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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   自七年前开始,江州一带山匪横行,对权贵没什么影响,百姓商户却是给坑惨了。就连青云山庄运送玉石的车马连续四年每每到此也必要遭劫,由此才有了三年前云远疆卧底断魂山的那一出。
      云远疆来到山寨后凭着几次打劫自家山庄的押玉车坐上了二当家的位子。但其毕竟心性善良没做过什么缺德事儿,故而未完全得到大当家的信任,整日暗中派人盯着他。正在他为该做些什么丧尽天良却又能将对人的伤害控制到最低的事情时,低头便看到了山下华丽的马车和带着丫鬟拎着香烛纸钱上山祭拜的解沐。
      云远疆霎时间灵光一闪:强抢民女这事儿足够缺德,但抢回来好好待人家,莫要玷污姑娘家清白就好。
      于是就有了劫色、打昏、强娶、出口不逊却又保她清白这么一串事儿。
      那个名不副实的“洞房花烛夜”,云远疆凭着身后的内力与耳力,听出至少有三个人守在外面听动静。幸好解沐那一声尖叫让他们以为她被他破了身,否则真不知道怎么才能开口求她做个假动静。
      表明了身份,解除了忧患,也知道了他那些污言秽语是说给旁人听的,解沐自然明朗起来。且看云远疆为人举止也不是趁机占人便宜的人,于是便安下心来好好地陪他扮起遭劫后破罐子破摔的大家小姐来。
      两人每日相对而食相拥而眠,说是不产生点感情是不可能的。而自解沐被云远疆强娶之后,大当家好像也认定了他与自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对他渐渐信任了很多。
      直到两个月后,大当家到他这处小坐。
      两人聊着聊着,大当家一拍大腿:“近日手头紧得很,青云山庄那些个玉石也不能当银子花,二当家,你有什么法子,且说来听听。”
      云远疆知是机会来了,便佯装思索道:“我那婆娘的丫鬟茗香还在寨子里,整日跟着我那婆娘,让老子想说个亲热话都没个安静地方。我看倒不如放她回去报信,让解家拿银子来赎我那婆娘。且不说银子拿来我们还不还人是一回事,即便还了人,滋味儿我也尝过了,也没什么新鲜。解家多了不敢说,几十万两黄金赎一个小姐还是拿得出手的。”
      大当家一听到几十万两黄金不禁喜上眉梢:“二当家主意甚好!左右江州知府也收了我每年两箱银子的贡钱。请不动官府,解家再家大业大也没用。”他眼珠一转,淫、笑一声:“嘿,不知道二当家那婆娘滋味儿如何?”
      “自然甚好。”云远疆一愣,随后了然一笑:“要不过些时日给大当家试试?”
      正在门口准备上茶的解沐手上一抖,茶碗之间磕碰的清脆之声引得堂内两人侧目。
      明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但听到这种话,她心里还是揪得难受。
      但见云远疆起身走过来,背对着大当家冲她调笑:“男人说话你个婆娘在一旁偷听作甚!”
      虽是纨绔的语气,眼神间却是无尽的关切与歉意。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脸,神色温柔,出口的话却是更下流:“怎么?听我要把你送给大当家,是不舍得我了,还是等不及了?”
      明知道那些话不是说给她听的,解沐的眼泪还是忍不住的往下掉,手中茶盘往他怀里一推,转身跑回卧房 。
      她听到他对大当家说:“这婆娘太不懂事,我且好好调、教调、教。咱们今晚放那丫鬟下山,明晚我就将她送进你房里。”
      解沐坐在床头一边默默垂泪一边劝慰自己。两个多月相处下来,她知道大当家面前的云远疆并不是真的,但心里还是难受的要命。
      我对这种痛苦表示非常理解。
      很多时候人是分不清真假的,就像我第一笔买卖完活之后,那时我身边还没跟着玄兮。有天早上我起床的时候穿好了战袍却找不到铠甲,气的喊了好几声“周副将!周副将!有人把老夫的铠甲偷走了!”,直到路过梳妆镜看到镜子中的脸时,我才想起来我已经不是沈老将军了。我是凌言。
      再比如我现在,以我最真实没有装扮的样子坐在这里,他们却都以为我这个样子是假的,那个已近耄耋的老人才是真的我。
      当你是假的的时候必须把自己当成真的,只有当成真的你才能进入那样的情境,才能与那情境融为一体。而真的把假的当做真的,又太伤神。
      这话说着拗口,其实意思很简单。
      当真的回到真实,告诉自己曾经的一切或者有那么一段是假的,真是件要命的事。心理素质好的,这种事经历的少的便不胜唏嘘;心理素质差做我这手艺,精神分裂只是一早一晚的时间问题。
      想我从十二岁接到第一笔买卖,到现在也有五年了。期间什么人都见过,什么人也都扮过,可至今仍旧三观积极精神正常思维活跃,且看问题越来越有深度。我不禁觉得自己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精神强度极高的奇女子。
      而解沐显然没有我这样粗壮的神经。
      她知道只要出了这房间的门,云远疆的一切就都是假的,他说出那些伤人的话都是给别人听的,可她还是禁不住心里难受。一想到他们之前的亲昵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她心中便更痛。
      一直从下午哭到天色擦黑,她眼睛都快哭瞎了。云远疆终于回来了,看着她的红肿的眼,他满眼都是心疼。
      “回来了?”解沐擦了擦眼泪,看他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冲他一笑:“刚刚有个小虫飞到我眼睛里,难受死了。”
      虽然解沐自小娇生惯养,没人教过她什么叫“坚强”,但她觉得自己应当懂事点。云远疆每日独自周旋已经很累了,自己不能帮着他虚与委蛇,又有什么资格刷小脾气呢?
      云远疆只是坐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他的手很温柔的抚着她的发丝,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也不挣扎,就这么任他抱着。
      过了半晌,他说:“我教你怎么用那把匕首罢。”
      每天起床时他都会把那把匕首绑在她的小腿上,有它在,她好像在这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可以相信的山寨里都能安心了。
      他将她抱在腿上,俯身从她的小腿上将皮带卸下,将匕首绑在她左手的小臂上:“柄上有一颗珍珠,下面是一个暗扣,勾住鞘内的暗格让匕首不掉下来。你取匕首时握紧刀柄按住珍珠,匕首自然就出来了。”他把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她一步一步的操作,问她:“知道匕首为什么造的这么短么?”
      她摇头,颊腮正擦上他垂在她颈间的脸,解沐有些失神。。
      “专心些,我在教你保命。”云远疆低头看她小脸红红的望着自己,声音不禁更柔:“匕首之所以造的这么短,为的是在近身取人性命。若你要攻击的人和你的距离已经到了你挥匕可以伤及的范围,那出手就必须要快。心不能慌,看准要害刺出去,这样才能保命。否则若只是无碍的小伤,甚至刺不重,那便真的是打草惊蛇了。”
      “你今天教我这个……”解沐问:“是……是大当家吗?”
      握着她的手一顿,继续道:“所以你刺出去的时候不能正手握着匕首的柄,必须反手握住。就像拎一根棍子,把匕首藏在小臂下面。仔细的观察时机,待他靠的最近时,你看似反手一推,匕首刺进他身体里。”他问她:“知道刺哪里最能让他动弹不得吗?”
      “脖子?”
      “傻丫头,那他会看见的。”他把她的头按在胸口:“听到了吗?扑通扑通的声音。这是心的位置,刺在这里,一击即中,再无反抗之力。”
      “嗯。”她趴在他胸前一动不动的应了一声。
      “没找到吗?”他问她,想要伸手帮她找更准确地位置,她却死死贴在他胸口,不肯移动半分。他的声音有些慌张:“沐儿,你怎么了?别吓我,你倒是说句话。”
      “我没事。”解沐听着他有力且渐渐加速的心跳,觉得自己紧张的有点喘不上气,终于鼓起勇气应了他一句:“就是想多听一会儿。”
      “沐儿……”她听到来自头顶上轻轻地叹息。
      “嗯?”
      “明晚……明晚你便能回去了。”
      “……哦。”她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马上要涌出来的眼泪十分的可笑。
      明明要从假象中回到思恋已久的真实,可是想到要与他分开,心里像是有人拿刀子戳着一样难受。眼泪忍了半天,凭她怎么张大眼眶还是不停的往下掉。
      “到时候动静会有些大,你不用做别的,只要跟紧我。明白吗?”
      “嗯……”
      “你怎么了?”他捧起她的脸,却看见她又是一脸泪痕。
      “没什么。”解沐擦了擦眼睛,却像怎么也擦不干似的。
      “下山后我便向你爹提亲。”他像是明白她心里想什么一样,笑笑的看着她:“等我来娶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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