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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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云，暮云——你醒醒好不好？”
“暮云你怎么就那么听爹的话呢，叫你去淋雨你都去。”
“你醒醒呀——都怨爹不好……”
秋暮云昏倒以后，青鸾急得直掉眼泪，一直守在他的床边，要等他醒过来。遗香怎么都拉不住她。
“小姐啊，已经去叫大夫了，不要着急了。你看你，都还是穿着湿衣服呢，先去换了，好不好？”
“不——等暮云醒了我再去换。”一脸的坚持，发上的雨水和着泪水沿着脸颊滴落。
秋暮云迷糊中，听到青鸾的话语和断断续续的啜泣声，知道她为自己担心了，强逼着自己睁开眼睛。
“暮云！暮云——你醒了？”声音透着无比的喜悦。
“大夫就快来了，你等等，等等啊！”青鸾用手背胡乱擦着眼泪，笑着说道。
“都湿透了，先去换干的，好不好？”秋暮云浅笑，低声说道。
“可是你刚醒……”
“听话。”温软的话语里有着坚持。
“好……”青鸾看到他的眼神，点了点头，笑着说：“我一会儿就过来。”
目送青鸾和遗香离开，秋暮云的眼皮沉重地闭上了，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呼出的气息是那么地烫，神志最终还是败给了突然袭来的病魔。
“病人之前已经感染了风寒，再加上淋了寒气的秋雨，就发起烧了。给施了几针，现在醒了，清醒着，就没有大碍了，敬请放心。”大夫开了方子，叶夫人吩咐遗香送大夫出去，又叫另一个丫头去抓药。
叶东翰摸着胡子摇头，“唉，这傻小子。”
“还傻呢，还不是听你的话。”叶夫人嗔道，“连带着青鸾也淋了雨，还好没有怎么样。你呀——”
“看样子，还得好好调教他啊。至于青鸾——”叶东翰不禁笑了起来，想到了先前书房里青鸾的话：
“爹，暮云他昨晚已经着了凉，我担心——”
“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叶夫人轻轻摇头，抿嘴笑，“你呀你，到今天才发现吗？”
“是吗？”叶东翰又“呵呵”地笑了。
青鸾换好了衣衫，立即就奔了进来，一进屋就看到叶东翰在笑，心里小小地赌起气来：“爹你还笑，暮云都成这样了！都怪爹你不好！”
叶东翰看着女儿有些生气的脸，对秋暮云的关心都写在了上面，“青鸾啊，怎么这么跟爹说话呢。没有弄清我在笑什么，可不要随意怨爹啊。”
青鸾道：“才不管爹呢。”说着，去秋暮云的床前照顾。
叶东翰又笑了：“看来，还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青鸾听到了，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回头想辩解什么，却看到叶东翰和叶夫人出了房间。回过头，又迎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睛。羞涩得用手捂住了脸。
“不要看啦，好丢人。爹也真是的，在人家面前讲得这么直白。”
秋暮云的手抚上了青鸾捂上脸颊的手，将它们拉了下来，“没有关系，不是只有我看到吗？”
“所以才丢人啊……”青鸾小声说道。
“是吗？那我不看了。”说着，闭上了眼睛，手也放开，不再握着青鸾的手。
青鸾娇哼一声，“讨厌——”看他依旧没有反应，知道他是与她玩笑，可还是不开心，抓住了他的手，把脸凑到他的眼前，轻声说道：“你不是说过会看着我的吗？说话不算话的——”
秋暮云感觉到青鸾的气息近在咫尺，甚至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一下睁开了眼，就看到青鸾的脸就在眼前。
青鸾被他突然睁开的眼吓了一跳，话都没有说完就楞住了。
两个人就这么对望着，青鸾微张的唇就在他的眼前，他在心里叫着“不”，反手握住了青鸾的手，微一使劲，将她拉下，青鸾跌落在他的怀里，他把头埋在她的秀发中，汲取她的发香，平息自己想要亲吻她的欲望。
“下次不要这么看着我。”
他闷闷的声音传到了青鸾的耳里，青鸾感觉到他的下巴枕着自己的颈窝，说话时的气息微拂过颈脖，一阵阵的酥痒，引得她笑起来，明白了他的意思。双手抚上他的肩，缓缓抬起头，依旧在他的眼前很近的地方停住。
“可我喜欢看着你呀。那要怎么办？”
“不要引诱我。”秋暮云轻笑。
青鸾离他的距离又近了一分，两个人的鼻尖已经要碰到了。
“青鸾，我生病了。”
“嗯？”
“会传染。”
“我不介意。”
他捧住青鸾的脸，微微抬起头，将唇凑向了青鸾。
不敢深吻，就怕将病传染给青鸾，轻轻一吻，就放开了她。青鸾小脸比刚刚还要红，右手立即抚着双唇，心跳不已。
门突然就开了，遗香闯了进来，还没有看到人，声音已经先到了：“小姐小姐！药煎好了，可以叫暮云少爷喝了！”
一进来，就看到青鸾一脸羞红地站在床边，而床上的秋暮云，却看不见表情。
遗香端着药碗，看着眼前的情形，嘿嘿笑了，“那个——药还烫着，我先放着，小姐你一会儿给暮云少爷喝吧！我还有事，先出去了！”说完，放下端盘就出去了。
青鸾拿过药碗，坐到床边，用汤勺舀着，吹凉药汁。秋暮云用手撑着坐起来，说道：“我自己来吧。”
青鸾拦住，“让我喂嘛。”
一勺一勺，送进他的嘴里，一边说着：“要快点好啊，生病最难受了。”
“嗯。有你亲自喂药一定会好得快。”
“又在逗我了。”
“一定的……”
晚上，原本已经回房睡觉的青鸾，又折了回来，守在他的床边，看着他喝了药睡沉了，放心不少，伏在床沿，也不知不觉睡着了。
半夜秋暮云醒来，看到床边的伏着的人，心疼不已，这个傻丫头，都不怕自己也病了。想叫醒她，让她回房睡觉，却发现她面色潮红，额上出了汗，心里叫道，不好，青鸾也着凉受风寒了。
他忍着身体的不适，下床，抱她回房间，睡得并不安稳的青鸾感觉有了依靠，双手自然地环住了他的脖子，头向他怀里埋去。
“你呀——”秋暮云无奈摇头，却又因为青鸾对他的关心感动不已，将一吻落在她的发梢，“我是放不开你了，青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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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古元富的书房。
“古勐，最近少爷还好么？没有出什么事情吧？”
“没有，老爷。少爷很好，前些日子夫人诞辰还去了清源寺烧香。”
“是吗？这孩子，就跟如云一样。这么心善，倒是叫我不放心。你什么事情都要注意些，不要让他出事。”
“知道，老爷。少爷最近认识了一个女子。”
“噢？少风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是对女子动心的时候了，你见过？”
“小的见过，的确是位绝代佳人，翩翩有礼，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声音顿时扬起来，有了威严。
“那位姑娘却并未向少爷透露家居何处，只说名叫林采玉，小的见她举止文雅，气质出众，以为是哪家的小姐，可打听过后，并未附近有姓林的人家有女儿叫林采玉。”
“说重点！”
“小的在京城的玉琼楼里看到了她。”
“什么！竟然是个妓女？！哼，一定是为了我们古家财产和名望，以为可以从少风身上下手！”声音里充满了怒气与不屑。
“古勐，少风他知不知道？”平息了下怒气，又问道。
“少爷他不知道，以为她是普通人家女子。”
“哼，装成大家闺秀就认为可以野鸡变凤凰了吗？想得美！以后对少爷看紧些。”
“知道，老爷。”
“我会有办法对付的……”说话的人，眼睛里露出了凶狠的光。
自从在玉琼楼看到了古勐，青鸾心知不妙，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被发现，心里感叹古元富果然难对付，不多花时间，只会欲速不达，甚至会连自己都有危险。
遗香看到青鸾一会儿坐着，可不到一会儿又站起来，四下走动，知道她心里因为被古勐发现而焦虑。
“小姐，不要这么担心，兴许那个古勐不会告诉古少风呢？”遗香安慰道。
青鸾皱着眉摇头，“不单单是古少风。你没有听古少风说吗？古勐既然是管家，那么难保他不是听古元富的吩咐而待在古少风身边的，也许，古元富已经知道了。”
“什么？那就麻烦了。咱们要再接近古少风，不是比较不容易了吗？”遗香道出了青鸾的担心。
“是呀——这仇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报的。”青鸾苦笑，幽幽地说道。
轻轻传来了敲门声。
“采玉姑娘，我是冬雪，遗香姐在里面吗？”
青鸾回答：“在的。进来吧，冬雪。”
遗香过去开门，冬雪笑盈盈地说道：“还正想说叫你开门呢，手上拿了东西不方便呢。”
遗香接过托盘，一瞧眼熟的炖盅，笑了：“又是燕窝吧，是秋彤又偷偷从给林嬷嬷那里扣下了给小姐吧？”
冬雪关了门，走到桌边，道：“说是偷偷扣下，不过我想林嬷嬷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八成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林嬷嬷对采玉姑娘最是给面子了，不会在意那点燕窝的。”
青鸾笑道：“替我谢谢秋彤了。”
冬雪点头，“我会的。”说完，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青鸾。
“是那个人叫我给你的。他昨天来过，你也知道秋彤咋呼的个性，我看她每次都和他相持不下，一个说遗香交代不给见，一个又坚持要见。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就叫他以后写了信给我，我来传递。这是他刚刚交到我手上的。不过看或不看，当然还是你决定。”
青鸾将信捏在手里，犹豫要不要看。
冬雪看她的样子，淡笑道，“其实有的时候，做什么事情，按着心底里的想法去做，未必不是好事。”
遗香在一旁，看着青鸾，又看着冬雪，轻轻叹气。冬雪的想法何尝不是她的想法呢，只是也要小姐愿意呀。不知道，冬雪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会不会还会这样说。
“我要走了，秋彤还一个人在忙，我要去帮她。”冬雪起身告辞。
青鸾盯着信封，耳边想起了她前些天在清源寺抽中的签文：“卜以决疑，不疑何卜。一人之心事。如有疑问。无法决定之时。自向神灵问卜。依神示之无疑。反之。如无疑何必问神卜之。爰之。大部份之事。由此可知。不管何种问题。该由己衡量一切情况。毅然决定则可行之。信仰可也。唯决定之权在于君。”口中低声重复，“唯决定之权在于君。”要自己决定，冬雪也说要按心底的想法，她想着，手已经先思考拆开了信封。
“同享福 共患难 不同生 求同归 同作诗共作词
我来歌 你再舞 忆往昔 梦境现 开心处醉情恋”
一张纸上，只有数十字，却教青鸾已经眼泪涟涟，“我想与你同归，但是怎么可能呢？我不想做不肖之女，既是心系之人，又是仇人，你叫我如何自处？”
青鸾望着信纸上熟悉的笔迹，熟悉的鸢莺歌，往昔的点滴又上心头。
“遗香……我想见他。”
“真的？那小姐你——”
“我要去和他说明白，我们再无可能，以后就此别过，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小姐……”
林嬷嬷双眉紧皱，再次说道：“我们这里的姑娘从来没有过外出陪宴。”
古勐拿出一张银票放到林嬷嬷面前，“再加一倍。”
“这——”林嬷嬷有些搞不懂了，这个人说是古丞相的管家，可是那古元富她也听说过不少传闻，人脾气暴躁又非正人君子，却对已故夫人万分疼爱，从不近其他女色，可现在居然说是指名要采玉前去歌舞助兴，太奇怪了。
“可否换其他的姑娘？采玉姑娘可是头牌，怎么可以轻易外出……”采玉是她不可多得的摇钱树，虽然她是有目的的在玉琼楼，但是就是因为那并不知道的目的，让她觉得采玉与当年的她颇有相似，如果没有猜错，就是为了报仇，有了一丝私心，她林渺并不想让采玉外出陪客，尤其又是捉摸不定，看起来没有善意的古元富。
可是她都没有说完，就被古勐打断：“再加五百两。林嬷嬷，不要忘了，你是还想继续把这玉琼楼开下去的。”
林嬷嬷被他威胁的口气惹得来了怒气：“你可知道本……”
“林嬷嬷！”
冬雪一声叫唤堵住了林嬷嬷原本要说出的话。
“您要的茶。不要动气了，既是客人，就依着照办吧。”冬雪笑着将茶递给林嬷嬷，并向她使了眼色，轻轻摇头。
“冬雪，你这丫头——”林嬷嬷又叹气。
冬雪回过头对古勐道，“放心吧，既收了银子，定会准时上门赴宴。”
古勐不多言，道一声“告辞”就离去。
见他的身影出了门，林嬷嬷才说道：“你怎么就擅自替我决定了。采玉我是不舍得让她去古府的。”
冬雪浅笑，“我知道。不过，我再晚来一些，您可要出大事了，对方可是古元富的管家，您就不怕引起轩然大波么？”
林嬷嬷想起，暗自叹气，“都是教那管家的威胁给气的。”
“娘也有沉不住气的时候呀。”冬雪轻声笑道。
“谁会信你这个在青楼做杂活的丫头会是我的女儿呢？”林嬷嬷拉着冬雪的手，竟神伤了起来，“何止是我的女儿呢，要不是我，可该是金枝玉叶呢。”
冬雪依旧笑着，却摇了摇头，“公主？我可不稀罕。也许如果我是娘，当年也会走的，我也是想要能看着我一个人的男人。”
“你这丫头——对了，采玉那里要怎么说，那丫头也肯定是不会愿意的。”
“她也许会愿意的。”冬雪想着，遗香她们的行为，不用多想定是有隐情，采玉平日多陪的又都是当官的居多，一品茶楼，清源寺，又都是古元富的独子古少风常去之处。在这里比遗香呆得久的她，也是知晓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的。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告诉他一声。”
“他？谁？”林嬷嬷看着冬雪自言自语，问道。
冬雪道：“一个比你还紧张采玉姑娘的人。”说完调皮一笑。
林嬷嬷也笑，“你当我还真的是老了么？是那个一直来找采玉的人吧。有天晚上可也是花了大价钱见了采玉。”
“嗯——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林嬷嬷告诉青鸾要她五天后到古元富府上陪宴，让青鸾无比惊讶。
“玉琼楼的姑娘不是从不外出陪宴的吗？怎么会这么突然地就要去陪宴呢？”
林嬷嬷道：“其实我起初也是很不愿意的，钱的话是其次，坏了规矩怕是日后会接踵而来要求外出，我也是不放心姑娘们出去的。不过他竟然威胁我的玉琼楼，我不想玉琼楼被拆了招牌。采玉，仅一次，我保证。”
青鸾心里忐忑不安，想道：这样一来，可以肯定的就是古元富已经知道了她是青楼女子的身份了。
“我知道了，我会去的，不会叫林嬷嬷为难的。”青鸾道。
“那就好，为了表示歉意，这几日你就休息不要见客了。”
“谢林嬷嬷了。”
送走了林嬷嬷，青鸾坐立不安，想到要去古元富府里，眉头就皱得展不开。
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和古元富碰面，她可还没有准备与他碰面，一点把握都没有，已经惊动了他，想要从古少风身上下手除掉他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古少风已经连续多天等在一品茶楼了，希望能再次见到青鸾，但是两次的见面，她始终没有告之家住何处，让他想寻访佳人也不得所。所以他期盼在这里能够再见到青鸾。
他却不知道，青鸾的想法是，不贸贸然地再与他见面，以免又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让她没有时间考虑要如何应对。
他坐在这里饮了一壶又一壶，看着楼下街上的人群，目光搜着索心里想要见的人的影子。一抹淡紫色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让他欣喜起来，立即丢下银子飞奔下楼。
遗香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差点就叫出了声，在看清来人后，并没有放下被悬起的心。
“古……古公子？”怎么突然就遇到他了？该不是小姐不去与他“巧遇”，他就一直等着“遇到”？遗香为有这个可能而暗自叫糟。
古少风没有看到青鸾，自是失望，不过看到了丫鬟，总可以约见了，“是遗香姑娘吧。怎么没有看见你家小姐，我想见见你家小姐，可以吗？”
遗香想从他身边溜走，却被他一直跟着，“小姐最近身体不适，不便出门。”
“什么？她病了吗？严重吗？”古少风的担心立即写在了脸上，跟着遗香的脚步没有停止。
“只是风寒，没有什么大碍，不劳公子担心了——”遗香突然停了下来，瞪大了眼看着古少风：“你——是担心小姐吗？”
古少风自嘲一笑，“我十多天来一直守在茶楼，就是想能再见林小姐，看到你立即追下 楼，却被你撇开我对林小姐的关心。”
遗香的心咚咚地跳起来，明白了一件事情，古少风还不知道小姐是玉琼楼的姑娘！古勐没有告诉他，太好了！
她缓和了下情绪，问道，“那你是找小姐有什么事情吗？”
古少风道：“是这样的，五天之后是二十九，是在下的生辰，我想请林小姐到舍下作客。”
“生辰？做客？”老天，这是搞什么呀。遗香觉得有种不好的感觉。
“是的。不知道能否请遗香姑娘替在下问问，若是小姐的病好了，可否赏脸。”古少风微笑抱拳作揖。
遗香闪躲古少风的目光，口里应道：“好，我会对小姐说的。不过，如果小姐身子还没有好，就请见谅了。”
古少风追问：“怎么？是病得很重吗？我认识京里有名的大夫，要不……”
“不用了！”遗香打断他，“小姐已经在吃一个大夫的药了，中途要是换了，好像不太好。你说呢，古公子。”
古少风愣了下，但觉得有理，就不再坚持，但正想请求想去探望时，遗香看穿了他的心思，抢在他前面说道：“小姐还在家等我呢，差我出来买东西，那么久还不回去，小姐会生气的，我先走了！”说完，遗香钻进人多的地方，不给古少风追踪的机会，绕了个弯回到玉琼楼。
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冬雪就告诉了她林嬷嬷要青鸾去古府陪宴的消息，遗香不由地叫起来：“天呢，怎么都撞在一起了！”
“小姐！”遗香急急忙忙地冲进了房，“我听冬雪说你要去古元富的府上陪宴！是怎么回事呀？不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要出去陪宴的吗？”
青鸾安抚激动的遗香，“遗香，冷静一下，去是一定要去的了。我不知道的是他到底是要干什么。”
“就像小姐前些天说的，说不定，那个管家古勐就已经向古元富报告过了，他一定是有不好的目的的。”
“可能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了。”
“对了，我刚刚在替小姐你买素帕和丝线的时候，遇到了古少风——”遗香想通了什么，忽地握紧了拳头，“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那个古少风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了？”
“古少风他还不知道小姐在这里的事情，还说五天后是他的生辰，想叫小姐你去府上做客。”
“五天后？正是林嬷嬷跟我说的时间。”青鸾旋即也了然于心。
“原来，古元富是想当着他儿子的面告诉他我是个青楼女子呵……”果然是老狐狸。
“那要怎么办？”
“那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青鸾长舒一口气。
期望……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秋暮云与沈今玄办完皇上交代的事情后就去了玉琼楼，这一次开门的不是那个一直叫着遗香姐说不见的姑娘，而是一个如荷般玉立的姑娘。他记得她，她曾告诉他青鸾在茶楼，不让他空等。
她叫他有什么话就写下来，让她交给青鸾，不要长此徘徊，太招人眼。秋暮云感激，同意她的看法，便写了几句昔日与青鸾玩笑的鸢莺歌，希望她能明白。
不知道青鸾会不会有回应呢？他想着，不觉已经走到了。
冬雪已经站在门口了。
他快步走了上前，“是不是青鸾怎么了？”
冬雪笑，“没有，暂时还没有。”
他疑惑，“什么叫暂时？”
“采玉小姐三天后要去古元富丞相府上陪宴。”
“什么！”秋暮云大惊，心想，难道青鸾要开始行动了吗？她要怎么样报仇？
“她为什么要去？”
“是古丞相的意思，具体我也不明白，原本林嬷嬷是不许的，咱们这里没有姑娘外出陪客的规矩，不过——你也知道，有的时候也还是要低头的。”冬雪歉意地说道。
古元富的意思？难道他发现青鸾的身份了？知道了她是叶东翰的女儿？若是知道了，那就糟了，知道青鸾还活着，会不会赶尽杀绝呢？只怪自己还未能为叶东翰陈雪。
秋暮云心焦起来，“能不要去吗？我很担心。”
冬雪别有深意地说道：“担心她的话，何不自己跟她说呢？”她微微一欠身体，退后，青鸾从门里走了出来。
“青鸾！”秋暮云激动地一下叫了出来，真的是很意外，青鸾居然会出来见他。
青鸾看到他一脸的激动和欣喜，感到万分惆怅，事过人易，可是心意竟然都不曾变过，不单是不变，更是不想变、不会变。
“我有话跟你说，跟我进来。”青鸾领着他走进她的房间。
“为什么古元富会叫你去陪宴？他是不是知道你是老师的女儿了？是知道了你没有死，想要——”秋暮云见进来之后青鸾只是站在窗口，朝外看着，不说话，心里着急，心又隐隐痛起来。
“没有。”青鸾突然开口，“他只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对一个青楼女子动心而已。”
秋暮云走过去抓住青鸾的肩膀，将她转过身面向自己，青鸾没有挣脱，却别过了脸，不看他。
“什么叫青楼女子？你根本就不是！你是不比任何大家闺秀逊色的叶青鸾！”他很难受，青鸾居然说出那样的话。
“你值得任何一个男人动心。”他垂下了双手，松开了青鸾。
“古少风果然也对你动心了。”他的声音里有了些微的妒意和怒气。
青鸾的眼中有了湿气。他，从来不曾这样过。一直温柔微笑的他，谦逊和顺，不发脾气，亦不大喜大悲，可是从刚刚在后院门外看到她时的喜悦，到刚刚担心到焦急问话，再到现在的生气，竟都是因为她。
可不可以，不要他做仇人？
“你以后不要来了。不要再来找我，就当我两年前已经死了，好不好？而我，就当你当年离开了叶家就音讯全无，不知所踪，好不好？”青鸾抛掉脑海中冒出的想法，说了想说的话。当不曾见过他，就可以不找他报仇了，是吧？爹娘会原谅她吗？她实在是扭转不了心底的心意。
“不好！”秋暮云真的动怒了，“你说这样的话，是叫我再不管你吗？对你无论做出什么事情，甚至是伤害自己的事情也不管吗？我做不到！”
“……”青鸾无语凝噎。
“不要去。”
安静许久，秋暮云道出三个字。
青鸾摇头，“虽然不知道会怎么样，但是，不去的话，就会连一丝报仇的希望都没有了。”
“为什么那么念念不忘报仇？这种方式的报仇不值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就信我，相信皇上会还老师清白，不行吗？”
青鸾失笑，“君子？我不是君子，我只是个女子。”转身向秋暮云，口气陡地硬起来：“我说了让你就当我死了，不找你报仇了，为什么还要如此纠缠！”
秋暮云心纠，“因为我喜欢你啊，青鸾。一直都喜欢啊。”
青鸾瞪他：“不要说那些无用的话！我说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你听不懂吗？你难道真的是要我取你的性命吗？”
秋暮云走到她面前，低头看她，额头几乎就要抵着她的，眼神浸透温软，有着某种坚持，口中气息微吐：“可以。如果要了我这个‘罪魁祸首’的命，就可以算是大仇得报了吧？可以不用再留在这里了，可以不再想着如何报仇，可以不用作践自己的事情，可以去远远的地方好好生活了，是不是？”
青鸾被他这样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惹得脸颊发烫，想往后退，却发现已经被他搂住了腰，躲开不得，“放手……不要——那样看我……”
秋暮云唇角带笑，“你说过，要一直看着你的，你忘记了？”
没有！没有忘记！
但是她已经没有立场再这样要求他了！
“……我……不记得了——”青鸾的声音微弱心虚。怎么好像情势就一下扭转了？她今天是要他以后离她远远的，不是吗？怎么会被他弄得失了方寸？
“那我让你记起来，可好？”他在青鸾慌乱的眼光下堵住了她要冲出口的“不”字。
用唇。
两片唇瓣一接触，青鸾惊觉似有电流游走全身，僵住了，眼泪飞落。身体，还记得他，双手已然缓缓浮上了他的胸膛。
秋暮云圈着青鸾，不想再放开，猛然间腹部尖锐的疼痛——他一下放开青鸾，惊见青鸾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刀刃已经刺入了他的腹部！
疼痛让他额上冷汗骤起，却笑出了声。
“我说过就当没有见过我，要不就会取你的性命。你不走，就是要我找你报仇。”青鸾一下拔出了刀，冷冷地对他说道。
血汩汩地流了出来，触目惊心的红，让青鸾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但是只轻轻将头撇向一边，不去看他。
秋暮云捂住伤口，深吸一口气，道：“是了，取了我的命，就算是报了仇，不要再去招惹古元富了，他不是好对付的人，不要做出会给自己带来危险的事……”他有些头晕，连忙用另一只手撑住了桌子，继续说道，“青鸾，我好怀念以前的你，以后……后……好好……活下去——离开这里……好不好……不要再想着报仇……好不好……”他拉住要散掉的意志，对青鸾一再请求。
青鸾依旧不回头，“不好。我会去找古元富，也许我要不了他的性命，那么还有古少风。”
不可以！不可以！
秋暮云再使劲捂住伤口也止不住大量涌出的血，冷汗已经滴了下来，他艰难开口道：“你也想用这把匕首刺向古少风吗？”
青鸾的声音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轻了，让他要更加聚精会神才能听清，但是身体开始不听使唤了，他闭上了眼——
“是的。他不会对我有戒心，你也说了，他对我动心了。只有这次接近他的机会了，这次之后，也许我就没有办法再接近他了……你没有……阻止……”
听不到了，听不到了——
秋暮云终于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青鸾马上丢掉了手上的匕首，一下子扑到秋暮云的身边，脸上已经满是泪痕斑斑，眼中不停地渗出泪水：“暮云！暮云！你醒醒啊——”
“遗香——遗香！”
“对不起！我不是想要把你伤得这么重的……我……我只是想赶你走呀——”
遗香叫着“小姐”冲进来，看到此番情景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冬雪随后走进来，也吓了好大一跳，但是立即深呼吸几下，拉着遗香过去。
“把他抬到床上去，我马上叫秋彤去叫大夫，快拿干净的布压着伤口，不能再流血了！”冬雪说着，和遗香、青鸾将秋暮云弄到了床上，然后对遗香说道：“这里交给你了，我去秋彤找大夫。放心，我不会让其他的人知道的。”
遗香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冬雪。”
冬雪点头，“不客气，我走了。”说完疾步凑出房门。
遗香找出干净的布按着他的伤口，心里很是担心，祈祷不要发生什么事。看到青鸾在一旁紧紧抓着秋暮云的手，不肯放开，脸上全无血色，嘴唇一直颤抖，眼泪不断流出来。
“小姐，不要担心，他一定会没事的。”
青鸾惊慌地摇头，“是我……是我刺了他——我只想让他走，不要再来了——”
“小姐……”
“我只想让他走得远远的——”青鸾说着，抓着他的手的力道却大了，紧得不想再松开。
遗香看着这样的青鸾难过不已，情深如此，就算是再大的仇，也没有办法斩断呵——
大夫来了，一句“不会危及生命”让青鸾的心安定了不少，但是在上好药包扎好之后，依旧守在他的身边，不肯离开。
“大夫，他还会昏迷多久？”遗香问道。
“失血过多，恐怕不会很快醒的，但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这请小姐放心。”
“大夫，一会我叫人跟您去取药。还有——”冬雪掏出了十两银子给大夫，“不要说出去。”
大夫心有领会，收下了银子，“小姐放心，我不会说一个字。”
“有劳了。”冬雪笑着送走了大夫。
遗香看到冬雪如此，感谢的话不知道要从何说起，“你考虑地真周到。”
冬雪笑笑，“没什么，要是传出去，采玉小姐是要有麻烦的。还有就是玉琼楼也会有麻烦，到时候林嬷嬷可就要——”冬雪做了个杀头的手势，逗笑了遗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冬雪问道。
遗香看了看守在床边一动不动的青鸾，长长叹息，真的是好长的故事啊——
“告诉冬雪吧，什么都不重要了……”青鸾低声说，留下了一句话尾在心里，就快要了结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