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燕》乖乖猫

22、第18章 邂逅

　　天气渐渐转暖，已时近二月，万物复苏，新叶、蓓蕾纷纷冒出，公主府中一片欣欣向荣。

　　怡菲感受到春天新生的气息，郁郁的心情也舒展了一些：“天地之大，竟无我容身之地。且不管以后怎么样，如今在这里，我也还算暂时有个安身之所，赵老伯说得对，我还不能就这样轻易地死去，我自己惹下的祸，我应该尽力亲手去完结它，给为我而死的人一个交待。”

　　于是，回复生存希望的她又开始每日早起晨练。她非常喜欢这府中的花园，早晨空气清新，太阳还没升起来前，草叶儿、树叶儿上都挂露珠，鸟儿在树枝上轻起轻落，啾啾叫唤着，震下树叶上的点点晨露，落在肌肤之上，丝丝沁凉，远近的景致都掩在朦胧之中。

　　怡菲独自一人站在园中，先进行呼吸练习，因为呼吸在舞蹈中是非常重要的，这一点是怡菲还在舞蹈学校时，老师对她们每一个人的要求，来到古代，她也一直坚持练习。练习一段呼吸，又练习一段柔韧性，热身过后又再练习一段呼吸来收尾。

　　早春，长安的清晨还是很冷的，怡菲只着薄单衣，站在园中练习，热身过后，身上冒着白气，呼吸练习之间，白气也不断从口中哈出，太阳初升之时，白气缭绕，颇有幻化成仙的感觉。

　　这天怡菲如常练习，正待收尾后回房更衣，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树枝折断的轻响，回头望去，一个青衣男子站在两丈开外的桃树旁，一手当胸，手中正握着一枝细树枝，显是刚从旁边的桃树上折下来的，而这青年正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看着对方呆笨的样子，怡菲扑哧笑出声来，而青年也回过神来，慌忙拱手向她鞠躬赔罪道：“在下凡夫俗子惊扰仙子，望仙子原谅则个。哎哟！”原来，他手中仍然握着那树枝，躬身低头时，树枝朝上扎到了他的头。

　　怡菲更觉好笑，虽说来到这古代，自己的容貌总能引起旁人的惊叹神色，可是这么呆的人还是第一次遇到，又听他称自己为“仙子”，不禁“咯咯”笑了起来。男子更是闹得手足无措、脸红耳赤。

　　“我只是这府中的舞伎，不是什么仙子。你是谁？我每日在这里练功，没见过你呀。”怡菲忍住笑，不忍再看他难堪，问道。

　　“我叫冯无方，是府中乐师。昨夜天降春雨，于是今日提早起来，到园中走走，不想遇到姑娘练功，无意打扰，还请见谅。”冯无方低头不敢正眼看她，手中仍紧握着那树枝。

　　“没关系，这里人人都来得，我也正好练完了要回去。你紧握着那树枝做什么，是来采桃花的吗？”

　　听怡菲问起，冯无方才又注意到自己手中的桃树枝，这是适才看得忘神，无心折下的，怎好实说，心想正好找个台阶顺着下，连忙答道：“是是，这桃花新开，姑娘喜欢，这枝就送给你吧。”

　　“可是那上面的花苞刚才都被你碰掉了呢。”怡菲看着已经光秃秃的树枝笑答。

　　“哦哦，那我为姑娘再折一枝。”说完，马上把手中的光枝扔掉，怡菲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啪”的一声，他又折下了一枝满是桃花的树枝，递了过来。

　　怡菲也不好意思了，默默地接过，道谢、告辞，撇下呆呆的冯无方继续站在原地，自己快步回房去了。

　　怡菲回房发现，赵临早已等候自己多时了。于是，一边把手中的桃枝插入瓶中，一边问道：“赵伯清早找我，有什么事吗？”

　　“嗯，公主让我转告你，后天皇上与富平侯将从甘泉宫返回长安城，公主邀请他们在回宫之前来府中做客，皇上一行大概会在此停留两天，要你准备准备，在宴席上献舞。”

　　怡菲本来心情大好，一听“富平侯”三个字，脸色唰地变白了，只觉心痛不已，紧咬双唇，拼命忍住眼泪，双手紧紧抓住自己前襟，呆立在桌旁。

　　赵临说那番话时，正在看几案上的凤凰琴，这是他后来专门到百花楼为怡菲取回来的。说完半晌都没听到怡菲回话，偏过头看见怡菲失神落魄地站在那里，想起那晚在百花楼发生的一幕，暗骂自己一声“欠考虑的蠢货”，赶忙走过去，扶她坐下。

　　“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其实你也不必太责怪富平侯，以你对他的情意来说，别人的片面之辞，竟让你这么不能接受吗？来来来，先不要急着下结论，听听我对他的看法。”赵临又搬过一把椅子，坐在怡菲斜对面，安慰她道。

　　怡菲知道自己失仪，深呼吸静了静心，轻轻说道：“愿听其详。”

　　“张放高祖张安世乃是名臣张汤之子，因卫太子被武帝贬为掖庭令，而将宣帝以皇曾孙收养掖庭，宣帝即位后，赐封国平原，封富平敬侯，子孙世代承袭。元帝将敬武长公主嫁与张临，后得一子即张放，张临薨后，张放携母来长安接受封号，因其长相貌美，被当今皇上看中，与皇上同卧同起，宠爱殊绝，仪比将军。皇上为把张放留在长安，赐婚敬武公主再嫁与丞相薛宣，不用归还封地。而后再将许皇后之妹嫁给他，赏赐无数，只为将他留在身边。听说成亲当晚，张放没有回府与新夫人同房，而被留宿宫中。”

　　赵临一口气说完张家家族史，顿了一下，见怡菲平静下来，继续说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一个小小的世袭公侯，又有什么能力与皇上争斗，皇上牢牢控制其母、其身，反抗也是枉然，圣怒之下，不再是豁出一人性命而已。在我看来，张放不过也是个可怜人，虽然软弱，屈于权势，不过孝心、仁心不可多得。”

　　“你是说他是被逼的，不得已而为之？”怡菲讷讷问道。

　　“也许是吧，我与他只有一面之缘，他得皇上宠爱而不自骄，不像皇上身边另一个佞幸之人淳于长一般，骄横无比。”赵临叹气，缓缓道。

　　“嗯，张放他眉眼之间带有哀伤之色，虽然总是一瞬即逝，我当时不明白，现在看来是因为他极度不愿意如此侍奉皇上了。”怡菲心中又一阵难过，不觉潸然落泪。

　　赵临见她又哭起来，搓了搓手，劝道：“身不由己的事情有很多，你我也是一般，如果你实在不愿意进宫，我拼了老命也会偷偷送你出府的。”

　　“是我错怪他了，我想再见他一面。出去，我又能去哪？等我见过他之后再打算吧。”怡菲无力地摇了摇头。

　　“那献舞之事？”
　　“我会准备的，赵伯你放心吧。”
　　“那你先休息一下，午后我再带你与乐师见面，商谈相关事宜。”
　　“嗯，赵伯请慢走。”

　　送走赵临，怡菲打水洗脸，将脸埋入水中，让自己彻底冷静下来，回想刚才赵临一番关于张放的话语，心中十分后悔，因为是自己太过在意之人，反而不能以常人之心去为他设身处地的着想，才会被韦驸马有机可乘，甚至间接害死小诺，越想越对不起张放和小诺，任由眼泪溶在水中。

　　当她离开水面擦干脸时，坚定已经取代了悲伤，她对自己说：“我要坚强起来，这才是自保之道，不能让我的软弱再伤害到其他人了。不管能否再回自己的时代，我也一定要在这里好好活下去。对自己有恩的人将来一定要好好回报，欺负自己的人也一定不会轻易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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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怡菲跟着赵临第一次来到公主府协律舍时，她再一次见到了早上在花园中遇到的乐师冯无方。而冯无方也马上认出了她，不免又是一阵手足无措。好在在场的乐师都为怡菲的容颜倾倒，没有在意到他的失措。

　　怡菲面对大家的反应，已经非常习惯了，只是心里好笑，其实自己的容貌在现代根本也就算不得什么，电视里大把的明星美女，多到数不完，自己平头小百姓，只是在自己生活的圈子里比较引人注目一点罢了，哪有人会这么夸张的，最多被多看两眼而已。还是一句，信息不流通，见识少呀。

　　由于所剩时间不多，怡菲决定还是跳独舞，不再与其他舞伎一起排练，只是配乐比较伤脑筋。

　　有了前两次跳古典舞的经验，怡菲的直觉告诉自己，要想让皇上感受一次从未体验过的宴舞，除了舞蹈动作以外，乐律也是很关键的。她闷闷地走到一面大鼓前，拿起鼓锤，运起击鼓舞的架势，“咚咚”敲了起来。

　　“咚咚……”一个更为清亮的鼓声配合起她沉吟的重鼓声响了起来，仿佛一问一答。怡菲抬头，扫眼一看，击鼓配合自己的人正是冯无方，他面前摆着一面小了很多的鼓，正专心地击打着。

　　怡菲争胜之心被激起，拋开舞蹈动作，也随自己心意专心地击起鼓来。只听两个鼓声，时紧时慢，忽大忽小，如两个相互追赶的人，时跑时歇，时出时藏，交相呼应，让人听得心神激荡、热血沸腾，也想随鼓声奔跑、嬉戏。

　　旁的乐师越听越入迷，有的拿起手边的乐器，也加入了这场即兴“表演”中。直到怡菲手酸痛无法支撑时，这场前无古人的“交响乐”才被终止。

　　痛快！每个人脸上分明写着这两个字。怡菲兴奋极了，配乐就是它了，也对这个腼腆的冯无方多几分敬重。

　　怡菲来到冯无方面前，盈盈一拜，说道：“不知先生乐理修为如此高明，宜主之前怠慢了，请先生为我后日的宴前献舞配乐击鼓。”

　　冯无方慌忙站起，躬身回答道：“区区雕虫小技，姑娘不嫌弃，冯某自当全力而为。”

　　怡菲谢过，回身对赵临又做了一番交待，让他为自己准备宴舞时需要的道具、人手。之后又向冯无方讨教鼓乐，大有相逢恨晚的感觉，让冯无方受宠若惊。

　　此后的准备再按下不表，只到宴演时就知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