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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鹿死谁手(四) ...


  •   校门口零零散散的学生聚在一起,一辆车子在五十米远处停下来,车子上走下来两个男生。个子高的走在前面,清爽的黑色短发,衬衫束在黑色的裤子里,袖口工整的挽到手肘以上,戴黑色运动表的那只手拖着一个篮球,他边走边低头跟身边的人说话。另一个男生一头的碎刘海儿落在眉毛下面,衬衫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他嘴里叼着半截烟,手里拿着一只手机,一路走一路戳。

      “听见没,都收起来。”苏祎直接伸手夺了他的手机,烟还没来得及掐灭,就被教导主任喊住了,“你!跟那帮不穿校服的站一块儿!”

      吴神容窘迫的呆在原地不动,被教导主任踹了一脚才垂着脑袋走了过去。苏祎白了他一眼,径自往教学楼走。

      徐革刚进校门就看见墙角边儿的人,他当即把书包甩给别人,掏了两个三明治跑过来,“给你就拿着,我让你吃的!”

      若说徐革为什么敢在教导主任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就要提徐革的家室。徐革的外公家是经商的,每年给学校捐不少钱,什么图书馆,天文台都是人家出钱建的。不止如此,徐革的爹是副市长,专门负责环卫和城建,这也是吴神容跟他走的近的原因,很多工程项目都从徐革他老子手底下批。徐公子是正儿八经纨绔太子爷。要说吴神容身边儿除了苏祎,其余的狐朋狗友全是靠徐革认识的,物以类聚,家里多多少少有点儿政治背景。吴神容生的秀气,气质也出众,平日里花钱请客也大方,徐革尤其愿意跟他亲近。只不过碍着苏祎,平日不敢独自霸占着。这会儿看吴神容一个人,自然乐呵呵凑过来。

      “几天没见我可想死你了!”

      “少假惺惺的!”

      “你可别没良心,小爷整天念着你,不信你问问。话说回来,你生日我没去,今天晚上咱哥几个一块儿出去玩玩!”

      “今天?我今天有事儿。”

      “得了吧,你能有什么事?有军少陪着,不乐意翻咱们牌子是不?”

      “酸也没用。我后妈住院,我得去瞧瞧。”

      “那干脆逃课!我下午派车送你去医院,晚上咱们聚聚!”

      “咳!咳咳!”教导主任站在旁边使劲咳嗽,徐革白了他一眼搂着吴神容往教室走,“别搭理他!前几天还求我爸给她小姨子找工作!真是,什么人也能往政府放?你是不知道,他和小姨子那些破事儿我都懒得提……”

      俩人一路嘻嘻哈哈往里走,吴神容把手里的三明治随手一扔,“你可得请我吃好的。”

      “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晚点儿再带你去个好地儿!”

      “什么好地儿!”

      “晚上再告诉你,爷怕你上课不专心。”

      下午的时候果然看见徐革家的司机过来接人,吴神容跟学校告了假,坐着车去了医院。

      走进医院的小花园,李知瀚正抱着个手提电脑在那儿等着。

      “这是什么?”

      “沈瑜的电脑,不过不知道密码。”

      吴神容点点头把电脑拿过来,生日纪念日挨个试了几个,没打开。把电脑随手往边儿上一扔,问李知瀚道,“她写了吗?”

      “我亲自看着她写完的。”

      “她倒是不疑心。”吴神容面无表情的说,“让她走的舒服点儿。”

      “我手头收集的证据还不太充分,吴建国那么精明,扳倒他或许没那么容易。”

      “聊胜于无。”吴神容手里摩挲着电脑,像是想到了什么,抬手输入了几个数字,果然电脑打开了。吴神容在文件库里迅速键入“李氏”字样,几个文件夹跳了出来,他注意浏览,然后找到了李氏集团近三年的行贿记录。吴神容笑了笑,将文件夹拷贝出来交给李知瀚,“可以动手了。”他看着住院部的方向淡淡的说,“让她走的舒服点儿,这句话我收回。”李知瀚抬起头看他,少年目光透着寒意。这个女人,拿他母亲的忌日做密码,说明了什么。

      晚上徐革鑫粤饭店给吴神容补过生日,酒足饭饱就转战夜场,刚喝了没几杯,就听有人说徐革跟人干起来了。吴神容跑出去拉架,钻进人堆儿把人分开,一下傻眼了,那人太眼熟了。比他肤色黑一些,腰杆挺得笔直,长得倒也俊朗,尤其那双眼睛,剑眉星目的,看上去深邃又忧郁。那人看见他倒是没什么表情,停了两秒又要上去揍人,吴神容赶忙把人挡下,“商量着来,别打人!”

      徐革不肯,叫嚣着说,“那天没弄死你,你倒是找上门儿来了!都别走,咱一块儿把帐算算。”

      “东西交出来。”男人眼神凶狠,“我饶你不死。”

      “扔了!怎么着!有种你冲这儿打,小爷怕你!”徐革说着,鼻血顺着嘴唇流进了嘴里。

      这时候乌泱泱又进来一帮人,徐公子底气顿时更足了,“怎么着,你不动手?你不动我可不客气了!”他指着李涩焕怒气冲冲的说道,“给我揍到他爹妈不认!”

      吴神容一个箭步横在一帮人前面,“今儿不是给我过生日么,见血太不吉利。”

      “吴神容,我白跟做兄弟,你他妈向着外人!”

      “谁向着他啦!你把人打死了,还不是你爹给你担着!”吴神容说着又往徐革身边凑了凑,“过段日子就换届选举了,你可别在这时候闹性子,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这人保不齐还就希望你忍不住呢!”

      徐革听了气儿下去一半,可围着人谁也没走的意思,吴神容看了一眼男人说,“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听不听?”

      “你说。”

      “这薄柿街谁做主?”

      “裴家?”见吴神容笑,徐革忍不住问,“所以呢?”

      “我跟裴家小儿子认识。听他说裴家最近正四处买人。”

      “买人?做什么?”

      “试药。”

      徐革眼睛亮了亮,“我听说最近市面上出了一种新药,吃了□□的,你说的是不是那个?”

      “具体不清楚,不过听说那药副作用可大,不少人都载在上头了,即使没把命搭上,身体免疫系统也得毁个稀巴烂。”

      “成!我把人交个你!弄不死他!”徐革又开心起来,“小容,还是你够意思!”

      一伙人又闹哄哄喝酒去了。吴神容一面儿给徐革上药,一面问他打听李涩焕的事儿。旁敲侧击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这种酒气熏天的夜场每天都有闹事儿的,李涩焕原本就是这里的打手。每天跟条疯狗似的见架就打,见乱就平。他胆子大,肯拼命,而且还会外国话,老板看中他,这儿的人也敬他做小焕哥。徐革那天在小焕哥管的场子玩,酒喝得有点儿多就跟人闹起来了,小焕哥带着人过来二话不说就干架,把徐革一帮人揍的住了医院。徐革是谁,那能让你随便动?第二天晚上就找了一百来号人砸场子,老板这才知道自己得罪了太子爷,当时给了李涩焕两巴掌,把人辞了。老板又给徐革办了张卡,玩十次都不用自己消费!徐革想着,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谁曾想刚消停没两天,李涩焕自己找上门了,张口就问他要东西。

      “什么东西?”

      “我哪儿知道!”徐革撇撇嘴,“他一个流氓有什么东西小爷能看上!”

      “那倒是,后来呢?”

      “我那天可不是一个人,我骗他跟我去取,然后找了几个人痛扁了他一顿!妈的,敢在太岁头上刨坑撒尿!弄不死他!”

      吴神容想,大概就是那天八个人打他一个吧。

      吴神容一晚上走了好几次神,他心心念念都是李涩焕要找的那东西,直觉告诉他那样儿东西很重要。

      酒喝了几个来回,徐革才把这“好地方”的好处拿了出来。

      进来的都是眉清目秀的男孩儿,身上的布料轻薄,肌肤在灯光下隐隐绰绰,看上去勾人情空格欲。徐革勾了勾手指头,一个清俊的男生上前跨坐在他身上接吻。那眉眼狭长,柔唇粉嫩,竟是比女人还妩媚风骚。徐革亲了没几下,大手就伸进了男孩儿衣裳里,吴神容听着身边软呻轻吟,不由得坐远了些。可这还不算完,俩人唇分时扯了长长的津液,男孩儿瞬时从嘴角一路吻到锁骨,扣子被一颗一颗解开,纤纤玉手揉捏起胸前的红豆来。吧嗒,皮带扣一松,徐革却把人推到了一边儿。

      这一屋子里已经有几个人按捺不住了,嚷嚷着要挑人,徐革搂着吴神容说,“小容,这里面的人你挑一个?”

      吴神容摇摇头,“没兴趣。”

      平时嫉妒吴神容被徐革另眼相待的,见他这会不给徐革面子,忙不迭挑拨起来,“小容该不是相当被压的那个吧?”

      一众人哈哈笑,吴神容皱了皱眉,“想保住舌头,就把嘴闭上。”

      可他们一见徐革也一脸玩味的看着吴神容,就更来劲了,张波说,“你们说,中间那人跟小容像不像?”

      刚刚和徐革接吻那人却是和吴神容有三分相像,虽然气质不出众,倒是长得清爽干净,眼睛同样很亮。

      徐革搭着他的肩膀,“小容,你别生气,这可比跟女人做有意思多了!”

      “要不咱们都撤,让徐大公子单独教教吴小少爷,这男人跟男人那事儿怎么玩!”

      张波乐呵呵的走到吴神容身边儿坐下,“你们又怎么知道小容不会,小容整天和军少形影不离的,还有什么是不会的!”

      “要我说,这里的人加起来也没小容够看!”

      “难怪军少不愿意小容和我们玩!”

      清脆一响,吴神容手里的酒杯掉在地上碎了。他低头去捡,徐革赶忙把人拦下,“别弄伤手。”

      当中有眼色的还要数那个小男生,他蹲在吴神容脚边一块一块捡玻璃。

      “给我。”

      男孩儿看了一眼徐革,见他没拦着,小心翼翼的把玻璃碎片放在了吴神容手里。吴神容笑了笑,在场的人呼吸跟着一滞,紧接着,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吴神容把满手的玻璃碎渣子倒进了张波的嘴里,甚至,强迫他嚼碎往下咽。

      就连徐革也呆了,“小,小容。只是开个玩笑。你别生气。”

      吴神容长长的睫毛垂下又抬起来,他笑的可天真了,“我喜欢大点儿的玩笑。”

      张波双手捂着嘴蜷缩在沙发上,痛苦的吼叫着,吴神容提了衣服往出走,“这次是舌头,下次就是命。谁要是嘴里不干不净,下场以张波为例。”

      冷清清的街道,清冽冽的空气,吴神容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他没回头,拿钥匙开了车门,两人一并坐进了车里。

      吴神容似乎很疲惫,一上车就趴在了方向盘上。李涩焕坐在一边儿不说话,车里除了轻微的呼吸声,还有男人沾染了寒露的气息。

      过了许久,吴神容开了暖气,又拿了盒巧克力递给副驾驶。李涩焕倒是不客气,接过巧克力默不作声吃起来。

      “你找徐革要什么?”

      “牛皮。”

      “嗯?”吴神容看他,“很重要?”

      李涩焕点点头,又撕开一块巧克力。

      “听说你还会外语。你哪儿的人?”

      “……”

      “这个问题很难?那你多大了总能说吧。”

      “二十二。”

      “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涩焕盯着吴神容看。

      吴神容冷漠的说,“不是知根知底儿的人,我留不住。”

      李涩焕就低着头不说话。吴神容想说你这样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说句话还得求着你开口,咱俩到底谁是老板!

      最后还是吴神容先开了口,“你怎么还会讲外文?”

      “我小时候在外国生活过。”

      “那后来怎么跑到薄柿街了?”

      “被人贩子拐跑的。”

      “几岁的事儿?”

      “十三岁。”

      “十三岁,不好卖了。”

      “不是卖,是去沿街乞讨。”

      吴神容想象着各种泼硫酸断手脚的画面,又看看眼前这人手脚匀称,脸蛋俊朗,只叹他命好,“所以你逃了?”

      点点头。

      “想回家吗?”

      摇摇头。

      “张嘴说话!”

      “家里没人了,不回。”李涩焕又盯着吴神容看,“你救了我两回,我听你的。”

      “老老实实呆在基地。尤其别在徐革眼前儿晃。你要找的东西,我帮你找找看。”

      李涩焕点头应下,下了车。

      “回来!”吴神容把自己的大衣扔给他,“穿上!”

      李涩焕套上衣服头也不回的走了。吴神容心里不是滋味,他总觉得自己捡了个麻烦,可又对这个男人好奇的要死。伸手摸出一盒巧克力,打开一看空空的,吴神容踹了两脚车,又开始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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