《盘蛇》悲**风

50、Chapter 48 惊世技

　　比武台上，面对喀琉斯的进攻，法西斐尔最初并没有做出反击的举动，而是维持着防守之姿进行闪避，其身法灵动巧妙，招式举重若轻，态度游刃有余，气得拳拳落空的喀琉斯眼珠都要红了。
　　然而，看似稳占上风的法西斐尔依旧面无表情，神色肃然，并没有一丝因胜券在握而意气风发的样子。
　　身为巳族部落最强的守护者，又新近突破瓶颈，除了几位早年为寻求突破已失去踪迹的不世出的强者，法西斐尔不认为谁还有可能胜过自己。胜负早已定，他此时不过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寻找合适的时机，以求一鸣惊人、震慑全场罢了。
　　是的，法西斐尔之所以应邀而战，表面上是为了争风吃醋、逞凶斗狠，实则是忒弥西蒙高层为应对安德那慕的咄咄逼人而做出的以武力震慑为主要目的的举措。而法西斐尔天赋出众，武力超群，又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是最合适的人选。
　　思及此，尽管是在战斗之中，法西斐尔的内心仍然滋生并萦绕丝丝缕缕的郁气。没错，热衷于战斗是雄性兽人的天性，他也不否认自己乐于从战斗中寻找契机，提升自己。但他真的不想为了莫名其妙的原因，与莫名其妙的雄性兽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战作一团，给其他兽人当乐子看。一个只不过是他机缘巧合救了其一命的陌生雌性，一个则是图谋不轨巧计伪装的雄性兽人，为了他们俩而战？法西斐尔内心嗤笑，几乎想躲进勿噓之森好避开这两日的切磋节目了。
　　但是各部落首脑表示，忒弥西蒙应该趁此机会对安德那慕展现出自己的实力，以免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认为他们软弱可欺。至少在打那些不该打的主意之前，最好多掂量几下是否可行。
　　而对于喀琉斯的挑战，法西斐尔一开始是想拒绝的。和一个雄性兽人争夺一个伪装成雌性的雄性兽人的青睐，他对此完全没有任何兴趣，甚至巴不得那条蛇妖将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兽人身上。然而，当看到那个雄性因为纯粹炽烈的爱意而战意满满的眼神，孤注一掷的神情中满溢而出的不服气与不甘心，法西斐尔的心头不禁升起一缕异样，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于是，如今他只好站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蛇妖当面，尴尬地应对喀琉斯的攻击，恨不得回到过去，掐死那个答应邀战的自己。愈是思及愈是懊恼，法西斐尔终于下定决心速战速决，他不再犹疑，觑得空隙便直接出手，迅如闪电，势若雷霆。在围观兽人的惊呼之中，喀琉斯已经被拍下了比武台。
　　喀琉斯晕晕乎乎地从地上爬起来，整只兽人都是懵圈的。怎么回事，为什么他失败了？明明他挡住了对方的攻击呀？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化作兽形……金发的狮族雄性兽人回望比武台，只见法西斐尔正独自伫立于台上，敛眉垂首，神色冷淡，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他环顾四周，发现围观的众兽人多是一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样子，不禁出声问道：“怎么了？”
　　然而没有兽人回答他。大家都似乎被之前的一幕吸引了全部心神，怀疑置身梦幻，揉眼掐臂以后，目光炯炯，脸色通红，迫不及待地相互确认：“你看见了？”
　　“你也看见了？”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也许是幻觉？”
　　“我是不是看错了，他刚刚……是用尾巴拍的吧？”
　　“好像……是啊……”
　　“关键是……他好像只变了尾巴？”
　　“……这，这应该不能吧？”
　　身为战斗种族，雄性兽人又怎会想象不出将人形的技巧与兽形的强悍融会贯通之后，兽人的战斗力会是如何地强大？世世代代都有许多兽人在进行各种各样的尝试，然而他们都失败了，最终只证明了这种战斗方式是行不通的，因为雄性兽人们根本做不到人兽形的融合互通。
　　但是，他们现在看到了什么！
　　“这不可能！”凯旋低声惊呼，“不是说只有传说中战胜过远古凶兽的兽神才有如此手段吗？
　　凯旋所在正是安德那慕方的兽人在比武台下单独占据的一块区域，距比武台略远，其队列井然，旗帜鲜明，与闹哄哄围绕在比武台下的一众忒弥西蒙兽人壁垒分明。那些将士将自家首领凯旋众星捧月般护在阵前，各个正立如枪，噤声如桩，容色肃穆凛然，摆出了一副不想与你们这帮乌合之众同流合污的骄傲姿态。从开始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安德那慕的雄性兽人上场参加比试。
　　此时眼见台上的法西斐尔实力仿佛出乎意料且匪夷所思，安德那慕众兽人虽有所震动，却并没有做出诸如交头接耳、议论叫嚷之类的举动，只是相互以目示意，表达或惊愕、或怀疑的情绪，旋即又将目光转向前方的凯旋以及几位随行的长老，等候他们的决断。
　　端坐舒适奢华的座椅之上，凯旋已迅速收起因猝不及防而形于色的震惊，眼神瞥过在座几位长老面上不可思议的骇惧神情，心思复杂而辗转，似喜，似忧，似疑，似怒，戒心忽起，亦或杀意暗生，一时间连他自己都理不清。
　　蓦地，自暗处跃出一道飘忽迅疾的影子。安德那慕众兽人眼前一花，反应不及，萦绕黑暗气息的雄性兽人已现身阵前，恭敬地在凯旋脚边下跪道：“属下请命上场一战。”
　　凯旋心头一凛，随即眸色深沉地望向伏地自荐的雄性兽人，神色晦暗难明，怒意一闪而逝，蹙眉不语。斯库尔是他刻意藏在暗影里、用以威慑麾下的一柄凶刃，如今竟然敢不听自己号令，擅自现身人前，怎不令他惊怒？
　　麾下众将亦是惊骇不已。这个家伙是谁，竟然能够于众多部属守护之下悄无声息地潜伏在附近，轻松自如地来到王的面前？若非他似乎正是王的下属，王岂不是会有生命危险？就算如此，也显得大家格外无能与失职。
　　只有那些久在凯旋跟前的兽人猜测：这个黑暗气息浓郁的雄性兽人莫非就是传闻中直接听令于我王，忠心耿耿绝无二意，刀锋所指无往不利的逐日暗部？听说他或者他们藏于暗处，无所不在，受命监察众部落，行迹难寻，鬼没神出，所过地亡魂无数，令兽人闻风丧胆。如今这现身是为我王分忧解难？
　　凯旋敛眉，不动声色道：“抬起头来，看着我！”
　　斯库尔闻言仰起头颅，苍白脆弱的颈子显露在凯旋抬手之间以示臣服，一双黯淡的眸子却紧紧凝视着自己侍奉的王，其中蕴藏的恋慕深沉而灼热，卑微且凄楚，令凯旋满是疑心和审视的思绪一滞，下意识移开视线，决定暂时不与他计较擅离职守之罪。旋即开始思索正事。
　　凯旋暗暗摇头，若说自己麾下谁有可能上场与法西斐尔一较长短，并试探出他的深浅，那确实就只有斯库尔了。只是，法西斐尔若真的有传闻中兽神才有的人形与兽形相通的能力，其战力必定绝伦，斯库尔上场不说注定失败，胜算也不大。万一落了自家威风……
　　不过，法西斐尔实力超凡，其实凯旋是松了口气的。与忒弥西蒙的明面接触他早有定计，说是因为自己心仪法西斐尔而顺势提前，其实早在遇到法西斐尔之前，凯旋就已经决定提早实施了。
　　这些年在他的推动下，安德那慕发展迅速，兽人们傲视群伦，本就自矜得很，加之几位长老的暗中撺掇，针对“近邻”忒弥西蒙的主战情绪非常强烈。他不得不顺应民意，启动武力扩张计划，开始筹备战争所需。其实依照他的谋划，原本是打算再发展一段时期，然后倚仗安德那慕远远领先于忒弥西蒙的科技和生产力进行经济殖民与文化侵略，潜移默化，移风易俗，和平演变，这片土地终会归他所有。毕竟，凯旋从前生在和平年代，一直接受的是珍爱生命、反对战争的理念，能够不动用武力达到目的，免于牺牲，减少损失，何乐而不为？只是，那些在与他合作之后势力逐渐发展壮大的部落长老们，其野心和权力欲也逐渐发展壮大，他们不满足于和平演变的缓慢温吞，反而力主以武力侵略，靠战争征服。
　　所以他不得不以打探虚实为名——其实也真是为了打探虚实，提前实施与忒弥西蒙明面接触的计划。毕竟，虽然早已向忒弥西蒙派遣了足够多的间谍，一个势力的某些隐秘力量还是必须调动起来才能有所察觉。凯旋打着主意，气势汹汹而来以作试探，如果忒弥西蒙真的不堪一击，那就干脆一鼓作气地打下来，再慢慢安抚驯化。若为此造成自家内部龃龉，确实得不偿失。如果其实力出乎预料，是块难啃的骨头，那就迫使长老们知难而退，做出妥协，同意自己延后开战的决定。自己也好趁着这段时间收拢权力，真正做到说一不二，同时继续发展治下经济，以及推行自己的“荆棘花”计划。
　　荆棘花，取义经济同化，汉语音译而名，正是凯旋为自己的得意构想——针对忒弥西蒙的经济侵略计划所取的代号。
　　如今看到忒弥西蒙拥有法西斐尔这样惊世卓绝的守护者，恐怕长老们都会选择再行观望，而不是盲目开战吧。只是，虽然高兴长老们的军事侵略计划十有八九会搁浅，也很喜欢自己心仪的雄性兽人卓然出众，但是身为安德那慕之主，凯旋却也担心法西斐尔的武力值假如真的过于高强，反过来震慑安德那慕，双方对自身的心理定位会此消彼长，安德那慕不再自矜，忒弥西蒙也不会自卑，如此必会影响自己的“荆棘花”计划。
　　所幸以周围忒弥西蒙兽人们的反应来看，这般武力并不多见。许是法西斐尔天赋出众，得以自行突破，也或许他习自有同样能耐的名师，但有如此实力的兽人必定是少数。
　　心念电转，须臾之间，凯旋已思虑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