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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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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娜日一副恹恹欲睡的模样,歪着脑袋,直打哈欠,我让她休息养好精神,好等晚上赶路。沙漠气温高,夜间温度却与白日截然不同,温度下降,还透着丝丝凉意,正是赶路的好时候,可白日有太阳还好辨别方向,到了夜晚那可真是日暮途穷,无计可施了。可各人自有各人法。
阿娜日将薄袍铺在沙地上,隔离沙子的热气,许是劳累之极,才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天气燥热,即使是在睡梦中,额头还是沁出了满头密汗,抬手用袖子替她拭去这些汗珠,起身,从挂在骆驼身上的包裹里拿出黑色印花伞,遮住她的脸,又怕被风刮走,从身上撕下细细的布条,布条两端绑住伞柄与她的手腕。做好这一切后,我胡乱抹掉额头上的汗,依葫芦画瓢,躺在薄袍上,闭上眼睛。
夜,月色宁静,黑色天幕上,璀璨星子 。
驼铃响铛铛,一声一声,低低转转,打破了黑夜的沉寂。
我和阿娜日牵着骆驼,在黑夜中,深一脚浅一脚的摸索行走,沙子柔软,倒是不怕摔跤。我不时望望天空,辩寻方向。
突然,大片光亮映入眼中,如妖魑举火,灿若繁星,阿娜日伸手拽我的衣袖,询问我该怎么办,我定神想了想,这沙漠中最常出现的有三种人,商队、军队、盗匪。我一直向西南方向走,直通也迷里城,这些人和我一个方向,目的地应该也是也迷里,也迷里是成吉思汗铁木真的三儿子窝阔台王爷的封地,斡尔朵建于都城也迷里,也迷里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地方,那里居住的不仅有蒙古人还有汉人、吐蕃人、辽人,女真人……简直象一个大杂烩,但不显杂乱,反而炒出了芳香,也正因为杂,色彩便更加鲜艳,正所谓真正的香味俱全……
正因为如此,也迷里的商贸往来,钱财交易非常频繁,是个繁荣的地方,商人们为了赚钱都趋之若鹜,商队一旦往来频繁,盗匪自然闻风而来,这些盗匪大多都是各国的逃兵,逃避战争,不敢回国,走投无路便在沙漠里抢劫为生,还有一部分则是各国的逃犯,犯了法,为逃脱法律制裁,当了盗匪,剩下的就是因战争,家破人亡,全家流离失所,被迫当了盗匪。也迷里城有驻防的军队,各国兵源调动也实属平常。
所以,沙漠中像我和阿娜日这样的队伍,是极少见到的。我定睛看了看那片火光,火光很大,看来人不少。但是,无论是哪一种人,我都不想招惹,我怕麻烦,何况我们携带的干粮,和水都不多了。心里打定主意,绕道而行。
还没等我们迈开步子,已有两个穿着军装的人向我们疾步走来,阿娜日就要拔腰间的弯刀,我慌忙拦住她,心头冷笑,那么大的一片火光,人肯定不会少,却只叫两个人前来捉拿我们,就是打定主意,我们不敢跑,除非你真的有本事能打的过所有人,否则,就只能束手就擒。
官兵走到面前,打量了我们几眼,丢下几根绳子:“自己绑了吧。”我想要不是他们后面有一大帮人做倚仗,阿娜日早把他们打成柿子饼了,我刚刚跟她说过,一会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要忍着,所有事情都交给我来处理,所以即使现在她气得双肩发抖,还是隐忍克制着自己打人的冲动。
我用力握她已经成拳头的手,她吃痛叫了一声,我才放开。捡起地上的绳子将她牢牢绑好,却将绳结握在她的手中,绑好了她,绑自己就有点吃力,两个官兵看我艰难的样子,其中一个“大发慈悲’的帮我绑我自己。阿娜日冲他大喊:“不许碰她。”官兵不为所动,我瞪她一眼,她才闭了嘴。
我既已决定束手就擒,如今我们就已是砧板上的肉,砧板还不知道是谁的,那由得了我们胡来。那两个官兵以为我识大体,知好歹才乖乖把自己绑了,其实不然。我并不是屈服于小人之威,我之所以自个绑阿娜日是因为我知道我不绑了她,他们就会动手,与其让他们动手还不如我来,我给阿娜日绑的那个结看着复杂,其实是一个假结,只是我们小时候常玩的一个游戏罢了。不懂怎么解,乱解一通,反倒成了一个死结。我也可以让阿娜日把我绑了,可我的功夫远不如她,绑了她的胜算比绑我的胜算要大得多,这也算我为我们留了一条后路,但我希望,我们不会需要这条后路。
火光越来越近,我渐渐能看清楚人的身影,是一个人数大约三百多人的小军队,他们正在吃晚饭,晚饭是干硬的烙饼,和他们随身携带的水囊,三百多人一起吃饭,除了咬烙饼的声音,喝水的声音,我几乎听不到任何嘈杂的声音。让我再次对自己束手就擒的决定感到正确。我阿爸常称赞窝阔台王爷治军严明,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手下的士兵不仅勇猛,而且各个匕鬯不惊。这里离也迷里很近,能出现在这里的军队,极有可能就是窝阔台王爷的部下。这也是我为什么敢束手就擒的另一原因。
我和阿娜日被官兵粗鲁的推倒在一个背对着我的男子面前,我挣扎着起来,绳子绑的我难受,索性就半坐在地上。官兵半跪下行礼:“将军,人带来了。”将军,那个将军?我在心里琢磨。男子好像没听见,过了半晌,才转过身,两个官兵起身退下了。
“你们是什么人”听到问话,我抬起头,男子的面容渐渐浮现在我眼前,雕刻般的五官分明,眉眼凛冽若薄暮皎月,身姿挺拔若青山松柏,他并不如其他将士穿着军装铠甲,而是一袭黑衣,这沙漠中竟有如此出彩的人物。我看着奇怪,谨慎回答:“禀将军,我和妹妹是弘吉刺人,是跟随商队一起来大漠的商人。昨日,一场沙暴,我和妹妹与商队冲散,所以流落大漠。”男子眼睛似乎闪了一下,一瞬又恢复平常,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眼花了,他看着我问:“你们有伤药吗?”“伤药”我这才看到男子身后一个身着军装的人,胸口还插着支箭,伤口还在流血,看服饰应该是个军官。我嗫嚅的说:“有,有的。”我看不惯这种血腥场面,如果他死了,那么他将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死人。男子表情没有变化,眼睛里却涌现出欣喜,这回我看的真切。
“快拿出来。”男子语中急切。急人所急,基于救人心切,我并不想用伤药来和男子谈什么条件,“伤药在驼背上。”男子身边的兵士很识眼色未等男子吩咐,已叫人去牵骆驼。兵士问我药在哪,我要求男子给我松绑,让我自己去找,他点了下头,示意兵士给我松绑。我从驼背上的包裹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男子:“这是白薇粉,对治刀剑伤有奇效。”“怎么用。”“伤口清洗干净,洒在伤口上”我又从驼背上取下一个水囊:“这还有半壶酒,你要……”话未说完,水囊已被男子抢在手上。
男子疾步向伤者走去,我连忙跟上,阿娜日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站起来,蹦蹦跳跳地跟着,伤者做过简单的止血,血还在留着,看到我们来,费力的挤出个微笑对男子说:“人总是要死的,我不过比别人先走一步罢了……”男子大断他的话:“你别说话,我给你拔箭,你忍着点。”伤者费力的说:“你何必白费力气,我还,还平白遭罪。”男子冷哼一声:“上战场挨刀子都不拍,你还怕拔箭。”说着,男子猛然使力,箭已拔出,鲜血喷溅,我的脸上,衣衫上都是血渍。伤者闷哼一声后,脸上再无半点血色,咬牙不让自己再出声,我仿佛那一箭是从我身上拔得,嘶一声,倒吸一口凉气。阿娜日埋怨的对男子说:“你也不轻点,他是你仇人吗。”男子头也不回的说:“既然都是要痛,早点痛完,也免的慢慢的熬。”我拉住阿娜日,不让她再说话,免得男子分神,男子手脚利索的处理伤口,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伤者脸色泛白,额头浸出密密的汗珠,我用袖子小心翼翼的擦掉那些汗珠,生怕再给他多加一分的疼痛“你实在痛的厉害,就叫出来吧。”阿娜日赶紧附和:“是啊是啊,你叫出来,不会有人笑话你的。”男子百忙之中,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低头继续处理伤口,随着酒倒在伤口上,男子一声闷哼,再没忍住,叫了出来,就痛昏了过去,我连忙去试伤者的鼻息,还好,还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