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给你闭嘴》窗棂月

2、穿上衣服人不认

　　灯光迷离，人影婆娑。大病痊愈，其实也就是牙补好了的赵总又开始继续自己的斗鸡人生了。连着加了几天班，把看病时候耽搁的工作处理完。赵耀又和狐朋狗友开始了纸醉金迷的夜生活。已经是深夜，几个人喝到微醺。几个有伴的朋友成双成对的窝在角落里说着悄悄话。只剩他们这些孤家寡人还在扯着闲聊。
　　“我说赵耀，你可是放了好几次鸽子了。怎么，终于忍不住出来玩了？”
　　“嗨，前段时间不是忙么。”说着赵耀的眼睛瞄向四处，找寻猎物。
　　“什么忙不忙的，谁信啊。说不定你又搞上了谁，还不肯告诉我们。”
　　“不过我到是相信他最近没勾上谁，你看他一进来就急着找人那样子……哎，你看吧台那边那个，好像挺不错的。”
　　赵耀顺着朋友手指的方向，见一个年轻男人坐在吧台前，举着手里的半杯酒正不知在和酒保说些什么。白色衬衫牛仔裤，显得有些消瘦。清爽的短发，干净的侧脸。“嗯，是还可以，”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杯，“那，我先过去了。”留下一群笑骂他见色忘友的朋友。

　　“嗨，一个人啊。”越过人群，赵耀走到男人身边。那人转过头，刚才不甚真切的五官这时很是清晰。皮肤白皙，五官清秀，眼睛细长，嘴唇有些单薄，骨子里透着清高。赵耀暗自吞了吞口水，果然很合口味。
　　那人顿了一下，随即笑了，眼角上挑，眼神在酒精和光影的渲染下显得更加迷离。“一个人啊，赵先生。”
　　赵先生？赵耀愣了，他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人，如果认识还不下手那他铁定就是白痴。可这声音又该死的熟悉，偏偏想不起……“你……认得我？”
　　“怎么，换身衣服就不认得了？你牙好了？”
　　“我操……”赵耀忍不住脱口而出。居然是他，那天那个小大夫。他上班时候又是白大褂又是帽子口罩的，能看见脸才怪。“冯……冯大夫？”
　　“冯麟。”
　　赵耀呆了呆，“哦，我叫赵耀。”这个酒吧他常来，男客占大多数，至于原因和目的么……自然是同性。那么这个一本正经的小大夫……原来脱下白大褂是这幅摸样……
　　“怎么，医生不能来酒吧，还是……医生不能喜欢男人？”
　　“啊，那真巧……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别说，你换了身衣服我还真是没认出来。”赵耀更是尴尬到无以复加，同性恋没什么，医生也没什么，关键是他刚看上的人居然是他的医生而且还目睹了他晕针……
　　“不早了，我明天还有班。那赵先生，再会了。”冯麟说着转身要走。
　　“哎，冯大夫你等下……”怎么样也要要个电话吧。
　　“看牙的话来医院，其他的……我会从病历上找的。”
　　目送冯麟离开，赵耀继续靠着吧台喝酒，脑子里都是前几天的情景。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大夫……
　　“怎么样，成了么？”酒保凑过来。
　　“没有，他谁啊？”空酒杯推过去，“圈里的？怎么没见过。”
　　“他姓冯，经常过来一个人喝酒，倒也没见他和谁关系很好。”一个人……来这里喝酒……好像有点意思……

　　晚上，赵耀又出现在这间酒吧，自从有了上次的经验他就开始频繁光顾这里，力求守株待兔做成偶遇的假象。对于这个冯麟他还真想好好接触接触，可是苦于没有联系方式，总不能真去医院找他吧。医院……想到医院赵耀头皮又是一阵发麻。什么职业不好，偏偏是医生，还是牙医！
　　终于，冯麟又来了。还是衬衫牛仔裤的搭配，干净随意但是又带着点什么特别的感觉。
　　赵耀贴过去，“这么巧啊，冯大夫。”靠，这是什么台词，晕针之后不会搭讪了么。
　　“赵先生。”细长的眼睛一笑显得更加好看。
　　“一个人么，不如一起喝点什么吧。”
　　“如果赵先生愿意请的话。还有，非工作时间就不要叫我冯大夫了，叫冯麟。”淡淡的语气和在医院时很像，有点骄傲，又有点冷淡。

　　边喝酒边聊天，赵耀不停地找着两个人共同的话题，虽然大多数时候都是赵耀问冯麟答，但也还是很合拍。不知不觉就聊了两个小时。
　　突然，随意望向其他地方的冯麟转过身，靠近赵耀，脸色有些难看。赵耀转头望去，见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麟麟，这是你朋友？”麟麟？这明显不是病人对医生的称呼，赵耀跟着一起看向冯麟。
　　冯麟不回头兀自喝着酒。
　　“我有话和你说。”男人上来想抓住冯麟胳膊，被冯麟甩开。
　　“可我没有。”冯麟冷着脸。
　　看两个人的样子赵耀猜八成这就是冯麟的EX。余情未了，又来纠缠。
　　“麟麟，我好不容易出来，就是为了找你，我……你是知道的呀。”
　　“可我不想见你。”冯麟和他对视着。
　　“麟麟……”
　　“韩枫，我们已经分手了。”冯麟转身就走。
　　“麟麟，你听我说……”
　　“你有你的家人妻子和孩子，请不要打扰我的生活。”冯麟径直向门外走去。
　　男人还要说些什么，被赵耀拦住。“不好意思啊，你是小麟的朋友吗，我们要回去了。”说着跟了出去。

　　走出酒吧，赵耀看见冯麟正站在远处街角的阴影里。背影显得更加单薄。
　　赵耀突然就很想抱抱他，走上去轻轻抱住冯麟，却发现他的身体在隐隐颤抖。冯麟没有挣开，只是安静的靠在赵耀怀里。良久冯麟低声说，“谢谢。”
　　“没事，走吧。”赵耀揽着冯麟向前走。
　　“去哪里？”
　　赵耀笑了，难得小大夫露出迷茫无助的表情，“当然……是……下一家。我知道还有一家酒吧环境不错，走，继续，酒我请。”

　　冯麟喝多了，赵耀没阻拦，看着他一言不发的给自己灌酒。喝醉的冯麟斜倚在沙发里，脸上泛着潮红，表情和眼神一样，空洞又迷离。
　　“冯麟，不早了，回去吧。”
　　冯麟抬头，看着赵耀，好像一时没能反应他话的意思。
　　“回去吧，太晚了，你也喝多了。”
　　“回……哪里？”小动物受伤一样的表情让赵耀心跳漏掉一拍。
　　“回家啊。”
　　“家？我没有家……”冯麟痴痴笑着，脸上满是倦怠。“我哪里也去不了，只有我一个人，一个人……”

　　赵耀只好载着冯麟回到自己的家。冯麟半有意识的看着他帮自己换鞋子脱外衣，把自己放在床上。又看着赵耀换衣服，走进浴室，又出来。
　　“要睡衣么？还是你也要洗？”赵耀擦着头发问。
　　冯麟歪着头看他，吃吃笑道，“难道……就不会发生点什么么。”
　　“别闹，你醉了。”
　　“那……就讲故事好了。”冯麟断断续续的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小大夫的故事很简单，是大多数GAY都会经历的那种。大学时候结识了学长，就是那个韩枫。青涩的暗恋，尴尬的告白，然后顺理成章的恋爱，同居。为了逃避社会压力，毕业以后他们又都选择继续留下深造，于是学长读了博，他读了研。
　　和爱的人在一起，人总是会忍不住打算未来也总会异想天开。看着韩枫毕业工作，冯麟开始注意韩枫医院的招聘信息，医院附近的房源，超市餐馆事无巨细。随着冯麟也开始准备毕业，除了工作，生活之外，现实这件事不得不提上议事日程。他们年龄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家人也开始明示暗示，该带女孩子回家了。为了能和韩枫一直在一起，也为了能得到家人的认可和祝福，冯麟出柜了。出柜这种事情本身就是伤痛和打击，无论对家人还是对自己。在恳谈劝说争吵了无数次之后，冯麟还是和家里决裂了。那天父亲动手打了他，母亲在一边痛哭，被赶出家门的冯麟回到自己和韩枫的小家，一个人躺在床上默默哭了一整晚。工作后的韩枫总是很忙不在家，冯麟一个人应付着毕业，找工作和家里的事，疲惫不堪。
　　不久冯麟毕业，可是等来的不是两个人新的生活，而是韩枫的婚礼。直到婚礼请柬送到他手上，他才知道韩枫有一个已经交往了一年多的女朋友。他从没想过韩枫会骗他，更没想过韩枫要结婚。他不能接受自己和一个女人平分爱人，和一个有妇之夫联手欺骗一个无辜的女人，他做不到。分手，冯麟做了最后的选择，搬出了他们的家，工作的医院也选在了城市的另一端。婚后韩枫不死心，还是不停的纠缠冯麟，说着自己的不幸和想念，甚至跪下来求冯麟原谅。可是，无论道德还是他的骄傲，冯麟都不能接受这样的韩枫和这样的感情。僵持了没多久，冯麟又从韩枫同学那里得到了韩枫妻子怀孕的消息。

　　“没有人想过……我该怎么办……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冯麟渐渐没了声音。冯麟皱着眉头，把自己缩的很小，一脸疲惫，赵耀轻轻抬手给他盖上被子。他能想象到，刚出柜被家人厌弃的冯麟，那个最需要人支持安慰的时候又突遭恋人背叛时的痛苦和绝望。
　　从橱子里拿了枕头毯子，赵耀向客厅走去，关门时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冯麟。小大夫依然缩在床角，没有了平时的高冷自信，只剩下让人心疼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