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瑟》凰争

3、情窦

　　桃夭将长袖中揣怀着的信封递给瑶瑟，瑶瑟小心翼翼地打开，细细地看着，粗糙的纸上仅仅只写有四字：勿惦勿念。瑶瑟唇角微勾，眼中含了淡淡的笑意，喃喃道：“看来是我多心了……”

　　瑶瑟含笑着将信封放在匣子中，将入宫前的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放入桃夭手中，紧紧地盯着她，道：“我也没有什么好拿给你的，唯有这块玉佩是值钱之物了，瑶瑟姐姐与梓桐姐姐都搬到了后花园，入宫后也只有你我二人了。”

　　桃夭欢欢喜喜地接过玉佩，白光萦绕，甚是好看，她在手中摩挲了一会儿才肯放下，道：“桃夭自然永远相随姐姐，不过……棠梨宫的掌事姑姑甚是刁难桃夭，脏活累活都交给桃夭做……”她神色委屈，嘟着嘴垂头不语。

　　瑶瑟长叹一声，婉声安慰道：“贵妃娘娘生性温和，也比其她宫的主子好侍奉些，忍忍便过去了。”

　　天色昏暗下来，皇宫中闪现着朦胧的灯火，瑶瑟轻轻侧身望了一眼闭眸熟睡的桃夭，蹑手蹑脚地将鞋穿上，轻轻将那沾满了灰尘的门拉开，走在漆黑的路上，周围格外幽静，听不见一点声音……

　　走了许久，也不知眼前是哪儿……

　　寂寞荒凉的院子里长满了杂草，枯枝烂叶堆满在她的眼前，这座宫殿格外陈旧，已布满了灰尘，蜘蛛网也已结起。她壮起胆将枯枝烂叶都抛开，一条黑暗的甬道展现在瑶瑟眼前。刹那间，一阵寒风吹过，将甬道中的荒草残叶卷起。

　　瑶瑟这才察觉自己现已迷路，心中骤然慌乱，连忙向后退了几步，缓慢沉稳的声音从瑶瑟背后传出：“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擅闯禁地。”他的声音冰冷，却可听出几分怒火。

　　瑶瑟连连尖叫，侧身望向身后之人，他的脸色淡泊，深邃的眸子看不清一点喜怒哀乐，让他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她斜斜地瞥了一眼他腰间的玉佩，这样精致雕琢的玉佩也恐怕只有皇子才能佩戴，恰好今日又是六殿下入宫，想必眼前之人便是六殿下苏子良。瑶瑟仓皇跪下，道：“奴婢无心闯入禁地，还望殿下恕罪。”

　　她大胆地抬眸瞥了他一眼，他的眉眼中杂着淡淡的哀愁，神色却是淡泊，仿佛置身于这红尘之外。她隐约可以感受到心跳的骤然加速，脸颊已是面若桃花。

　　不想相见再难忘……

　　苏子良略微挑眉，眸中闪过一丝玩意，沉默了半晌，问道：“你是哪宫的宫女，不在自己宫中待着跑出来作甚？”

　　瑶瑟垂下头，黯然神伤，眸中丝丝哀恸：“奴婢是棠梨宫的宫女……今日因是奴婢娘亲的忌日，奴婢捺不住相思……”

　　苏子良望了一眼空中那一轮凄凉的月，低声安慰道：“你娘亲在天有灵，看见你如今平安无事，定也会安心的。”

　　他的眸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将那虹光萦绕的玉佩扔在她的手里，拂袖离去，声音在她的耳边迟迟不散：“赏你的，以后不要再到这儿来。”

　　瑶瑟愣在那儿，望着手中的玉佩，嘴角依稀微翘，抬眸望向苏子良，他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苏子良……她嘴唇微微翕动，喃喃发出声：“他叫……苏子良……子良……”

　　待回去的时候，桃夭穿着单薄的衣衫站在萧瑟的风中，见到瑶瑟，不免焦急道：“瑶瑟姐姐，你去哪儿了，叫桃夭好等。”言罢，咳嗽了几声。

　　瑶瑟见她微有些着凉，慌忙地将自己的外套套在桃夭的身上，娇嗔道：“我只是想出去看看罢了，也没让你等我啊，你站在这儿等，若着了凉可怎么是好，明日还有活儿要做，你先去歇息吧。”

　　桃夭睁大眸子，双眸清澈明亮，用那稚气的声音问道：“那瑶瑟姐姐呢？”瑶瑟无奈，只得道：“罢了罢了，回去吧。”

　　瑶瑟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凝望着窗外的月光，将那玉佩捂在自己的怀里，嘴角笑意愈浓。倦意涌上心头，终究缓缓闭上了双眸，玉佩却仍紧紧地握住手中。子良，这个名字深深地刻在她的心中……

　　一夜过去，东方起了一抹鱼肚白，她匆匆起身，将浅绿色的宫衣穿在身上，刚要离去，便被桃夭拦住：“瑶瑟姐姐，今日姑姑给知殷姐姐与梓桐姐姐放了半日假，不如我们看看姐姐，后花园清苦，再给她们带些吃食可好？”

　　瑶瑟心中一喜，笑道：“自然，前几日我侍奉贵妃娘娘得了盘糕点，也一同带去吧。”

　　后花园较为偏僻，靠棠梨宫后，走了许久才达到，四周都是阴冷寂静，几乎听不见一丝喧嚣声，桃夭跟在瑶瑟身后，瑶瑟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道：“知殷姐姐，梓桐姐姐，我是瑶瑟。”

　　门内之人轻轻将破旧的门开了一个小缝，见是瑶瑟，心中自是欢喜，相拥而泣，神色是满心的不舍，道：“瑶瑟……”半晌，知殷才含笑着问道：“瑶瑟妹妹，今日你如何有了时间到这儿来。”

　　瑶瑟葱葱五指握住知殷的手，心头蔓出片片的哀伤，喉咙略微嘶哑：“掌事姑姑从不给我们休息的时间，一日做的活儿也是堆积成山，今日也是偷偷跑出来见知殷姐姐与梓桐姐姐一面。”

　　梓桐面上的表情仍是更古不化，望着瑶瑟，似是呢喃道：“与其过着这样被人折磨欺辱的日子，倒不如凭着容貌闯一闯……”

　　知殷略带惊讶地望向梓桐，墨玉的黑瞳中闪过一丝诧异，压低了声音：“梓桐，皇上年迈已高……你莫不是想……再说了，贵妃娘娘虽得宠，但如今是在后花园，怕是也见不到皇上。”

　　梓桐的眸底藏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神色若有所思，轻声道：“知殷姊姊误会梓桐的意思了，梓桐只是听闻宫中六殿下风度翩翩，哪家女子若是做了六殿下的妻妾该是多好的福气。”

　　瑶瑟微微一愣，口中喃喃道：“六殿下……苏子良……”

　　知殷连忙打断了瑶瑟：“瑶瑟妹妹，六殿下的名字可不能直呼。”

　　桃夭似明白了什么，一脸坏笑地望着瑶瑟，调侃道：“瑶瑟姐姐，莫不是你喜欢上了六殿下？”

　　瑶瑟微晕红潮一线，娇羞地推开桃夭，娇嗔道：“去你的，没正经，六殿下怎会看上我这样无才无德的女子，我也没那攀龙附凤的心思，只想平平静静地在这宫中待到二十五岁出宫，在宫外平静生活。”

　　梓桐仰头长叹一声，冷若冰霜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无奈，叹道：“二十五岁……还有整整的九年啊……”

　　对于瑶瑟来说，还有十年才能出宫……

　　十年，青春年华将在这朱红的宫墙中流失，为奴为婢，低三下四地看人脸色……

　　桃夭隐隐听见外头的脚步声，瞅着门外，蹙眉摇了摇瑶瑟的手臂，焦急道：“瑶瑟姐姐，有人来了，若被发现又要挨姑姑的一番骂，我们快先离开。”

　　瑶瑟紧紧咬唇，含泪望向知殷，眼角眉梢融了几分不舍，道：“知殷姐姐，梓桐姐姐，我们先走了，瑶瑟改日再来。”她踯踯躅躅了半晌，才被桃夭拖着出了后花园。二人泪眼朦胧。

　　“桃夭……若是做了六殿下的妻妾，会不会再受别人的眼色……”半路上，瑶瑟突然来了句令桃夭感到晴天霹雳的话。

　　桃夭甚是不解，故作严肃地暗暗思忖，调笑道：“看来桃夭说对了，瑶瑟姐姐果然对六殿下动有念想，要是瑶瑟姐姐做了六殿下的王妃，桃夭便也可跟着沾光，到时候便可早早出宫了。”

　　瑶瑟并未理会桃夭的调笑，苦笑着反问道：“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