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破妖娆》朦小琊

16、第十五章 线索

　　“阿嚏！”苏晚歌瑟缩了一下，扯了扯衣袖，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错了，她真的错了。
　　她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萧轻微晚上出来散步，不出来散步就不会遇上随萍；不遇上随萍，萧轻微就不会被她看中请进船室里去；不进船室里去，她苏晚歌就不会被赶出来；不被赶出来，她就不用躲着这个笑得无良的芜妈妈！更重要的是，如果要不是因为她躲着这个芜妈妈，现在就根本不会出现这个情况！
　　长叹一声，忽然有了种泪流满面的冲动，现在这个时候她明明可以洗好澡，趴在睡榻上悠闲地看传奇剧本了，再看了一眼周围现实与理想的极大反差，不禁悲从中来。
　　现在的情况是，谁能告诉她现在这是什么地方！
　　都是萧轻微的错！
　　更可恶的是说不定这萧轻微此刻正携着佳人共赴鱼水之欢！
　　简直罪大恶极，令人发指！
　　心里狠狠把他这个始作俑者骂了个遍，但埋怨归埋怨，手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扶着墙一步一步的向前摸索。脚下的木板好像下一刻就会断掉，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吱呀的声响，一阵江风从甲板之间的缝隙灌入，发出凄厉的呼啸。周围并无壁烛，伸手漆黑一片，眼前的景象令她看不真切。或许是太久没人打扫的缘故，空气中流动着浮尘的味道，嗓子里粘腻的颗粒感让人感觉很不舒服。待眼睛慢慢适应了眼前的黑暗，苏晚歌才渐渐意识到自己好像是无意间闯入了一个类似杂物间的地方。
　　几张破损的圆桌随意堆放在一角，隐约可以看清上面积着厚厚的灰尘。内室到处都是粘着灰尘的蛛网，几根被风吹散的蛛丝随风而荡，挠到脖颈上，激起一阵疙瘩。四下寂寂，清晰地能够听到甲板上有人走过的声响，以及远处悠悠传来歌女的弹唱。
　　虽说是夏夜，但江风凉飕飕的，她未免穿得单薄了些。比起这杂物间阴沉得可怕，她倒是更愿意退而求其次回到宽敞明亮的船舱看看歌舞什么的，即便那里脂粉味浓重得吓人。想必只是间普通的杂物间，还是早些回去，若是芜娘找来，免不了招惹了麻烦。心下有了计较，刚准备转身离开，当眼睛无意间瞟到了室内的一处时，却意外地停住了脚步。
　　脚下的木板如同身旁随意堆放的圆桌那般积了一层蒙尘，可是相比之下，眼前的一处却是显得干净许多，像是被人刚刚清扫过一样。苏晚歌不由放轻了脚步靠近，手指轻轻在木板上一抚而过。像是验证了她的想法，指尖只沾染了些许薄尘，对比另一侧灰积得厚重，这里干净得不得不让人觉得有些古怪。
　　难道说原本这里堆放着杂物，而后被人清理了？而下一刻，当看到了墙角边的一样物什时，她下意识地打消了这个想法。
　　月光透过甲板上的缝隙，虽带来了一丝亮光，但船室还是漆黑得可怕。那是一条粗长的像是盘曲着的东西，起初苏晚歌还以为是卧了条蛇而惊诧了片刻，而后发现它许久一动不动这才大着胆子靠近，待到走近时才依稀可辨眼前这物是一截粗麻绳。
　　蹲下身小心将麻绳的一头拎起，入手粗糙干冷，有几处还磨出了边毛，朦胧的光亮中依稀可以看清上面斑驳的黑色污渍，似是已经干涸了，相比于麻绳原本的柔软，这几处的略显干硬的触感就格外清晰。
　　或许是黑暗之下视线并不清晰的缘故，而使得触觉和嗅觉分外敏锐。鬼使神差地，她下意识将这截麻绳凑到鼻尖。
　　空气中依旧飘散着浮尘气息，可是却夹杂了一丝可疑的腥气。心中一惊，之前苏晚歌并不愿意让别人发现她在此处而久久没有点亮她怀里的火折，如今却有了不得不使用的理由。
　　橘色的烛火安静地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她用身体挡住了大半的烛光，将这寸缕的光芒缓缓靠近……
　　当她看清那斑驳的污渍，几乎同时，手中像是抓住了一个烫手的山芋，下意识地将那截麻绳扔下，转而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因为心中的惊恐足以令她尖叫。
　　不仅是麻绳上，她终于明白为何只有这一角的木板会比身旁的干净许多。
　　虽已将木板上的污渍处理干净，可木板与木板之间缝隙里隐隐透露出的暗红色却是如何也处理不掉的。它就这样静静地嵌刻在那里，沉默无声，却又有种振聋发聩的错觉。
　　那麻绳上误以为是黑色的污渍，缝隙中干涸的暗红颜色……
　　这明明就是，明明就是——
　　血。
　　忽然，旁边看似不起眼的一盆植物瞬间攫住了她的目光。从它枯败的枝叶依稀可辨它曾是一盆花鹤翎。原本枯萎的植物被丢弃在这杂物间并不奇怪，可这一盆花鹤翎却唯独令她介意。
　　这本是山茶花中的极品，原是北越匠人石湍培育而成，后因开花绮丽而广受文人雅士的追捧，而运到这楚国却是极少，光是一株就可堪千金，在这城中是鲜有人能够拥有的。可这山茶养护的条件又是极为苛刻，忌风忌涝，稍有不慎就会枯萎，而唯一能栽培它的恰恰是红土。
　　一个可怕的念头渐渐在她的脑中拼凑成型，难不成，这里曾经是……
　　或许，她无意间来到了她本不应该闯入的地方。
　　这时，从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她急忙将手中的火折吹灭，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只听得自己的心脏咚咚跳动如鼓，而那细微的脚步声却在门口停住，似是往里面张望。时间像是过得极慢，虽只是片刻的功夫，却让她有了一种如度春秋的错觉。听到那人的脚步声逐渐走远直到消失不见，苏晚歌这才将悬着的心放下。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再也顾不得细细辨别，慌忙在丝帕里刮了些土壤，匆匆塞入袖袋。
　　在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周围没人后，这才轻着脚步离开。
　　唯独没注意到的，却是在她消失在拐角处时，那一双掩藏在黑暗中的眼睛。
　　就如同一石激起了千层波澜，而她释放出的，是迷失的过往，还是尘封的恶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