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难为》绮暮

32、Chapter 32

　　“现在是公元2012年而不是公元前！我大概真是太肤浅了，活了三十来年都没意识到原来封建思想仍流行至今……即使是公元前，旧石器时代还是母系社会女人当家呢！”为了避免因怒气愈发提高的声音影响周边的游客，莫晴猛地掐掉电话，靠在乌菲齐美术馆外的廊柱边做了多次深呼吸，这才把手机再次拢到耳边，重拨，耐心地听完那段“你所拨打的……”后，对着话筒轻轻吐气道：“方维，这是我给你留的第四十四条言，你小子还没反应信不信我把君过河的事情直接抖给面瘫脸，到时候他就真正变成什么都没有只剩下骄傲的小白脸，然后你们在大街上你侬我侬过甜蜜小日子你觉得如何呢？”
　　下午四点，夕阳的余晖倾泻而下，如同淡金色的汁液沐浴着整座城市。在满溢着中世纪文艺古雅气息的大广场上，莫晴脸上的笑容柔和得好比拉斐尔笔下最慈爱的圣母像。

　　池秦从美术馆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幅美丽近于虚幻的画面，当他走近她正要打招呼之时，莫晴乍然的转身着实吓了青年一跳。
　　“哦，是你……”莫晴低头摆弄了下手机，在确定眸子中毫无一丝不自然之后才抬头看向青年，笑容大方：“里面不好玩吗？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
　　池秦似乎在想些什么，顿了一下才回以不好意思的微笑：“里面璀璨得就像巴黎的卢浮，只是我对艺术了解得太少，所以就走马观花般浏览了一圈就出来了，没想到正好碰见晴姐也在外面透气。”
　　池秦的这般话只要是个熟人就能听出是假话，今儿站这的人假如换做是骆淇天，绝对直接跳脚大声嚷道“阿池你逗我呢？没艺术细胞你大学写的那些歌谱的那些曲都是做梦做出来的啊？”
　　然而，此刻的听者是心烦到快失去思考能力的莫晴，只见她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我也不是很执着于欣赏艺术，而且里面实在是人满为患啊，闷死了。”全然一副“我懂你”的样子。
　　“是啊，确实很闷。”两个人竟同时露出心照不宣的表情。
　　莫晴突然神经质地再次掏出手机，急急看了眼后，失望的神情根本无法遮掩，语气里是明显的心不在焉：“这样，小池你帮我去里面一趟，叫大家过会就可以吃晚餐了，我先去定餐厅。”
　　池秦看见这样的莫晴却意外地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顺从地点头后朝美术馆门口走去。

　　两条堆成的长廊和内侧的展厅构成了雄伟庞大的乌菲齐美术馆，文艺复兴时期的作品在这儿大多都能找到。即使是走马观花，没有个把小时也是看不完的。傍晚时候的参观者其实并不多，因为假如照“为患”的标准来说，那是要整整排上四个多小时的队的。显然撒谎二人组谁也没有真正进去参观，莫晴是全程都在外面，而池秦……

　　*****

　　泛着晶莹气泡的蔚蓝海面，爱情女神诞生于纯白的贝壳之上，三位身姿曼妙的女神围拥着她，欲为其披上星辰所织就的锦衣，而她只是惆怅地看着远方，浅棕色的长发随海风轻轻扬起，白皙的身躯曲线完美……
　　美术馆中置备的智能解说器正用着字正腔圆的中文介绍着波提切利的经典之作——《维纳斯的诞生》，而正认真欣赏着的李姣却被另一个声音移开了注意。
　　“李姐，打扰一下。晴姐交代说过会一起吃晚餐，你召集下大家……”青年低头看了看手表，重新抬头确认时间：“六点半之前出馆。”
　　“啊，好，好的。”一向高傲的李姣也不知怎么的，心里丝毫没有被打扰了的不快，像个新人一样赶紧点头答应。等青年道谢离去后才稍稍回过味来，自己一资深老助理竟被一位新演员使唤了，而且被使唤得心甘情愿，这让她不由地以手背贴了贴额头，不烫啊……
　　池秦把任务轻松转交之后，找了个安静的区域，掏出手机无意识地手上把玩了会，还是拨下了号码。

　　*****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
　　不用怀疑，这就是方维为靠近自然而设定的鸟叫铃声，仔细听其实应该是更靠近养鸡场。
　　柔软的大床上躺着两个男人，反应各异。
　　灰发男人无意识地哼了声，显然已经被响声所打扰。黑发男子没有任何动静。
　　“叽叽叽叽！”
　　“别叫，笨鸡！”灰发男翻了个身，手在空中大幅度地挥了挥，闭着眼大喊了一句。旁边的依旧沉静于梦乡。
　　“叽叽！”
　　“……”灰发男人猛地从床`上坐起，漂亮的眸子半眯着，看上去充满杀气且凌厉。
　　“叽……”
　　大约停顿了半秒的功夫，男人凶狠地握住了罪魁祸首，就要按下关机键，突然停了停，迟缓地把目光慢慢移到了旁边睡得香甜的黑发男子，随之等着下一波的闹铃声。
　　“叽！叽！叽叽叽！”
　　黑发男子吸了吸鼻子，像是闻到了什么舒心的气味一般，勾了个满足的微笑，随之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君洛河这下彻底清醒了，被气的。闹铃绝对是眼前这个睡得像猪一样的家伙设的，没道理最后吵醒的是自己，始作俑者仍在酣睡的道理。

　　“嗷！……”方维突然惊醒，看到眼前爱人正常的脸，长长地舒了口气。
　　“做恶梦了？”君洛河有点讪讪地收回手，侧开目光以免看到方维通红的鼻尖道：“梦见什么了？”
　　“梦到了还在云南导戏的那段日子，泼水节，莫晴在把礼炮轰上天，李曼卉和你……”
　　“里面有我？”
　　“哦没有！”方维忙摆手摇头，把嘴巴抿成一条缝。总不能说他梦见君洛河和李曼卉在里面跳孔雀舞还突然变身成孔雀啄了自己鼻子一口吧？
　　“里面有我。”
　　方维看着君洛河眼中不容拒绝的自信光芒，知道这家伙的占有欲又出来作祟了，忙不颠地点头：“有就有吧……唔！”
　　唇上还是被咬了一口，刚觉得痛正要撇开脸却意外地遭到了温柔的对待，轻缓的舔`舐有着安抚的意味，看着越凑越近的精致脸庞，感受到逐渐压上来的滚烫身躯，方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兴致确实被挑起了，正欲反压……
　　“叽叽叽叽！”
　　“Shit！”
　　“Awful！”
　　“你还敢说……”君洛河瞥了正在往上翻的男人一眼，任谁在这个时候被打断都不会有好心情。
　　“快去关掉吧……”方维懊恼地拍了拍额头，似乎也承认了自己设闹铃这个决定不太明智，无辜地垂眼看了看下面：“趁着还有兴趣……”

　　“怎么那么慢？”方维俯身在男人白皙的肩头印下一串痕迹后，抬眼问道。
　　“直接关机了。”君洛河半垂着黑眸，似是在看着辛苦耕耘的方维，又似在独自想些什么。
　　“那我不就处于失联状态了？”方维不满地低头，下嘴就是一口。
　　“今天是什么日子……”君洛河皱眉的样子异样的性`感，直接引得方维覆上那两片薄唇，在接吻的间隙，方维柔和了眉眼，充满着宠溺与喜欢：“今天都随你。”

　　直到太阳晒到连深色窗帘都快挡不住它迷人的光彩的时候，两个人才真正起床。
　　低头扣着衬衣扣子，君洛河突然提起：“今天无缘无故设什么闹铃，还是懒人模式的？”
　　“今天是什么日子？”方维仍四仰八叉地平摊在床上，语调懒懒地反问道。
　　“……”
　　“哈哈……”方维看着男人逐渐变黑的脸色忍不住笑出声来，猛地一下从床上跃起，捏了捏手感极好的脸颊，大声道：“生日快乐，HOHO！”
　　“还没说我生日和你设闹铃有什么关系？”
　　“真是较真到死的性格，当然是为了当第一个给你惊喜的人啊！”
　　“破鸡叫叫醒的是谁？”
　　“……总之没有一天都荒废掉啊，还有很多时间来庆祝并且做要做的事情！”
　　“那好，现在我们干什么呢？”
　　“……不知道。”

　　最后，君洛河在被方维捣鼓出来呈一字型排开的据说是可以打发时间的众多物品里选择了影碟。比起一窍不通的纸牌和方维那可以毒死人的厨艺，不是很感兴趣的大堆影碟现在突然迷人无比，君洛河几乎能在这玩意儿身上看到隐隐的救赎光芒。这种感觉在他翻出一版《苍羽印》时达到了顶峰。
　　抚过几乎没有落到灰的外壳，再看了一眼那堆离垃圾只差气味不同的碟片山，男人的心情很是不错，精致的眉眼上扬：“苍羽印是2月中旬上映的，这个货号是首发限量版里面的，当时应该全国铺货到998套。唔，这个是……103，看来你那时候还是挺在乎我的不是？”
　　“是，五年前到现在，都是。”
　　本以为男人会以狡猾的语句岔开话题，却没意料会收到这样正面的回答，这让君洛河愣在当场，大约十来秒后才干巴巴地笑笑准备开口却被打断了……
　　“洛河，”像是早就在心底压了许久，方维一向轻快的语气竟显得有些沉重：“我们在一起吧。”
　　“……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近半分钟的空白，君洛河转身把碟片放入影碟机，笑着答道。
　　这样的回答却让方维的心沉了沉，很快，他蹲坐在沙发上，脸上的表情像是吃到了翔：“我怎么会问出这么矫情的怪问题，这是要化身感性老男人的节奏吗！”
　　“我怎么知道你？”君洛河也坐到了沙发上，挑了挑眉。
　　“嗷嗷看片！”方维鬼叫一声，之后开始评头论足：“你里面的眉毛画好粗像小新你儿子比你好看多了怪不得里面是个女精灵都打他的主意你却老得都没人要……”
　　“……”君洛河只是勾着唇角对着屏幕不发一言，异常认真地盯着影片，以至于连方维转头看他的淡淡一眼也丝毫没有注意。

　　近十年的交情，要说还不了解对方简直扯淡。
　　你注意了语气，甚至把笑的表情做到眉眼皆放松，却紧张僵硬到说出这样避而不答的回句，还傻气得假装镇定，但连直视我的眼睛都做不到。
　　洛河，我只敢把这个理解成你和我一样患失。我们都怕失去，不敢承诺过多，只能像这样过着自私到只剩下对方的小日子，一天是一天。
　　其实，应该满足了。能在工作之余，享有对方的分秒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