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陇上春光好》輕塵

80、淮南李氏

　　秦州城周府，慈恩堂，周老太太斜靠在软枕上听刘氏说闲话，贴身丫鬟杏红跪在脚踏上轻轻给她敲着腿。桌上的错金博山炉里安息香冉冉冒着清新的香气。
　　“眼看母亲的寿辰快要到了，妾身和老爷商量，还是大办一场，也请一些亲朋好友来聚一聚，为老太太增福添寿。”刘氏细声细气说道。
　　“大办就不必了，你身子不好，费力劳神的我心里也不安，再说了如今世道不太平，你们老爷每日忙的跟个陀螺似的，还要顾着这些，我也不忍心。”周老太太说着直起身。
　　“母亲可不能如此说，”刘氏面带微笑看着周老太太，“为母亲过寿原本也是我们做小辈的福分，老爷已经给亲朋好友下了帖子，就等着让老太太高兴高兴呢！”
　　“过不过的有甚打紧，”周老太太抬起腿让杏红退下，细白的脸露出一丝愉悦，原本大大的眼睛周围显出了一丝淡淡的鱼尾纹。马上就要过六十大寿，可周老太太一点都不显老，六十岁的人了，也就鬓角染了几点白霜，身材微微有些发福，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鱼尾纹才加深了不少，若不仔细看，以为她也就是个四十几岁的妇人。她伸手将腿上盖的锦褥往上拉了拉道，“既然帖子都下了，我也不好驳了你们老爷的一番孝心，罢了，也难得你们的一片孝心，那就随便张罗张罗，只别太铺张就是。”
　　刘氏含笑答应一声，见老太太心情好，就试探着开口，“母亲，妾身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老太太闻言诧异的看着她，“有什么话你就说，还吞吞吐吐做什么。”
　　“老太太见谅，妾身……”说着往四周看了看。
　　周老太太的陪嫁丫鬟杨嬷嬷会意，轻轻一挥手，丫鬟们都退了出去，杨嬷嬷退出去将门关上，自己站在门口守着。
　　周老太太笑道，“你今日这是做什么，神神秘秘的。”
　　“老太太见谅，妾身也是不得已。”刘氏说着起身福了福身。
　　“罢了！”周老太太神色凝重，“你平日也是个稳重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刘氏复又坐下，轻叹了口气道，“妾身今日要说的是言哥的事，言哥儿眼看着二十四五了，却只有一个庶子。前段时日老太太也给他提了那淮南李家的姑娘……”
　　“老爷来了。”
　　刘氏正要往下说，就听外面丫鬟的通报声，心里一喜，便不动神色的看了看周老太太。
　　周老太太面露诧异，目光望向屏风道，“早起才请过安，这过午又来了，你们夫妻这是约好的吧！”
　　“娘真聪明，一猜就中。”周大老爷含笑转过屏风走进来先冲着上首的周老太太行礼，这才坐在刘氏上首。
　　刘氏起身给周大老爷见过礼笑道，“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老太太的慧眼。”又转头含笑对周大老爷说，“妾身以为老爷忙来不了，这才给起了个话头，你就进来了，这事还是你来给老太太说吧！”
　　丫鬟进来上了茶又退了出去。周大老爷端起茶吃了一杯笑道，“也好。”
　　周老太太笑道，“什么大事的，要你来亲自说？”
　　“母亲别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也关系着我周氏一门兴衰。这事还要从淮南李家说起。”
　　若论起淮南李氏，也就从龙有功才被先帝起用，李氏祖上并不是什么豪门望族，原是大字不识的庶民，李浩原名李狗儿，遇到先帝后先帝觉得他的名有伤大雅才改成李浩的。李浩机遇之下有恩与先帝，据说曾在先帝有难时帮过一把，后先帝登基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亲封李浩开国郡公。李浩共有三子，四女，大老爷与大姑娘三老爷乃正妻所出，其余包括二老爷乃妾氏所出。如今李浩已故，而大老爷李云峰如今官至中书门下同平章事，乃正一品官员，并兼两淮盐运使。二老爷李怀峰为银青光禄大夫守右散骑常侍。而三老爷李林峰则任淮南知州又身兼数职，李家的姑娘大多都入了豪门望族，据说如今李家孙辈大姑娘也就是李三姑娘一母同胞的姐姐嫁给了瑞王为正妻。李氏如今一跃成为新一代大夏新贵，论及门第虽不如那些世族门第显赫，可也不容小觑。但李家欲与周府结亲却令人难以琢磨。原本此事是周老太太的一位姐姐从中牵的线，细想来，此事却有些蹊跷，周老太太的这位姐姐嫁给了帝京的世族门阀谢家，而据说谢家与瑞王走的极近……
　　再说自周大老爷相助陵王后，已被知情人归于陵王一党，若再跟李家结亲，那可是大忌。
　　周老太太听了周大老爷一番话，心底一惊，连脸色也变了，她直起身盯着周大老爷道，“这些朝廷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太懂，原本我还觉得李家不错，虽不是世族，但如今几位爷们都有官身，且你姨妈也说那姑娘恭敛蕙质，知书达理，是个好的。可听你这么一说，此事确实不妥。看来，我还是上了年纪，这脑子到底不如你们变通，被人一唆使就会失去主张。”
　　“母亲千万别这么说，儿子惭愧。”周大老爷急忙起身一拜，面露愧色，“儿子们还要母亲多多教诲呢！且此事原本就是儿子们的错，当初也没打听清楚，让母亲跟着操心。”
　　刘氏也急忙起身上前请罪，“母亲千万别自责，此事也是媳妇的错。”
　　“罢了，罢了。”周老太太一挥手，“起来吧！你们何罪之有。幸好此事只是提了提，尚未当面应承，没铸成大错。若是换了庚贴婚书，那时再反悔怕徒惹人笑话。只如今我的言哥儿可怎么是好，原本我还想着给他找个知冷知热的照顾他，哎……”周老太太说着重重叹了口气。
　　“母亲勿忧。”周大老爷又坐回去，抬头注视着周老太太，“前儿我问了言哥儿，他说那楚氏自被放在庄子上后，性情大变，又因几番变故，往事皆忘。如今在庄子上每日参禅打坐，吃斋念佛，已知悔悟，母亲您看这……”
　　周老太太闻言抬目，“你说那楚氏前事尽忘？
　　“确有此事，”周大老爷点头道，“此事乃言哥儿亲口所说，不会有错。”
　　“哎，”周老太太闻言长叹一声，“原本我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若不是她闹得实在不像话，我也不会起那休弃之心……”
　　“母亲一直都是吃斋念佛之人，如何能狠心，也是逼不得已，儿子们都理解。”周大老爷道。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已在庄子上悔悟了一两年，改了那就是她的福分。”刘氏插话。
　　“那楚氏的父亲曾有恩与父亲，儿子想着，不若再给她一次机会。母亲是参禅悟佛之人，常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周大老爷道。
　　周老太太闻言点点头，想了想道，“原本她做的那些事令我十分生气，打算让言哥儿休她再娶李氏的，可如今遇到李家这样的糟心事……她虽性子乖张，狠毒，若真能改好却不失为一件好事，我佛慈悲，这事你们就做主吧！”
　　刘氏心里一喜，不动神色抬头看了看周大老爷。
　　大老爷低头沉吟片刻道，“母亲英明，那过几日就让言哥儿去接吧，正好赶上母亲的大寿，也让她帮着珍娘操办，珍娘也少些劳累。”
　　“说的也是，珍娘这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都不如我这老太婆硬朗。还应请了齐大夫让他配些强肝健体益气补血的药，多养养。这个家还要你操心呢！”
　　“多谢老爷和母亲体恤，媳妇惭愧，总让母亲操心。”刘氏起身面露惭愧之色。
　　“若不是你这性子太绵软，稍微管着点楚氏，也不会让她起那跋扈之心，罢了，罢了，等那楚氏来了，还是我这把老骨头监管吧！你还是养好了身子再说。”
　　刘氏和周大老爷又陪着周老太太说了会子话，见老太太面露倦色，就告辞了出来。
　　刘氏跟在周大老爷身后慢悠悠走着，周大老爷见四下无人，便扭头低声道，“这下夫人可满意？”
　　刘氏闻言瞪了周大老爷一眼，嘟噜道“还不是为了你儿子，他成日在我耳边聒噪……”
　　“言哥儿是个有分寸的，你放心吧！若不是为了他我也不会答应你这个请求。”周大老爷背着手道。
　　“老爷你……”刘氏嗲怒道。
　　“哈哈！夫人勿恼，为夫也是为了你好，你身子一直不好，为夫也怕你操劳过度，到时候老爷我让谁来伺候！”周大老爷说着心情颇好的迈着方步去了。
　　刘氏在后面咬牙，“你这老不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