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藏蛇》金唐

4、上天入地

　　“噗”，晏辛听了那人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分明带着股森然恶意，到她耳中却完全没了震慑效果。
　　老者脸色灰白，像是头骨上只度了那么一层干枯的皮。他听见晏辛如此说，声音愈发迟缓阴森：“何必……咳咳……咳……欲擒故纵？这天底下没有人会不想知道。”
　　“这秘密……事关天下……”
　　他循循诱道，似乎急于将这一切都告诉于她。
　　晏辛仍旧摇了摇头，难得的认真：“天下又于我何关？”她似乎是打定了主要，站了起来，“前辈在外头可还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等晚辈出去后再通知他来见前辈如何？”

　　“果真这样，那你手中的那件东西又是哪里来的？”
　　晏辛手中正握着那一把金钥匙，钥匙上还连着一段金丝编就的绳。此时却被这老者毫无偏差的指了出来。转瞬，晏辛就将惊诧掩去，温温和和的回道：“晚辈愚钝，听不懂前辈的话。”
　　老者背倚着墙壁，黯哑的笑了声：“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却并不心盲。”他扭转了头朝向晏辛的方向，有着白翳的眼珠直直的盯着望，但其内却并没有半分光彩。
　　晏辛在那，也不做声，只是暗暗用指腹摩挲着那光滑温热的钥匙。正当这个时候，地上的垂死女子却是笑出了声，那笑森然恐怖，尖利得很。她一面笑着一面回转过身，拖着脚上的铁链朝着那老者爬去，“你……唔……唔……”

　　老者看着那女子，喘息了一会，才继续道：“你以为……以为那钥匙……真是无意间被你发现的吗？”他说了太多的话，几乎耗尽了最后一口气。然而他不甘心，又怎么会甘心带着这个天大的秘密去死。
　　他得了这个秘密，却也总想要有人也被这个秘密所累一世亦或是搅乱天下。
　　“我就是想知道，你得了这秘密还会不会告诉那人，他亲自送你来这，你却还想着告诉他！”

　　晏辛不知他们之间到底有何纠葛，却只觉得这二人沦落至此，可怜可悲。正待他二人纠缠之时，又响起了另外一阵让人悚然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堆积着的东西被推倒在地，脆响回荡。
　　“辛姐姐！晏辛？”有少年在这石室之外高声大呼。
　　晏辛心中一喜，对着那二人道：“前辈若是有事，大可此时嘱托晚辈，若是前辈不想外人知道此地，晚辈出去后也绝技不提。”此话已是存了离开之意。
　　那老者蓦地听见有旁的声音，立即怔愣。他微斜着看向晏辛，气力已竭，声音微弱的问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之前那少年隔得并不远，听了有人说话声音已经寻了过来。他一见晏辛便立即从门口窜了进来，只觉得脚尖绊倒了什么，却并未在意。
　　他直直冲着晏辛而来，满脸的惊喜，“你怎么在这地方？”
　　晏辛张了张嘴，却转而问道：“你……又怎么在这？”
　　那少年比晏辛小上一岁，身量却是相差无二，他摸了一把脸上的泥，“大哥罚我，我便想法子逃了出来，你怎么……”
　　晏辛越过他看向后头 ，只见那老者原本坐在入门处，此时却跌滚了进来，侧倒在地上，睁着那双灰浊的眼森森然看着他们。他正是被顾宵方才进来时，莽撞带倒了。如此一摔，只怕已去了大半条命。

　　少年疑惑着转头，这才发现有个人躺倒在地上，惊诧着道：“这里果然藏着妖怪，我在外头看见好多骨头。”
　　晏辛抿唇。
　　而地上那被锁着的女子早已经手脚并爬的到了老者的面前，伸出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啊！……”那一声仿佛是她今年积累而出的怨气冲出，老者原本将死，在她手地下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不过片刻，那女子却松了手，又发疯似的哭了起来。
　　晏辛周身都滚着浸透了井水的棉袄，忍不住颤了一抖。
　　“七宿的秘密藏在白墨山……”
　　还未等他说完，那女子就摸到了一块拳头大小的碎石头砸了下来。一声声闷响环伺，不消片刻就已经血沫横飞。他活了这久，恐怕也不曾想过自己会是这么个死法。

　　晏辛只是余光瞥见一眼，便已经觉得胃中翻搅，她被冻得脸色雪白，对着顾宵道：“外头还有什么？”
　　“稍大些的石室，还有一堆人骨头。”顾宵挠头想了想，又道：“还是别去了，除了恶心东西再没有活着的人了。”
　　晏辛此来是想要寻些两年前的线索，但却是半分收获都无。她想要去石室之外再看看，看见这脑浆血水混作一地，便再不想上前一步，最终却还是道：“阿宵，你带我去看看。”
　　她紧拧着眉，只觉得外头那一堆白骨极有可能便是谢府满门。

　　顾宵并不情愿，撇了撇嘴道：“我背你过去。”他将晏辛背上，足尖点地犹如蜻蜓点水一般一掠而出。
　　转眼二人已经到了外头。
　　诚如顾宵所言，这外头不过是一间稍大些的石室，四角都堆满了累累白骨，不知是多少人的尸身都葬送在了此地。然而，却没有半分旁的东西可以证明这些尸骨到底曾经是何人。
　　晏辛心念一动，为今恐怕唯一知道只有方才那被铁链所锁的女子知道半点零星了。

　　等二人再折返回去时候，那被锁着女子已经瘫软在了中间那根结实的石柱旁，额头献血淋漓，已经没了气息。晏辛看到这场面，只觉得说不出滋味，若不是今日自己闯进来，恐怕这二人都不会死。可如此苟延残喘又岂不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我们离开这罢。”
　　晏辛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自己来时的那条密道：“从那可以出去。”

　　顾宵当先窜了上去，双手才刚攀上就滑了下来。他速来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样失手却是出乎意料，只见他低着自己的手，嘟囔道：“这些是什么？”
　　说着，他将染了那腻滑之物的双手递到了晏辛面前。而晏辛还未待细看，便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脸色一变，催促着顾宵道：“你来时的路还能回去吗？”
　　顾宵不明所以，紧忙点了点头。
　　晏辛来不及细细解释，“从那边出去，快！”
　　顾宵将她背在了自己背上又重新出了密室，沿着自己来时的那条密道回了去。晏辛不明，自己来时那密道分明无常，却为何又有火油出现，难不成是那高衙内转醒，发现自己入了井想要行凶？

　　大约半盏茶的光景，二人终于重新回到了地面上，出口正是一间小屋的床下。晏辛经早先井水浸泡，早已经脸色发白，唇色青紫。
　　此时外头正是深夜，更是彻骨冷。
　　“这条密道是你一人挖的？”晏辛回头看了一眼，只觉得漆黑得如同一个无底洞，看上一眼都让人觉得心惊胆跳。谁又能想到这地底下会囚禁着两个人有着一堆白骨呢？
　　“这洞被人填得严实了，我也是不经意发现。里头却没有完全打通，我也是挖了两日的功夫在挖到那的。”顾宵说得轻松，殊不知，他这样的本事已经能震慑许多人。
　　“如今又回到了这地方，大哥不回来，我们都出不去。”

　　晏辛环看四周，看来不过是寻常的间屋子，可顾意为了能困住顾宵又暗中使人在墙中嵌了寸厚的铁板。现下看来，到果真是牢靠的很，逼得顾宵上天不能只能遁地了。
　　顾宵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将手盘在头下，目光百无聊赖的盯着顶上。“不过有你在这，我也不怕闷了。”
　　晏辛努嘴，将床上的一床薄被一扯裹在了自己身上。她头发上还滴着水，湿漉漉的贴着雪白的脸上，半分生气都没有。经了这一事，她却是半个字都不想多说，半掀开眼皮差使着顾宵道：“给我生盆火。”
　　她冷得厉害，这连这几个字都是哆哆嗦嗦挤出来。

　　顾宵有武功底子，所以这间屋子几乎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喂！” 晏辛有些头昏脑涨，被顾宵推搡得勉强睁开了双眼，恶声恶气的回道：“喊什么！”
　　“那……那边好像着火了。”
　　晏辛缩在被子中，扭头朝着自己身后上方一方小窗看去，之间漆黑的夜色中有橘红的火光扑进来，那方向……正是高府！
　　高府走水了？

　　不出片刻，滚滚热浪夹杂着呛人的烟味就涌了进来，
　　顾宵跳了起来，“这要怎么办？”
　　晏辛被呛到，捂着唇咳了两声。这屋子紧临着高府，难保不受牵连。然而，此时却也无计可想，若是火势蔓延而来，他们也只能再退到地底密室看避一避。
　　然而……
　　“这里也有烟气上来！”顾宵指着床底，口气更是急躁起来。
　　“临死前能让我暖和暖和倒也不错！”晏辛居然笑了一记，脸上并没有半点担忧。

　　顾宵对着那墙壁狠狠捶去，然而也只落了一块厚厚的泥灰。那泥灰里头露出一点漆黑。顾宵看着这东西，顿时垂头丧气，喃道：“大哥肯定和我有仇，才会用这么结实的屋子关着我。”
　　晏辛昏昏沉沉，听得他这样埋怨不禁好笑，“这天地下哪有能关住你的地方，他想要关也管不住！” 她只觉得眼皮沉极了，天大事情都不及她此时着就热乎乎烟气睡上一觉重要。

　　“别睡！外头的火真的要烧过来了！”
　　“咳咳咳咳……晏辛！你快醒醒！”顾宵被外头和床底下涌进来的烟呛得不轻，无耐又怎么都喊不醒晏辛，心头大急。他只好转身再去捶打光秃秃的墙，只是墙皮大片碎落，露出里面冰凉的铁板却是纹丝未动。那头，晏辛额头冒着冷汗，紧抿着唇昏睡不醒。
　　顾宵想，这次他们大概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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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竟然把女主的名字打成了揽光……⊙﹏⊙b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