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荆县合围出乱子 魏衡一人巡六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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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哥儿倒下了，忙乱了宫里所有人，一群又一群脸上写满历史的医生们来回忙乱，又好一顿揉搓，才让他缓过气来。此时的皇帝哥儿心底一片清明，一边抿着百年老参汤，一边对张芮说：“把老八叫回来吧。还有，让内廷那边看着点，江南那边可不能出乱子。”
江南可是出了乱子。
荆县全县被淹，死伤者不计其数，百姓们流离失所。正当他们抱着亲人的尸体痛哭的时候，有这么一个谣言四起：刘凌言为求升官，竟然以荆县为代价跟总督衙门那边谈了条件，其中有金银，有美女，有权色交易。于是，悲痛的百姓们愤怒了，他们失去家园失去亲人的痛苦找到了宣泄口。也不用人集合，他们就自己扛了锄头等器，就涌到了县衙那里，将小小的县衙围了结实。门口的几个小卫看到情况，也不敢阻拦，趁了夜色翻后墙逃跑。
刘凌言在县衙的大堂里，大堂还漏着水。门外的喧哗他听的清楚，他也想的清楚。早在他扑倒在河堤上的时候，他就预料了今天的情景。荆县上下共五千七百多户，有八万多人，其中被淹死者过百，无家可归着八成多。家园被毁，希望破灭，受了灾的百姓们不愤怒，他自己都觉得愤怒。身为一县之长，而没有好好保护自己的县民，他已经渎职了。只是从全新济来看，开荆县、长怀两个口子，保住了汾启等六个纳粮大县，才能保住国家的东南大根本。孰轻孰重，刘凌言也不能完全说个明白，对荆县的百姓们来说，保护家人，保护家园，才是他们生活的根本，而对国家来说，舍小而取大才能让国家根本不动摇，何况此时的态势并不明朗啊。
百姓还没闹到荆县的时候，刘凌言已经将该交接的事情交代给了徐县丞，然后将徐县丞赶回家去照看已经高烧几天的儿子，就这么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大堂里，百姓们闹的时候，他开始脱下官服，仔细叠好，放在案几上。
他没有退路了，他也没有了牵挂。
百姓围攻县衙，是两江总督魏衡最为担心的事情，他一直竭力阻止它的发生，但还是无法避免。
开口泄洪后，魏衡连夜察看了汾启、南凛等受灾甚轻的县，六县并没有受到多少波及，一个月前种下的青苗都长势良好，欣欣向荣，可以预见到秋天丰收的硕果。他看的满心欢喜，随后又赶到了长怀，长怀县被淹了近一半的田地。不过长怀地势还算高些，水一过也就罢了，没受水的地方青苗依旧无恙，受了水的地方待些时候水退了，就可以马上补多一垄，秋天里也还会有不错的回报。
长怀的县令杨锦安一见魏衡就哀号不已，万般推脱自己的责任，魏衡也不多说，安抚几句，就要赶往受灾最严重的荆县。
杨锦安手捧了一锦盒过来，魏衡冷眼看着，杨锦安不由地满头大汗，他有些结巴，此时更严重了，“大……大人，小的万，万，万……分感激大人，小的谢……谢……谢大人，劳大人多多担……担待。”
魏衡看也不看，上了马。杨锦安忙打开锦盒跪倒。锦盒中是一套文房四宝，其成色、质地都令人赞叹，魏衡本要驱马离开，见到这套文房四宝，便又停了下来，心念一转，命人收了下来。
上好的文房四宝是对自诩风雅的人来说，是比金银还宝贝的宝物，至于其中上成品，更是可遇不可求的。魏衡常年调兵遣将，少用这些令人神醉的好笔砚，但魏衡心底的那个人，却是个极端讲究的人。
他应该会喜欢。
魏衡风尘仆仆地赶到荆县的时候，愤怒的百姓们已经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了。副将为防万一，忙将卫队分两翼保护。全副武装的魏军们成功恐吓了百姓，百姓们自发地分成两边，让出条道给为首的魏衡。
魏军一过，鲜红如血的旌旗飘过，给百姓们带来更深刻的恐慌。
人群的中央，是刘凌言。他看起来相当狼狈，未着官服，让他丧失了对百姓们最后的震慑力量，若不是底下的仆童和几名仆役的维护，他早就被人打到在地上。虽然如此，他还是坚持站在那里，一脸决然。
魏衡的眼角有些湿润了。他现在看到的已经不是刘凌言了，而是多年前的那个人。也是这么一个夜晚，也是这么样的火光四起，那个他也是这般站立着，桀骜不逊，向来不沾风尘的淡青色衣裳血迹斑斑，他却一直含着抹淡笑。他就是这么一个人，从来只有前进的路，而没有想过后退的。
刘凌言，你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副将站在最前面，手把刀柄大喝道：“你们这是要作甚么！公然围攻县衙，围殴官员，是想犯上吗？”
这一番话，吓的众百姓们都安静下来，悄悄地将锄头放下，副将又连喝几声，那百姓们都脸呈惧意，更有胆小的已经挤出人群，找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就怕有什么干系。几个胆子比较大的，相互对望几眼，走出人群来，对着马上的魏衡道：“大人，我们是荆县受灾的百姓，今天是来跟这黑了心的狗官讨公道。”
魏衡奇道：“他怎么就黑了心？”
那人道：“我们的家没了，亲人死了，都是这次河堤决口。若不是这狗官一心向上走，提议决我荆县的河堤口，我们的家人怎么会惨死？”
一村民号啕大哭：“可怜我还没满周岁的小女儿啊，还有我的妻子啊！”
村民们的哭诉又重新点燃了大家的愤慨心情，眼见着干戈复起，魏衡喝道：“都给我放下手上的东西！现在是天灾！受了灾，谁不难过，你们难过，我也心痛，但一难过就可以任意地围攻县衙，置朝廷于无物吗？你们是公开的作乱！众郎官，给我拿好你们手中的刀，有不听指挥的，一律拿下，有抵抗的作逆反处置。”
兵士们的刀都竖向了百姓，百姓们也只得握紧自己手中的武器，一时间四处无声，只有火燃烧着树枝的扑扑声。
正对持着，刘凌言的仆童倒在地上大哭：“刘大人的女儿，发大水时候被水冲走，至今还没下落啊！”仆童哭的声音嘶哑，现场众人一听，无不有如被刀狠狠划过心脏一般。仆童继续哭着：“大人几天几夜都没合过眼了，一心都扑在大堤上，又存粮又存药，就是为了给你们度灾啊。大水来时候，阿囡就这么被水活活冲走，不见了下落，大人找都没去找，还继续忙着让你们少受些苦，你们还将大人打成这样，你们良心何在？”
在仆童的哭诉中，刘凌言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荆县合围出乱子 魏衡一人巡六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