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竹素》梵天Suzy

28、第二十八章

　　因为有步兵和辎重，军队的行进速度不算特别快——这是跟诸葛岚平时走商路的速度比——诸葛岚和刘礼都有自己驾车、自己照顾自己的能耐，虽然后者是被动学出来的。他们在这样的速度下，居然还能坐在车辕上，一边心不在焉指挥两匹马的方向，一边无聊地看书，还能顺道交换心得！
　　“青立贤弟，我见阿岚在看商君书……你们家的孩子随便看书？”这实在是件难以想象的事，没有官位、没有独立门户的小家伙们，高兴念什么就念什么？
　　“是。何况，法家之说还是有些道理的。但我记得她研读得最好的是荀子。”诸葛昀完全不在意自家子弟没有将儒家或道家典籍作为研读最深的书。
　　“……”那名对武侯之直系后裔十分仰慕的寒门副将决定去其他世家那里碰运气，看看能否学到立族的门道。
　　诸葛昀瞥向那两个换随从赶车、自己开始煮茶开小灶的年轻人，无奈地摇头。
　　正匀速前进的当口，突然警锣响起。
　　“看来是遇袭了。”诸葛岚兴奋异常。
　　“有意思。”刘礼第一认为可能有内奸，第二位才开始考虑是真的碰到埋伏。
　　作为这支没有经验的世家子弟组成的诡异队伍的领头，诸葛昀冷眼看着各家年轻人的反应，最后，他还是觉得自家的娃儿跟她的友人最可靠。看，他们边耍嘴皮子，边动作迅捷地布防和寻找退路。
　　“叔，来敌人不多，只对主将，应该是刺客。”从车顶上暗藏的竹制瞭望梯上快速窜下，诸葛岚立刻报告她的观察。
　　“我们这边也是引敌的地方。”刘礼毫不客气地抢过话头，“大家小心刺客！”
　　“当心火攻！”诸葛岚补充道。
　　诸葛氏与刘氏加起来也就是二十来个人，但是从主到仆、经验实在丰富至极。
　　诸葛昀立刻放弃特别显眼的马车，退到诸葛岚那辆外表寒酸、里头水火刀箭都无法迅速攻下的马车里。她的马车与刘礼的合在近旁，组成一个小城堡。他们这些人全部是武艺高强的人，但不是各个都是神射。
　　诸葛岚与陆窦躲入自己车顶用草掩饰起来的竹制箭跺间，背靠背隐着，弓弦上各搭两支自家匠人新近打制的三棱倒钩铁镞细羽箭。
　　不过他们显然警戒过头了。
　　往这边来的十几个充当刺客的家伙并没有意识到敌手的强悍。
　　这边有太多华丽的大马车。目标太多了，刺客们一时没有好好组织起来……结果诸葛岚只放倒了俩。没法子，其他世家子身边护卫虽然不太多，可大多是精锐，大半都有与刺客们一拼之力。
　　“留活口！”她紧急下令。
　　队伍里年纪最小的李子改砍为敲，硬生生在瞬间将刀当成棍子，将受伤的刺客打倒在地。而另一个中箭的差不多立刻毙命了。
　　战果太少了……诸葛岚等了半晌，中军那边的骚乱已经平静，周围没有任何异动，她只能悻悻地跳下车顶。
　　刘礼则是跑到前头去弄了个半死的活口，结果俘虏只来得及说出自己是建康驻军中选出来的临时刺客，就咽气了——
　　“你的箭不错。我们换。”他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心情好一点的话题。
　　“刀？”诸葛岚那边也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干脆把还在喘气的俘虏草草包扎一下，送去副将那里，接下来的事她就不管了。
　　“是。从西域弄来一批马上弯刀，都是好货。一千支箭换一柄——别忙着跳脚，等会儿你看了就知道，我足足用了两车的上等锦才换了十柄，最多也只能匀你五柄。”刘礼知道诸葛家有制箭的匠人，虽然是竹杆箭，却是又轻又准又远，十足十的好东西。可那刀更是绝品，他开价一千支箭绝对只赔不赚。
　　“啧，我刚用一箱子的玉器换了三十柄钢刀。”
　　“得了，现在一块中品玉佩只能换两石中品米。”
　　“好啦，我给你备了五百石糯稻。”
　　“那就八百支箭，换一柄弯刀吧。”
　　“……你那里有好锦？”
　　“存的老货，没有新的了。织机尽毁，不过我可以将四十几个织工都送去你那里。”
　　“好。等安稳了，新的织机也可以做出来了吧！不然我那的蚕丝都用来织土绸，太浪费了！至少得解决我们自己平日穿的。”
　　“嗯，母亲手上的绣娘我动不了，但是那些织工倒都是我救出来的。原主已亡，他们现在都依附我——父亲和大兄都不想接手。呃，那批织工也不是最拔尖的。”
　　“我也没有好茧，至于绣工，倒是教出了不少。”诸葛岚晃晃自己的束袖，上头的三色暗花绣纹还算过得去。“平常绣工配平常织工足矣！太好了也扎眼不是？！”
　　“也是……我们只要平安活着。太富贵，久不了。”
　　刘礼对诸葛岚最后的那句深以为然。所有他认识的那些大家族的翩翩贵子女们……除了个别几个逃到岭南不知如何，其他的，都死了，他还冒险收殓了好些个熟人亲朋的残尸……包括自小定亲的未婚妻一家……这种情形看多了以后，他真的对吃什么、穿什么、住什么之类的彻底失了兴致。他和家人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上天所赐。
　　“对了，你在建康的人都撤出来了吗？”诸葛岚低声问道。
　　“都带出来了。我的人手不足，只能集中一处，才有活命的本钱。你呢？！”
　　“一个不剩都跑了。我让他们别管大件财物，只带细软，分批跑。除了最后那批人还没收到消息，其他都活着。”而且带回了大部分的金玉宝器。哪怕最后那批……都损失了，去掉重金抚恤，她还是能大赚到一笔——越是跑在后头的人，家中得的抚恤越高，所以她的手下大多并不介意殿后。
　　“好样的！我知道你爱惜部下的性命！呵呵，我也学的你……”刘礼拍拍诸葛岚瘦削的肩，结果很意外地得到诸葛昀的眼刀，很是莫名其妙。
　　“小郎君，刘郎君，中军那边的消息，只有几名士兵不幸丧命，将官们都好好的。大帅有令，全速行军！”
　　“哦，日行三百里吗？”这差不多就是诸葛岚带队行进的最快速度了。当然只有几个人、每人至少配双马时，她可是跑过五百里的！
　　“呃……骑兵百五十里。”
　　“真够慢的。”诸葛岚摆摆手，跳回自己攻防住行自如的特制马车上的软垫，“我看会儿书去。”
　　“我睡一会儿。”刘礼也颇觉无聊。
　　真是的，看来只有在建康城下才有打仗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