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期有时》越明心稀

21、第 21 章

　　比如过完年那一阵子店里的姑娘们都陆续休假去了，有客人的时候我会帮着介绍礼服以及整理裙摆什么的。有一对新人来店里挑婚纱，我可能是生活太无聊了，所以会记得蛮多来过的客人，尤其是他们这么不尊重我们服务行业从业人员的。
　　他们第一次来量尺寸的时候是乐乐接待的，新娘一直在看手机，手放不下来背挺不直，进行的很不顺利。乐乐提醒了蛮多次，新郎颇为护短的大叫：“什么破店还说是Q市最好的？量个大小这都多长时间了？我老婆看手机怎么了？”
　　乐乐很犯难的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犹豫再三，跑过去跟她悄悄说：“要不就将就着量吧，反正那一款礼服大一点小一点看不大出来”，乐乐从善如流的照做了。
　　这就是我给自己惹事的源头，可见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第二次是试穿，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活儿晏非放心大胆的让我接手了。
　　有句话叫做“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的时候总会为你打开一扇窗”，说得没错，上帝为新郎关上了礼貌之门，同时很大方的打开了明察秋毫之窗。新娘子一穿上礼服，我就冒出一大推溢美之词来，什么锦上添花啦什么天生丽质啦，说的都要感化自己了。新郎始终用仇视的眼光看着我，说：“你说，胸口是不是太高了？你们做的有问题，模特身上的看起来是低胸。”
　　我转了转眼珠，淡定的说：“模特一米八二，您太太一米五五，哦，还不到。”
　　他红着眼开始脱自己的礼服，一边脱一边说：“扯什么？明明是你们做的有问题，不买了。”
　　都已经不买了，干嘛不撕破脸？我说：“您太太上次量尺寸的时候总是看手机，做的有问题也不全是我们的责任。”
　　鬼知道他被哪句话触动了，他指着我叫道：“上次就你，你跑过来说了句话我们尺寸就错了，这一身婚纱你得赔给我们！”
　　好吧，我承认我总是犯二，我竟然不咸不淡的评论道：“您记忆力真强。。”
　　我不晓得他从我的话里边听到了什么，总之他忽然比之前都要激动都要暴怒的说：“傻逼。”
　　就在我被这两个莫名其妙的字说的一愣一愣的时候，有人将我往后揽了揽。客官声儿忒大，我都不知道晏非什么时候下来的，我冲他难为情的笑了笑，他只管把我往后推，面无表情。
　　他转过脸时，已经换上了现在这样眯眼似笑非笑的表情，他说：“我是经理，您是觉得胸口太高了么？”
　　客官很有骨气的点头。
　　然后，然后晏非走到新娘面前，他很高大，我看不清他在做什么，只听到“刺啦”一声裂帛的响动，礼服从胸口被撕开，我目瞪口呆，除了“春光乍泄”我再找不到其他词语。
　　我跑去他办公室道歉，扭扭捏捏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反倒是他先开口，“安安你忘记自己是我助理了吗？”
　　我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委屈的说：“那我也不能混吃混喝啊”
　　他走到我面前，低着头对我说：“其实我也不需要你做别的。”
　　可能就是从那时起，我发现自己慢慢开始喜欢晏非。

　　苏陌像火，张扬而热烈，晏非却是一块冰，是一块从来不叫我为难的冰，是一块从不叫我为难却很爱给别人难堪的冰。
　　他说：“安安先上车”，语气冷的像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似的，我一声不吭的打开车门钻进去，心里在想，这是他见到苏陌之后的第一句话。
　　然后，他也上车了，然后，我们就走了。
　　开了约莫有五十米的距离，晏非果真停车了。我往后看了看，苏陌一手一个箱子，很艰难的样子。我眼巴巴看着晏非，他瞪我一眼往回倒车，这个男人一边拨方向盘一边往后看的样子真的十分耐看。
　　苏陌上车之后一直在很夸张的喘气，我自然是装作没听见，他忍不住探头，在离我很近的距离呼吸平稳的说：“刚这位叫你什么来着？安安是个什么东西？”
　　然后，突然就刹车了，苏陌狠狠撞在我的座位上。我偷偷看向晏非，他目视前方，一幅车不是他在开的样子，果真厚颜无耻。
　　苏陌揉着额角阴测测的说：“开车那个你听好了”，他指指我，继续说：“这叫蛋蛋，我们认识十年了，她叫蛋蛋。”
　　晏非没什么反应，我却心里很不是滋味，我冷道：“苏陌你不要这样，这世界上只有他会叫我安安”，过了几秒钟，连苏陌都没再说话，我觉得气氛怪怪的，于是，我连着干咳好几声，小声嘟哝道：“晏非我头晕”。
　　然后，气氛更怪了。不过，我看见晏非在笑，虽然有忍，但我还是能看出来他在笑。以前他笑的时候，我会觉得惊喜，就像流星雨的时候大家都会很惊喜一样，今天，我只觉得开心。
　　我想，我是个吃一堑不长一智的蠢女人。
　　很多年以后，晏非说：“安安你蠢不要紧，有福气就可以。”
　　我很兴致勃勃的问他：“你那时候怎么知道苏陌会追上来？”
　　他摆弄着手里的衣料，说：“因为你在车上”
　　我觉得很生气，于是，我很生气的说：“你竟然拿我当诱饵！”
　　他看了我一会儿，神色专注的说：“因为我诱不到啊”
　　我“。。。。。。”

　　苏陌来Q市对我最大的影响就是自由越来越少，以前我还能可以自由的逛街，自由的与郑小楼吃饭看电影，近来听说郑小楼已经收到了晏非正式的禁止令，禁止与我的一切私人来往，期限是待定。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并不会怎么反抗，因为郑小楼行动不便极了，每次都是我照顾她，我早就觉得累了。可如果上班回家晏非负责接送，逛街喝茶晏非总在我邻桌，甚至买内衣都能遇见他，我是会抗争一番的。
　　我冲进他办公室小声的质问，他说：“为防止苏陌围追堵截你”，我顿时哑口无言。
　　三天前那个晚上，风都是四十度的，我踩着十多厘米的高跟鞋回家的时候，俨然是热成狗的状态。我从冰箱里抱出半个西瓜坐在地上吃，晏非打电话来，他问我是不是把今晚要发给总部的资料带回家了，我艰难的爬过去翻腾了好一阵子，十分为难的跟他说：“不好意思，我又拿错了。。”，他什么都没说，我更加觉得自己职业操守不很好，大义凛然道：“要不我现在给你送过去吧？”
　　他在电话那头说：“你热坏了，先吃吧，八点左右我自己去拿”
　　我看看怀里的西瓜，再看看我自己，顿时觉得很灵异，就在这样灵异的气氛下，我正儿八经的说：“你现在来呗，八点太晚了。”
　　“我八点过去，跟你一起吃饭”，他毋庸置疑的挂断电话，我一个人愣了好久。
　　他来的时候，别说饭，我连坐的姿势都没有改变一下下，其实我从挂了电话就在构思怎么让他吃一顿耳目一新的饭，可是越构思越没有食欲，直到他来。
　　他把桌上的一沓资料放进自己包里，就去洗手，洗了手就坐在我旁边。桌上放着我刚刚吃过的西瓜，他抱在怀里接着吃，连勺都没换。他这幅样子我一点不惊讶，鬼知道他已经蹭了我多少顿饭了，还有苹果。
　　他吃了几口，问：“你怎么不做饭？”
　　我闷闷的说：“我不想吃”，保持着一脸风中残烛的疲倦。
　　他开始嗤啦嗤啦的刮西瓜，一点都不像白天人模人样的晏少，甚至有水溅到我脸上，我知道他在闹脾气，只好耐着性子问：“你想吃什么？”
　　他终于肯放下吃完了的西瓜说：“你去楼下买面，跟我一起吃。”
　　我哼哼唧唧了几句，在他锐利的眼光下穿戴整齐下楼了，近来，我不怎么喜欢拂了他的意。
　　无巧不成书啊，苏陌在我们楼下超市购物，更巧的是八点了他也没吃饭，我一个柔弱女子勉为其难的抵挡着，他还是到了我家门口。我很想告诉他晏非在里面，可怎么都觉得有失礼仪，所以，我们俩在门口毫无体统的推推搡搡，以至于晏非开门的时候我差点闪到腰，幸好晏非从后面紧紧扶着我。
　　苏陌脸色立刻变了变。
　　可脸色变成那样，他还是锲而不舍的冲进我家了，而且一脸要挤走晏非的表情。我其实很想告诉他，作为主人我都没能在这件事上成功过。
　　苏陌大大方方在坐在我家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同我讲话，“安安你怎么这么能吃？自己一人吃一半拉西瓜。”
　　我边洗手边说：“哪有？我吃了一半儿，剩下的都是他。。。”
　　我看见晏非倚在卧室门边看着我，嘴角有淡淡的笑，虽然淡，但却真实，而且满足；苏陌瞅瞅我再瞅瞅晏非，冷冷哼了一声，起身就往外走。晏非跟在他身后一起走到门口，等苏陌出去之后，他拉着门把手，说：“饭不吃了？”，然后砰的一声关上。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他认识苏陌以来的第二句话。
　　我煮了面，给他盛了一大半，他挑出几根放进我碗里，看起来跟我平时吃的一样多。我吃几口，门口就有几声响动，我往晏非身边靠靠，惊疑的问：“什么动静？”
　　他咽下一口汤，往那个方向瞟一眼，说：“猫挠门呢，发情了。”
　　在他洗碗的时候，我凑过去问：“怎么猫没叫？”
　　晏非：“不如我们来聊聊苏陌”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