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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鹿死谁手(五) ...

  •   沈瑜“自杀”的时候吴建国还在外地出差,遗书上列举了吴建国诸多的犯罪罪证,比如杀害李雅,比如抢占义海实业,洋洋洒洒写了三大篇,说是报应不爽才让她没了孩子,她忍受不了丧子的痛苦和良心的谴责,决定以这样一种方式结束。当然,这种方式有些凄惨,从李氏集团三十四层跳下,人摔成了肉泥。

      警方掌握到的重要证据,是沈瑜留下的一份资料,上面详详细细记录着吴建国管理李氏集团几年来的行贿证据,还有当年李雅真实的一份尸检报告。

      此事一出立刻哗然,且不说吴建国是何等家喻户晓的人物,就是上面牵扯出的官员,以徐绍光为首的一干人全部落网,打击面之深之广,涉及牵连的人数之多,简直无法想象。

      从监狱探望吴建国出来,吴神容觉得,阴霾了近十年的天空,终于晴了。

      此时的枫叶林多半的叶子已经落尽,吴神容回想着小时候李雅牵着他的手,一片一片的采集树叶标本,她笑着对他说,“儿子你看,这叶子偷喝了天酒,所以醉成了红色。”

      “什么是天酒?”

      “就是爸爸给妈妈喝的酒啊。”李雅摸摸他的头,“你不能偷喝哦,小孩子偷喝大人的酒,脸会比枫叶还要红。变不回来的。”

      吴神容点点头,每天看着爸爸给妈妈泡的天酒一天天减少,直到那个大大的玻璃瓶子空了,李雅疯了。

      李知瀚静静走到吴神容身边,伸手接住将要落下的一片枫叶,“小容,谢谢。”

      “谢什么,义海实业本就是你父亲的。物归原主罢了。”吴神容转身往山下走,“除此之外,新区广场建设那项目,里面的三成利润归义海所有。”

      李知瀚惊讶的看着他,“可,可我什么都没做,受之有愧啊。”

      “单凭我一个人,别说十五个亿,就是一个亿的项目也没办法落成。知瀚,你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小容,接下来你要怎么做。李氏集团现在可是岌岌可危啊,所有资产都被查封了。”

      吴神容掌心的枫叶被撕裂,“当年我外公能白手起家,我吴神容也一样可以。更何况,我手里还有新区的项目,四年的时间,足够我东山再起。”

      两个人从山上下来,李知瀚想亲自做一顿丰盛的菜肴表示自己的谢意。走到半路,吴神容接到了徐革的电话,本以为是为了徐绍光被捕入狱的事情,谁知得到的却是吴建国死在牢里的消息。徐革说,“警方已经展开调查了,线索对你不利。”

      吴神容想起吴建国在监狱里对他说的话,“你说的每一条我都不否认。可是我要澄清两点,第一点,我爱你妈妈。第二点,尽管你不是我亲生,可的确是我养大的。就冲这两点,我想你该信我一句话,那个艾滋女人不在我的设计之内。你的仇人,另有别人。”

      若说吴神容最初对这句话持怀疑态度,那么吴建国的死则证实了这句话,有人要借吴建国的死加害于他。会是谁呢,吴神容绞尽脑汁一一列举他过往经历的人。最有可能的是孙数周,如果他查到裴老大的亲生儿子所为何人,那么他对吴神容的敌意就顺理成章。可是,吴神容从赵绰口中并未得知孙数周已知道真相的事实,即使他知道,以孙数周的性格,大可不必报复的这么迂回。

      又或许,是这次贿赂案件中的人起了报复之心。

      可惜时间并未容他多想,逮捕令马上就下来了。并且警方打算立案重查沈瑜死因。

      吴神容觉得这个圈套就像一个漩涡,一旦跳进去就真的没办法再脱身。毕竟在社会群体中,人们需要的往往不是真相,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

      裴老大十分擅长和警方赛跑,他给了吴神容四个字,“立刻出国。”然后各种证件手续呼啦啦全部齐整的摆在了吴神容面前。

      低沉的钟声愈发悠远,僧人捻着佛珠站在吴神容身边,一缕缕佛香渐渐淡去他眉头的忧色。直到暮色渐沉,他缓缓起身,“大师,我上次拜托的事可行?”僧人双手合十道,“请随我向师父去请。”

      吴神容点头,恭敬的跟在身后进了一所禅房,一个白须老僧走上前来,“吴施主。”他将一个木盒子递过来,吴神容打开,里面是一颗石头,老僧接着说道,“保佑小施主逢凶化吉,福寿绵长。”

      章赢的实验室里,育儿箱里放着的小婴儿紧闭着眼睛,他浑身黑黢黢的,看上去很丑。那是沈瑜和吴建国的儿子,因为月份不足,吴神容把只剩半口气儿的娃娃放在了章赢这里,当时只是说,“尽力而为。”章赢看见那孩子时摇头又叹气,只说无力回天,可谁知鼓捣半天竟然让小孩儿活了。章赢为此特意制作了一个育儿箱,温度湿度含氧量各个方面媲美母体环境。

      章赢走到跟前儿给了吴神容几包药片,以备路上不时之需,然后看着玻璃里的小家伙说,“给他取个名字吧。”

      吴神容想了想,拿出求来的护身符放在了章赢手中,“吴好。”

      好。是哥哥对你的期许与祝福。

      “我希望等你回来,亲自把这护身符给他戴上。”

      “但愿如此。”

      吴神容出国前的最后一站,便是苏祎的家门口。

      “一、二、三……”

      一层一层数上去,手指停在第17层,鹅黄色的暖光透过薄纱窗帘映在玻璃上,连同那个想象中的身影一起记在心里。站在清冷的风中,吴神容回想了很多事,那些温暖又明媚的过往,很多时候都被楼上那位兄弟强行闯入。抬起头想对着那扇窗户多抱怨几句,不料灯已经灭了。灭了也好,早睡早起有益身体。吴神容把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打算站在楼底下和他说一些告别的话。

      “苏祎。”只是喊出他的名字,心口就已经堵塞的难受了,吴神容觉得自己好委屈。

      隔了半晌他又心情微妙的轻轻吐出那两个字,“苏祎。”

      吴神容站在楼下来来回回踱步,横着,竖着,跳着格,转着圈,每踩一块砖,就在心里默默念一遍那个名字。苏祎。苏祎。苏祎。苏呆子。呆子。呆子……

      每念一次,他就觉得心里的冰消融一层,等那些苦痛和慌乱渐渐平息下去,吴神容点开手机,凌晨三点二十三分,他想,该走了。

      转身,将手揣进口袋的一刹那,手腕被冰凉的手指掐住,“没什么想对我说的?”苏祎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吴神容想摆脱手腕上的束缚,下一秒却被更紧的握住,他不得不退后一步,却依然是背着他的,“我要说的不会是你想听的。”

      苏祎冷笑,“你就是这么自私。”

      吴神容点点头,“我可以走了吗?”

      “不准!”苏祎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脊背,他愤怒的将人箍紧在怀里,恨不得把他勒死,“你那点歹毒是不是都使我一个人身上了!”

      吴神容平静的摊开他束在自己身上的手,他指尖每写下一笔,苏祎眼里的灼热便消减一份,最后一笔还没落完,苏祎抢先收回了手心。吴神容趁他恍惚的时候逃离他的怀抱,头也不回的走了。

      都说十指连心,苏祎想问问,写是在我的手心,用的却是你的手指,所以你是不是比我还痛。

      我。不。爱。亻。

      没写完,做不得数的。

      从苏祎那离开,吴神容看了看表,离定好的时间不多了,他发动车子往薄柿街去,裴老大说给他安排了接应的人。
      凌晨四点多,街道空寂无人。墙边儿站着的人眉宇清冷,他手里夹了根烟,火光在黑漆漆的夜里跟红宝石似的耀眼。那人看见熟悉的红色跑车,拎起地上的的包向吴神容走去。

      “怎么是你?”

      “走吧。”

      吴神容看他驾轻就熟提了他的东西扔进车,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你知道我是去干什么吗?”

      “知道。”

      “那你……”

      “我跟你说过,我小时候在国外生活过。”

      “美国?”

      “不止,总之我跟着你,不会比别人差。”

      吴神容没再说什么,既然裴老大信他,想必他就有什么过人之处。

      “李涩焕。”

      “嗯。”

      “咱俩这次出来,没有谁听谁这码事,什么都得商量着来,懂?”

      “嗯。”李涩焕从口袋里拿出两个面包和一盒牛奶,“先垫补点儿。”

      吴神容没什么心情,懒怠的靠在车上,“钱带够了没?”

      李涩焕点点头,“你吃点儿,路上才不生病。”

      吴神容想到他一路逃难,肯定是有经验,于是接了面包往嘴里塞,“你没有牛奶?”

      “喝过了。”

      吴神容扭头看男人一脸沉默,暗暗叹气,这一路怕是无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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