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爱的你》劳栗子

8、祝未来的你

　　回到t市，生活便是顶着烈日往返于学校与画廊之间。
　　t市的夏天真热呀！虽然寝室和画廊里都有空调，可来回的路上，公交车里就像是烤箱一般。每回中午去画廊上班，一到那儿乔落总要贴着空调吹个痛快。
　　那天中午，她到画廊时，热火朝天，大汗淋漓。换好了工作服，便连忙赶到空调边想好好凉凉。
　　画廊的高级中央空调放在进门的那面落地玻璃的角落里，乔落正在那里爽快。
　　“咚咚咚”有人敲了几下落地窗，她抬眼一看——原来是尤唐。
　　尤唐与她隔着一道玻璃，看着她做了个鬼脸，然后走了进来。一进屋，直奔她那儿，一把将她拽过去：“乔落！正式上班时间，居然敢当着我的面公然偷懒！”
　　她撅了撅嘴，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老热的天跑来上班，还不让歇会儿凉快一下？”
　　“现在定一条规矩，严禁任何员工上班时间贴着本画廊的空调吹！如有违者，后果自负！”尤唐正声道，还刻意强调了一下那个“贴”字。
　　秦佑和卢文在一旁一个劲儿偷笑，乔落不禁小声嘀咕：“你自己还不是一样，有时还要跟我抢呢。”
　　“哪有的事！”他明明就是，现在却矢口否认。
　　她努努嘴：“翻脸跟翻书似的……那我以后就提前五分钟来，就不算工作时间了……”
　　尤唐皱着眉头回过头来，扬手给了她的脑袋上一记爆栗：“乔落！我说你是没有脑还是脑瘫痪呀？！大汗淋漓的吹空调，不怕感冒呀？！不知道这样贪凉对身体不好吗？老板一片好心，你居然还敢给我耍这种花招！”
　　乔落捂着脑门，觉得有些委屈，但听着这话又觉得很感动。但又忍不住说了句：“那在工作时间感冒算工伤么？吃药打针可以报销吗？”
　　他瞪了她一眼，乔落也懂得见好就收，连忙低下头，低眉顺眼地溜到一边。
　　尤唐站在落地玻璃前看着窗外，一会儿，又招呼乔落：“落落，你帮我去楼上画室去取一幅叫的画‘Ma Mie(法语：我的爱）’，要注意小心点，别弄坏了。”说着尤唐走上前，扔给我一把钥匙，“给，画室的钥匙。”
　　乔落拿着钥匙上楼去找那幅画，平时尤唐的画室都是自己打理，画廊里从没有谁进去过，更不用说去那里拿什么东西了。她握着手中的钥匙，觉得有些奇怪。
　　打开画室的门，画室里窗明几净，空气中有一种颜料的味道。
　　她有好久都没有见他来过这里，但这里却并不像许久都没有人来过，倒还像是有人时常来整理，而，除了尤唐自己，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进入这里。
　　窗前的木质画架上还支着一幅未完成的画，画上画的是一个少女正将鬓角的发丝挽到耳后的动作，女孩子的容貌很清丽，嘴角微弯，眼神中自然地流淌着一股温柔，却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画中人的眼里，有一丝淡淡的忧伤……
　　这是尤唐的画，他将这个女孩子画得如此静好，难道这便是他心中的那个人？
　　那这份忧伤，又是谁的呢？……
　　乔落不太明白，也没有再去多想，便着手找起画来。
　　可是找遍了画室，她都没有找到一幅叫“Ma Mie”的画，却已经满身大汗，热得不行了，突然她看到画架后的玻璃立柜里，放着一个外观花纹精致的圆筒，她走过去，想打开立柜，结果柜子是锁上的。
　　她拿出刚刚的那串钥匙，试了试另几把钥匙，“哐”的一声，其中一把钥匙打开了立柜。乔落拿出那个圆筒，里面果然放着一幅画，她把画取出来，打开，画上是一个女孩子。她一眼看出，这和那幅未完成的画上的女孩子，是同一人。
　　画上的女孩子，轻轻转过头微笑，像一株清秀可人的百合，玉立婷婷，嘴角的笑像一缕清风，吹散了人心间的浮躁。
　　画上没有任何标记，但她猜这应该就是尤唐要的那一幅。乔落将画放回圆筒之中，关好柜子，锁上画室，下楼去。
　　走到楼下，她一眼看见门口一道熟悉的身影潇洒地拉开车门，驾车离去。
　　再快不下楼，看看画廊里人的表情，一个个都一脸吃惊。而尤唐背对着她，望着门的方向。
　　乔落走过去，只听他自言自语道了句：“呵！好家伙！”
　　她没看见他的表情，听他的口气，既像是赞叹，又似乎有点不服气。她将画递给他，他方回过神来，望着她一笑，开心地说：“你怎么知道是它？你前脚刚上楼去，我才记起忘了告诉你，画放在立柜里。没想到你竟‘不辱使命’将它渠道，不愧为朕的的得力爱将！！”
　　我看他心情大好，没理会他的疯言疯语——看来这个女孩儿真是尤唐的真心所爱。
　　“落落，在画廊等我，记得在我回来之前千万别出去。”扔下这句话，尤唐便带着画跑出去了。
　　乔落回过身去，走到柜台边，问卢文和秦佑刚刚是什么令他们那样吃惊。
　　卢文和秦佑开始献宝似的，一唱一和，为她将刚刚我上楼时发生的“经典一幕”。
　　“落落，我保证，你错过的绝对是今生不可再见经典！”卢文先开口，将她的胃口吊起来。
　　“绝对！必须的！”秦佑跟上。
　　“你知道吗？刚刚来了一个帅气型男，我便上前招待他，问他‘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想来这儿看什么画？’。然后，他冲我勾了勾嘴角，浅浅一笑，说道‘是的，我是想来这儿看幅画挂在我的家里。能麻烦你为我介绍一下吗？’我刚准备又一次很不好意思但又不得以地将画廊的规矩跟客人介绍一下。你知道这时发生了什么吗？”
　　她摇摇头，望着卢文。卢文扬了扬下巴，示意秦佑继续，她又转过头，看着秦佑。
　　“我们唐哥快他一步说了句‘先生，对不起。这家画廊里没有介绍一说，只看您和画廊里的画是否有缘，看您是否有那个品味，看得懂画家的心。’
　　唐哥的话说的不是很客气，但要是我们这些都知道唐哥的人，也没有太大的事，可不了解的，听上去绝对会觉得有些不友善。我本来以为那个人会转身走掉，但那人却并没有恼。
　　只听见他又用他那极具蛊惑力的声音，轻轻说道‘噢，这样啊。那就让这位先生，带我在画廊里看看吧，看看我是否能读懂作者的心，带走与我有缘的那幅画。’”他故意换上一个调子，学着他说话，有些怪里怪气的。
　　卢文接着秦佑的话讲：“可唐哥今天似乎火气有点大，有些不依不饶。接下来他盯着那人用英语问了一句什么，我没怎么听明白。你也知道，我是‘偷渡’的特长生，文化课一团糟，怎么会听懂呢？”
　　她又望向秦佑，他也摇了摇头，乔落有些丧气，让他们别卖关子，还是继续讲。
　　“那个人倒是听懂了。”卢文接着道。
　　“不只是听懂了，还是叽里呱啦有法语回的唐哥！”秦佑说道。
　　她不禁疑惑：“你连英语都听不明白，怎么知道人家说的是法语？”
　　秦佑撇了撇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呀！我们念美院的多少会知道几个与绘画有关的法语词汇吧。再说，为了将来的好前途，我还在学校自修法语呢。虽然还是没完全明白那人会的话，但我感觉说得好像是和绘画专业有关的，我觉得，这个人的艺术涵养一定相当的深厚。而且他的口音相当地道，和我以前听的那些地道的法语听力一个味道。”
　　“后来，老板一下子怔住了，居然没有再说什么，就让我领着他去看画了。是不是太帅了？！能把老板说的闭嘴的人，真心是第一次见呀！还是用法语！噢！这牛叉简直不敢相信！”卢文说完，还不忘活宝地在那里打起广告。
　　“天，又‘来一桶’……换句话会死啊？”秦佑敲了一下卢文的脑袋。
　　“真爱恒久远……”秦佑开始抄家伙。
　　乔落走到一边，不再理疯闹在一起的两个人。此刻，她的心里很开心——
　　他本就是那样让人移不开眼的一个人，不只是俊朗有型，有着有棱有角的外表，还有那清新明朗的气质，明亮的周围的一切。这么一听，他果然不是一个虚有其表的俊公子。
　　乔落听秦佑他们说他与尤唐过招，让尤唐哑口无言，还讲的一口的好法语时，心里并没有感到很惊讶。因为，有的人，优秀真的是一件很自然的事，而在她眼里，他，自然而然正是这样的人。
　　她问道：“那人有没有买画？”卢文秦佑摇了摇头。
　　“他说，他一时还拿不定主意买哪幅好，还是再斟酌一下，改日再来。’”秦佑说道。
　　“但我想，要是那人要买画一幅画，不用给老板过目，他也绝对会卖给他的！我觉得老板对这人有点英雄惜英雄的味道！”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乔落的心里有些失落，要是他定了画多好，这样为了送画，他就会留下自己的姓名和联系方式，还有住址什么的，她没准还可以去送画。下次见面，她可以给他打招呼：“嗨！你好！某先生！”
　　她在画廊里等着尤唐，到了快下班的时候尤唐还没有来，乔落让卢文秦佑先走，自己留下来多等一会儿。
　　还好前脚卢文秦佑离开，后脚尤唐就回来了。将车钥匙往桌上一扔，手上已经没有那幅画了。
　　“画呢？”乔落问。
　　尤唐没说话，歪歪坐在椅子上，看着乔落，“落落，你什么时候看见他的？”
　　“在机场……”乔落回答，又觉得这个气氛有点不对，“干嘛？让我等你就是为了审犯人吗？”
　　“这样说还真提醒了我，来，坐下。”他挪了张椅子在他正对面，招手让乔落过去，乔落站在原地不动，他伸手一把拽她过来，“丫头真是倔啊！”
　　“你问这些干什么？”乔落问他。
　　“那先说说你做了什么。”
　　“我做什么了？”乔落否认。
　　“好，”尤唐翘起腿，叹了口气，“那先说说我做了什么。”
　　他斜眼看她，慢悠悠的伸手拿过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然后娓娓道来：“先说放假前，我提醒你之前。”
　　“什么提醒？”
　　尤唐放下杯子：“喂！我说我是该高兴你是不记得我的话所以才做傻事，还是该生气你傻得连我的忠告都不记得？！”
　　刹时，乔落反应过来尤唐指的是那回谈起那个女孩子的时候说的话，是他们打闹被看见的那一次。
　　尤唐接着说：“你说为什么其他来画廊的客人都会石沉大海就是他你总能遇见？你说为什么遇见了就是一面之缘人家还要和你招呼？”
　　“人家素质好。”
　　“我觉得不像。在我发现某些规律之后，跟在你后面几次，没看见他对我这么客气。”
　　“那是那次他来画廊你对别人不客气！还有，你跟着我干嘛？没事做啊？”
　　“别打岔！我这个人记仇，像这种明显的差别对待我当然要费心调查一下，所以，还记得我上次的话吗？”尤唐伸脚踢了踢乔落，乔落伸手打开，回答说：“别想着他是吗？什么跟什么，他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尤唐坐正，身体倾过来，看着乔落说：“有句话是说‘My Y is not mine’。IO的掌门人数他最不好惹，性格孤僻，旁人勿进，惜字如金，完全就是一‘怪咖’！从不出席各种宴会，而且每回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都会带着自己那个漂亮的女秘书；从不进办公楼，除非是开高层会议，可是他圈限的高层连他爸爸在内一共只有三个人；从不上任何报刊杂志；从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完全将可以做到的保密工作做到了叮了他的蚊子是小明还是小红他都能知道，以至于没有人会去冒充他。因为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的，都不会是他本人。我爸说，就连和合作人谈生意，他都不一定会出场。十足的mature gay of substance（有权有势有财的成熟男人），英俊帅气，可惜——”尤唐耸耸肩，“Bad boy！如果不是财大气粗，谁都不愿意和他这样的人做生意。”
　　“什么？Y？”
　　“嗯，于木叶，名字，Y-M-Y，My Y is not mine。”尤唐回答，“乔落，你说这是哪种人？”
　　乔落坐在椅子上脑袋有点跟不上节奏——可上次吃饭的时候，不是这样子的啊。
　　“可是他没有这样……上次我们在学校吃饭的时候还很好……”
　　尤唐皱了皱眉头，好像出乎意料，于是乔落将上回在学校的事讲给他听。
　　可是尤唐还是没有改变看法：“可是那又怎样？落落，我不和她在一起的原因和我不让你去再往里陷的原因是一样的，IO可以比上好几个尤秀，更何况还是单传，只有这么一个。你想想以前那点事就让你晕晕乎乎一两年，这个人能让你上天堂，下地狱的时候你受得起吗？”
　　“尤秀？”
　　“嗯，我是尤秀的小公子。你不知道么？”尤唐回答，乔落却万万没想到尤唐会是这个身份！
　　尤唐抬眼，握住她的手，“落落，你不是个玩得起的人，谈场顺利地恋爱，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清醒呢？”
　　“你让我等你是想跟你说这些？”乔落问他。
　　“嗯，虽然我不喜欢你，但是对你和对我喜欢的人是一样的。”
　　“什么逻辑？”乔落抽回手，心里很有些不好受，但还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照实说给尤唐听，“可是怎么办？要是他现在和我说喜欢我，我拒绝不了的，要是没有，很大可能是不会有，他那么好，我心里也会觉得失落。你都不知道，这个人有魔力。”
　　“我本来还以为我是讲你的感情扼杀在摇篮里了，看见你和别人打个招呼，一整天就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带劲儿的样子！真是没想到……”
　　乔落低着头搅着手：“其实在学校吃饭之前，我就有这种想法，你说人怎么这么奇怪，以前觉得一见钟情这种事轻飘，可是到自己头上才知道化学反应这种事还真像老师说的一样是一种强大的力量……”她往后一仰，天顶上的灯花了眼睛，闭上眼，星星点点也感觉的亮光，“要是想在一起怎么办？女孩子现有这种想法是不是输在起跑线上了？”她又叹了口气，坐起来，“可是结果是不是都和你说的也一样？你怎么都没有勇气尝试一下？我都想过自己努力读书，以后找份好工作，努力拼搏，比不上别人，起码肚子不空，口袋不饿，也不多差呀。”
　　“可是，”尤唐喝了口水，“我可以试，你却不能，因为他就要离开了，不会呆在这里，所以等不到你说的那些实现。”
　　“什么？！”乔落惊讶。
　　“所以今天才让你等我，我才知道他来中国是为了‘景仙计划’，和张浩力合作的案子，八月底剪彩，还有个把月的时间。IO在中国的生意本来不多，是他祖上是中国人所以会想回馈祖国，不然我也是奇怪怎么他会一呆这么久。我打听了IO没有在这边发展的意思，他找你，你也不要理他，什么意思？要走的人，留什么情？”
　　“可是——”
　　“还什么可是？‘昔日芙蓉花，今成断根草。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稀里糊涂枉费深情，好笑！”
　　“损不损啊你！枉费又怎样？”
　　“更好笑！问题是你是那种人吗？我这样一说，你还不明白？现实乔落，你只走顺当的路。对了从明天起，我要负责你上下班的接送。”
　　“不用，我自己的——”
　　“想得倒美！是帮我的忙，我要开始试了。”
　　“什么？！”话题转换有些太快，乔落惊讶。
　　尤唐瞪她：“你今天‘什么’怎么这么多呢？白白告诉你这么多信息，不收报酬啊？天这么热，你不偷笑都不正常。”

　　某年月日
　　不知道该说什么，尤唐的话信息量有些大，我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我不知道IO是什么，可是我知道尤秀和张浩力，有句话说“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尤秀做不到的”，尤秀的广告语——“优秀，自然成”。也没人不会知道张浩力和他的“万高国际”，钱多，是他唯一的特色，也无人能敌。
　　几个尤秀，“万高”为了钱而合作，天啊，我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世界真小，让人仰视的0.1%，我却瞬间觉得0.01%都在我的身边打转……
　　只是尤唐错了，现实乔落也不是一味懦弱。所有的话里，其实真正的杀伤力是那句——“他就要离开了”。
　　有的东西像有瘾，还有个把月一句“你好”都要成奢望了吧。可是我还是会把那些打招呼记在心间，像是电视剧里定格的画面，好的东西得不到，还好却没有人规定不能用心去记忆。明天不知道能不能再见，还是说在剩下的日子里还可以见到几次？
　　期待。
　　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我见到的真，还是像尤唐说的一样，只要我记忆里的都是美好的画面那就足够了。
　　祝未来的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