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燕》乖乖猫

27、第23章 团聚

　　夏日炎炎，五月的长安在烈日下也安静下来。宫中虽有冰窖储冰，供各殿阁消暑，可是还是热得让人不想多动。

　　怡菲躺在潇湘竹榻上，闭目养神，回想着那日去三清观时，茅衷真人对自己所说的一番话，心中仍然久久不能平静。

　　“……娘娘竟然来自千年之后，容貌未改，应当就是这早夭赵氏之转世来生。原本此生的命数，发生意外被打断，只能凭借玉佩作为媒介，寻找转生之人来完成，不知转世几何，终于在千年之后，于汝机缘巧合，将汝带了回来。娘娘要再回自己的时代，恐怕很难办到了，自从娘娘回到此时此地，已成为原赵氏的替身，赵氏一生命数已完全转嫁于汝身，此命劫乃汝命劫，此命终乃汝命终，不可逆转也……自古，人谁无死，此时死与彼时死又有何分别，汝既得此生，不若好生享受，也不枉玉佩千年寻主……”

　　原来并不是自己辛苦寻找玉佩，而是玉佩千年寻主，难怪自己对玉佩一见之下就爱不释手，还觉得与自己血灵相通，其中竟有这等渊源。怡菲心中烦闷，转侧过身，感觉背心汗湿，燥热难当，大力扇了一下手中的团扇。

　　樊懿一直侍侯在旁，轻轻打扇，见怡菲此举，知她心中有事郁积，自从道观中回来，就一直闷闷不语，也不透露半点有关求子之事，她心里也不免有些着急和好奇。于是小心问道：“娘娘，那日去三清观求子，如何？”

　　怡菲这才又想起茅衷真人对自己批命的另一番话来：“……时空倒转，毕竟命数已乱，千年以后之人如何能产下千年以前之子，娘娘此命中无子……”

　　“茅真人言我命中无子。”怡菲不想再被她缠问，简单回答了她。“无子”对怡菲来说，难过还是大过安慰的，自己已成为“赵飞燕”，却又不完全是“赵飞燕”，因为不为“命数”承认，所以无子，不是自己不想要，而是“命中”不会有，造化弄人没有比这更让她无奈的了。

　　“莫不是他讹诈娘娘的？”樊懿惊疑不定，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怡菲肯定、悲伤的眼神告诉她，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没有子嗣，女人如何在后宫中立足，容颜易老，许皇后、班婕妤就是最好的榜样，陛下驾崩之后，谁又来保娘娘日后生活无忧？”樊懿也烦燥起来，在殿中走过来走过去，低头苦想对策。

　　“对了，娘娘还有妹妹，合德小姐！”樊懿欣喜若狂，跑过来跪在怡菲面前，“娘娘何不把妹妹合德接进宫来？”

　　“合德？”怡菲经她提醒，才想起来，那日在公主府与张放再见面时，张放告诉过她合德应该还在贾府之内，而自己听说她衣食无忧，也就放心没有多想，进宫后一直心神不宁，竟然差点将她遗忘。

　　“正是。合德与娘娘为孪生姐妹，容貌自不必说，她进宫后，必得陛下宠爱。若她诞下皇子，看在姐妹的情份上，您的地位也就有依仗了。”

　　“为了巩固地位，就要把她也拉进这后宫中来吗？我进宫时日虽不多，可是宫中嫔妃对我已多怨恨，若不是你心细，我都不知会中毒死去多少次了？这下毒的尚在其次，那搬弄是非的更是可恨，太后对我也越来越冷淡，许皇后那边更是不待见，极宠之下，必然遭嫉，我怎能再将她拉入这个是非漩涡？”

　　“莫非娘娘是怕她进宫后，会分去陛下对娘娘的宠爱之心么？”樊懿有些不以为然。

　　“当然不是！陛下宠我，却不爱我，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我不过是苟活于世罢了，争权夺利我一点都不在意，只是不愿合德她进宫后，与我一样处境，宫外的生活自由些。”怡菲被她误解，有些急了。

　　“宫外的生活当真比宫中好么？请娘娘告知，合德小姐如今人在何处，生活怎样？”
　　“听说她现在仍在贾府中，衣食无忧。”
　　“贾府？是个什么所在？如何会在那里？”

　　于是，怡菲将如何被贾进通收留，而自己又如何其被卖入青楼之事细讲了一遍。

　　“娘娘好湖涂啊！这样一个品性卑劣之人，又怎会放过合德小姐呢？合德小姐在其府中，一定是倍受煎熬，忍辱偷生罢了。您如今应当马上将她接进宫来，让她脱离苦海，这才是真对她好。”

　　一语惊醒梦中人，怡菲又反复想了想，不由信了樊懿的话，合德在贾府中的处境应该也不好，自己竟然忽略了她这么久，十分自责，再也躺不住了，起身更衣，只想尽快找到成帝，让合德进宫。

　　却又被樊懿拦住，“娘娘，不要着急，这合德小姐在贾府中，不知是个什么情形，先待奴婢打听清楚再说，如果已嫁入贾家，那是万万不能再提让她进宫之事了。”说罢，要了出宫金牌，换过衣裙，问明地址独自出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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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懿在贾府周围转悠了半天，之前见府中有丫头、下人出入，想向他们打听合德的消息，却都被拒绝，还被人用奇怪、醒惕的眼光打量了无数遍，心知不可能再问出什么来时，忽然看到了一个熟面孔。

　　“这不是阳华姐姐么？”樊懿见李氏从贾府中走出，高兴地迎了上去。

　　“懿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终于也出宫了么？”李氏乍见宫中故人，也惊问道。

　　“我还在宫中当职，今日出宫是为了这贾府中的小姐而来的。姐姐从府中出来，是府中之人咯？”樊懿亲热地拉着李氏的手，心想总算没白跑一趟。

　　“哪里？我命苦啊，出宫嫁人之后，丈夫早死，只剩我一人孤苦无依，到贾府不过是帮做些女红罢了。这府中小姐的确美貌非凡，你如何得知？”
　　“这小姐闺名可是叫合德？”
　　“正是。”
　　“她与贾进通是何关系？我问过其他府中的人，都支支吾吾，不告诉我。”

　　李氏听她问话，猜出她的来意，把她拉过一边，看看左右无人，才低声道：“明里她是贾进通之义女，暗里则是贾进通之小妾。这在府中虽不算秘密，不过贾进通不让人说出去，所以你打探不到。是我让合德不要名份的，盼的就是这一天，准备让她何时进宫呢？”

　　樊懿一听，喜忧参半，说道：“虽然对外来说，她乃未嫁闺女，可她的身子被贾糟蹋过了，如何进宫？”

　　李氏一脸得意之色，笑答：“这个你放心，‘守宫砂’我已为她准备好了。经我调教，就算是陛下，也抵挡不了她的媚术，哪里还会太在意她的童贞？”

　　樊懿大喜，这李氏当年在宫中的手段，她是见识过的，心中再无疑问，商定了一些细节，回宫复命去了。

　　怡菲把合德之事向成帝一说，成帝也心痒难奈，当晚即派百宝凤毛步辇车去迎合德进宫。

　　贾进通心里虽是一百万个不愿意，不过圣命难违，且又得成帝赏赐若干，心中才平复不少。又许以封官，乐得眉开眼笑。

　　李氏早已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合德，宫中来人时，她反而没那么激动，假意不舍离开贾府，安慰了贾进通一番，收拾好东西，带上李氏，头也不回地乘辇进宫来。

　　合德进宫后，首先见到了怡菲，两人一别已有半年，互相不通消息，此时一见，不由抱头痛哭，相互诉说离别之后的委曲和遭遇，合德听怡菲说起百花楼丫头为救其而死时，将贾进通在心里又咒骂了一百遍，恨声道：“姐姐，这罪魁祸首就是这姓贾的狗贼，我早已发誓要报复他，今日总算老天开眼了。”

　　“是姐姐不好，误信小人，害你吃苦了。不过我在公主府时，管事赵临待我极好，我已认他为父，这冯姓以后不能再提了，只委曲你也姓赵了。”怡菲感到歉然，其实是自己本来姓赵，这不过是个托辞罢了。

　　“姓赵也没什么，爹爹仍然还是爹爹，冯姓就埋在心里好了。”合德倒也不太在乎。

　　两姐妹团聚，有说不完的话，直到成帝派人来请，合德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为成帝侍寝。

　　成帝临幸之下，喜爱非常，亦将她封为了婕妤，赐居玉堂殿，并谓之为自己的温柔乡，愿在温柔乡内终老。一时间，赵氏两婕妤宠冠后宫。

　　合德进宫后，怡菲感到自己不再孤立无援，有个说话的伴儿，日子也好过多了。只是没过几日，忽然听闻，长安城中一夜大火，将贾进通府第烧了个干净，府中之人在沉睡之中，无人一逃出生天，全部死于火中。

　　怡菲不由冷汗直冒，隐约感到这并不是单纯的意外事故，想起合德进宫时，说起贾进通时咬牙切齿的话语，连忙叫过樊懿，请合德过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