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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提早习惯没有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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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唐开始接送乔落上下班,虽然第一天就记错她是上午的班还是下午的班,一大早就打电话扰她清梦。下午见面,乔落一上车,尤唐就满意的点头:“果然还是非你莫属!”
“怎么了?”乔落不解。
“这打扮一看就是乡村非主流,我认识的女人都出不来这样的气质。”
乔落瞪他:“要是坐车的代价是听你损我,那我拒绝。”说着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尤唐连忙拉住她:“喂,别呀!要知道我做的可是伟大革命事业,开创未来,直面挑战!”
“收!”乔落指了指前面,“开车,迟到可只有我扣钱。”
尤唐发动车子,嘴里还抱怨:“秦易说得你不是老好人吗?怎么只跟我横鼻子竖眼睛,感情是有利益勾结!没大没小!”
“什么跟什么?你的逻辑是美术老师教的吧?”话刚落,乔落又恍然大悟,“还真是!你不是画画的么?”
尤唐斜了她一眼,没搭理她。乔落看他开车走的路比去画廊绕了个大弯子,半路上,他把车停在了家冰淇淋店门口,下车去买了两个冰淇淋又坐回来,和乔落吃完了才走。
“为什么?”乔落问,“这是在干嘛?”
“她在二楼当家教。”
“那你来这儿干嘛?”
“秀你啊!”
“让她看我们在一起愉快的吃你买来的冰淇淋么?”
“嗯。”
“幼稚!你当别人女孩儿是傻瓜吗?这种零技术含量的招数你怎么想得到?!”乔落鄙视的看了一眼开车的尤唐。
“所以说你需要我的指导。哥哥给你解释,她肯定也是像你这样想的,所以,你不觉得一个男人为了你变得傻,为了你做出这种零技术含量的事很幸福吗?特别还是你眼里的这种‘情圣’级别的高智商男。嘿嘿,你懂什么?”尤唐骄傲的吹起了口哨。
乔落冷冷地回他:“我是不懂,只是明白你的纯情是装出来的,痴傻却是本色流露。”
“喂!我是真心的!”尤唐一路解释得瑟,乔落不理他,等到了画廊门口,他刹住车:“下车!没良心!”
“好好,谢谢总可以了吧,说得好像是我求你似的!”乔落说完,推门下车,心里一个劲儿得瑟。
“你……行,唐爷等你的跪谢!”尤唐看着她的背影说道,也打开车门,走进画廊。
这样的接送立马让乔落察觉到一定的问题——唯一在外面的时间全都呆在了车里,这样一来,到八月底的话,岂不是除了画廊里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吗?说来,她明白了尤唐的革命事业好像目的性不止一个,心里烦闷起来,但还是按时按点,坐上与尤唐的车,然后绕道演一场“秀恩爱”的戏。
七月的蝉鸣,八月的烈日,像是一场拉锯的比赛,两边的等待,忍耐。乔落坐在画廊对着空调风口的椅子上,冷风嗖嗖的吹在身上,外面的日头是白色的,看不得。她闭着眼想她心里想的东西——眉弯的弧度,脸的形状,眼珠的颜色,好像就在眼前,好像在这个时候她如果大胆地伸出手,就能感受得到那微笑的温度。
尤唐也呆在画廊里,烦躁,有时窝在楼上的画室,有时也和乔落一样坐在椅子上发呆。画廊的生意本来就不好,最近更是一整天都不见一个人影,如果不是有这样的老板,这里恐怕早就关门大吉了。
“你在想什么?”尤唐问乔落。
“你呢?”乔落问他。
尤唐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轻敲着:“明知故问。”
“你还不是。”
“我每天都在想,怎么今天还和昨天一样,感觉像是巴望着我和别人在一起似的。你说她会不会真的不喜欢我呢?可是据我判断不对啊。”他一下一下敲着椅臂。
“心悬?”
“嗯。”一下一下,越来越快,“你说她怎么这么能忍呢?真的不喜欢我吗?”
“嗯。”乔落的手指也不知什么时候也跟着尤唐敲了起来,一下一下,轻轻慢慢,“喜欢怎么忍得住,女人是,更何况男人呢。”
“有什么理由会把喜欢的人往外推呢?”一下一下“啪嗒啪嗒”他的手指敲得飞快,“这女人怎么就不长心呢?!”说着撑着椅臂站起来又开车出去。
……
“你怎么又坐这儿啊?”尤唐一坐下就语气不善。
“嗯。”乔落倒在椅子上懒得理他。
“你没事可做吗?!”
“嗯。”
“就看准没客人?!这样消极怠工吗?!”
“嗯。”
“你……哎……落落,和我说句话吧。”
“嗯。”
“乔落,你这是在干嘛?!”
“坐着,没事可做,消极怠工,你不是都知道吗?”
“落落,今天第几天啊?”
“不知道。”
“几号?”
“不知道。”
“你还想着他吗?”
“不知……想。”
“多想?”
“要和我一起做康复治疗吗?”
“一边去,我可没你惨!”
“是吗?那你比我还烦!”
“凡是因为有希望,像你,没奔头的人才在这儿停尸。”
“你有奔头就别天天演戏啊!你有奔头就别天天像打鸡血似的烦我啊!你有奔头你就别天天……”
泄完火,乔落往椅子上一倒,尤唐达到了目的——找个人陪着自己犯抽,然后两个人有各自在自己的椅子上,烦自己该烦的事。
……
这样的场景主题不变内容稍变时不时就会在画廊的角落里上演,尤唐越来越急,乔落则在慢慢适应,是像他说的一样,没希望的人,都不再是说不说出口,能不能实现的问题了,八月底,是句号落下的地方,虽然其实都没有开始。
七月,20,24,27,31,八月,6,13,18,21,23,25。乔落这天是下午的班,时间差不多,尤唐的电话还没有打来,乔落打过去的电话也没有人接。她收拾好东西准备自己去画廊。
八月的天真热,踏出寝室的门都需要鼓足勇气。她吸了口气,撑伞走出去。正午日头正毒,外面连一声蝉鸣都听不见。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点声响,走过寝室楼前的那排林荫道,脚下,阳光透过榆树的叶缝落下一个个白色的光点,走一会儿,只是一小会儿,乔落都觉得地面的热度透过鞋底有点烫脚的感觉。
这时一辆红色的轿车停在她的面前,车窗降下,驾驶位上的女人对她说:“乔小姐,请上车吧。”
“你是……”乔落不认识这个人,可是又感觉有点在哪里见过的感觉。
她摘下墨镜,说:“是尤老板叫我来的,今天他有事。”
“可是……”
“别可是了,我这副行头像做坏事的吗?像需要做坏事的吗?天热——”
“坏人也不都写脸——”乔落话还没有完,那个女人又递给她一样东西,她看了,立马上了车。
“学法的人都这么疑心病吗?”她语气不善,乔落也不想和她有什么言语过节,只是简单回答:“是高于常人的安全意识。”
她的嘴角有一丝嘲意,开口又问她:“可是你看见他的照片就愿意上我的车,这算是什么安全意识?”
乔落握紧手里的照片,心底吹皱一池春水:“你认识他?他最近……他应该一直很好。”
“你很关心吗?可是你不是喜欢你们老板吗?”
“我们不是那样的关系。”
“那就是你在两边徘徊,择优下手咯。”
“小姐,请停下,我想我不该坐上这辆车。”
“安全意识?自己扇自己耳光的时候就觉得可笑了?”那女人开着车,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说话的口气不咸不淡,冷冰冰地像是冷气口吹出的有节奏的嘶嘶的冷风,只不过,这是开在冬天的冷气。
“你——”
“我不是诚心想载你,只是有话来告诉你,”她打断乔落的话,“请乔小姐来个痛快一点的,如果你对木叶是这个意思的话,就不要在东扯西拉,如果不是,就痛快的告诉他!
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让他每天在车上等你,看着你上别的男人的车,甜甜蜜蜜,躲在角落里直到看着你从画廊你走出来!这么热的天,你知道他热病了还是在坚持练中文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打乱别人的生活?!”
“什么?”乔落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哼,于木叶自作多情做了这么多事,竟然就换了一句‘什么意思’,真是讽刺!这么一比,我怎么觉得自己没那么惨了。”
于木叶?Y!她的脑袋里反应过来这个女人说的是什么?一下子紧张起来:“你说什么?什么病了?躲在角落?你说的是那位先生是吗?”
“那位先生?你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吗?”她苦笑了一声,“真是讽刺!”乔落看她的眼圈微红,在一边想问,又不敢去触动她的情绪,只怕画虎不成。
可不一会儿,她又开口,语气平和,像是没有有过刚才的对话一样:“乔落,那位先生叫于木叶,他很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你不要再和你们那个尤老板走那么近,他不喜欢,可是他不会像别的男人一样会被激到站出来为你挣个你死我活。你这样,他只会在为你做了那么多之后默默的离开。这样不公平。”
“可他不是本来就要离开的吗?”
“是啊,本来是,早就该走了,可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乔落,他足够好,只是他自己不知道,他以为你们老板是喜欢你的,以为完整的人会更能给你幸福,哪怕是他自己为此变得非常不幸。快去留住他吧……拜托你了……别让他再伤心下去了。”她停了一会儿,说出的话让乔落震惊,“他听不见,乔小姐……他,是听障。可这件事请您保密,哪怕是拒绝他,一定,不管怎样,请您,保密。”
“什么?”隔了好久,乔落都还没有消化她的话,车里冷风口送出的冷风丝丝缕缕吹到她的腰际,凉,真凉。
车里没有谁在说话,过了一会儿,画廊到了,那女人停好车,推了推还呆滞在座位上乔落,指了指倒车镜:“看,他就是这样每天在你身边。今天的事,是我擅作主张,具体原因都是女人你也明白,所以,别告诉他。”说完便让乔落下车。
乔落下车,看着那红色的奔驰绝尘而去,留下站在原地的她,心神恍惚——听不见……听障……
是因为这个吗?因为这个所以他见到我和尤唐在一起反而消失不见?因为这个所以就以为任何人都会比他更好?……不是这样的。
在乔落下车的那一霎那,徐琳的眼泪已经快到极限,可是她忍住,拿出手机给尤唐打了电话。
“代表白成功了?”
“嗯。”
“徐助理真是有能力!可是你的老板……”
“不是你想的那样。”徐琳打断他的话,“双方都是当局者,尤先生和下属又相亲相爱,我不出手是不忠。”
“谢谢你,虽然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好过,可是你也知道这对你们三个人都好。”
“谁知道呢?我只知道于先生不会不高兴,至于别人我管不着。”
“你这女人……”
“废话不多讲,谢不谢的我不稀罕,记得按合约办事。”
“一定。那不打扰……”
“对了,那个叫和昕的女孩儿是个哑巴还那么合你的心吗?”话毕,徐琳立马挂断电话,忍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瞬间嚎啕大哭起来。
来到画廊,乔落工作服都没有换,坐到了椅子上,脑袋晕乎乎的,想了很多,又似乎是一片空白。
她想起机场时她站在他身后叫他,他全无反应;那位小姐在身后与他说话,他也没有听见。
她想起那次他们在学校对面的小吃街,他没有听见身后汽车按喇叭。还有后来“初见”里的歌声……
可他分明更多的时候和平常的人没有差异,和她打招呼,说笑,不会啊,怎么是听障呢?
有一会儿,尤唐来画廊了。他走进来,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坐在椅子上,背后,关阳和卢文小声议论这两个人到底今天是怎么了?
而这边,两个失魂落魄的人,神游似的问答起来。
“落落,我知道原因了。”
“什么?”
“她不在意的原因,说你不相信,她心里更希望我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不喜欢你吗?”
“不是,就是喜欢,很爱。”
“那为什么?”
“她不会说话。”
乔落这才有了动静,转过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尤唐似乎已经料到她的反应,还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可是那又怎样,我不在乎,她有什么好在乎的,为什么还要将我向别人身上推?”
“当然,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完整……”一滴眼泪从乔落的脸上划过,“谁会在乎?在乎的只是在不在身边,看不看得见。”又一滴泪落下,“可是他会在乎,因为——”
“她是爱我的。”尤唐转过身,看着乔落的反应有些吃惊,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落落,你怎么这么——”
“没什么,就是有点感触。”乔落准备拿过他的手帕,手却停在半空中又收回,自己用手背擦了擦,“那你打算怎么办呢?”她岔开话,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一下。
“你觉得呢?如果你心里的那个人因为这些而希望你和别人幸福的在一起,你觉得你幸福的起来吗?”他看着乔落,说。
乔落看着尤唐盯着她的眼睛,然后又低下头去:“当然要在一起,要更勇敢才是。尤唐,你要好好爱她。”
乔落,你自己也是。
“这女人怎么这么不长心呢?!”他一拍椅臂站了起来,抓着车钥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