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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入室 ...

  •   4 入室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无拘无束无碍。
      绿微,绿微,我正在写文章给你,你知道么?

      最后的学校时光过得特别快,仿佛水面上的涟漪轻轻滑过,什么都没有留下。四年的行囊重新打起,几许欢笑几许愁,化作悠悠惆怅。最后一次回望巍峨的校门,从此告别这青葱岁月。逝去的学生时代固然美好,未来的工作生涯应该也不坏,况且绿微说了,她在等我。母亲本希望我离家近点,在我的坚持下,考虑到有表哥照顾,终于同意放我回A城。无论如何,她毕竟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如今我也算个小白领,公司规模不大,但是相处融洽,况且做得熟了,并不会像某些人一样不适应,叫苦连天。哥们小虫子抱怨人生地不熟,无聊难受时,我正在琢磨去绿微那里吃海鲜,这样说来,毕业实习果然有好处。只是最近绿微又关机,想必出差去了。他们单位也是,找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士出差也就罢了,累着我家绿微怎么办!

      幸好这次时间并不长,再见到她时只觉得瘦了一点,晒黑了些,当然比我白得多。至于所谓的绿微版海鲜,吃起来要大跌眼镜的,价格便宜分量足,好大一锅紫菜虾皮汤!我当然承认这两样都是从海里捞出来的,不过这玩意要是叫海鲜,终究有点勉强吧。她笑眯眯地一边喝汤一边说:“海鲜海鲜,有海里的鲜味就算,我这连植物带动物都有,规格很高了。”

      尝在嘴巴里,味道虽好,终究有点淡,强烈呼吁再加点盐。她把袋子递过来,让我自己加,说:“少放点就行啦,盐也是海里的‘鲜’盐呢!”
      “不会水也是海里的鲜水吧!”
      “呵呵,自来水,应该是淡水,就这样差点,要不我明天上海边提桶水?”
      “饶了我吧,那玩意我就不准备领教了。”

      饭吃完了,汤喝饱了,我环视她住的小屋,说:“你这里很空呀!”
      “一个人住,没有那么多东西。”
      “找个人合租也不错吧。”
      “也行,就是懒得找,你是不是不想住公司宿舍了?”
      嘿嘿,这么点鬼主意一下就被看穿了,既然人家同意收留我,当然要表示感谢,夸赞一番小区和公寓里家庭的感觉。她没提钱的事,我主动说各种花销我出一半,她说随便爱给多少给多少吧。

      第二天我就玩起乔迁,她也跟着里里外外地折腾。我照她的样子买了床和衣柜,住进她家(现在是我们俩人的家了)卧室,她自己搬到客厅里去了。本来我还客气一下,说住客厅就可以(卧室在南边,采光好一些)。她却说:“咳——你就听我的吧!”其实我也希望住卧室,关键是过来过去就能看到她,否则她一关门,我也不好意思打扰,减少了无数见面机会。最终就这样安顿下来,可以每天步行二十分钟去公司,多么方便。

      晚上并肩坐在她的床上看了会电视,她说应该早点睡觉,忙了一天,明天还得上班。躺在新买的床上无比激动,哪能睡得着,没想到哇没想到,美妙的同居生活开始了。睁着眼睛兴奋半天,憧憬着怎么过日子,不过确实很累,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新床真舒服啊,跟绿微的是同一款,比那个储藏间里咯吱咯吱的铁架子床好多了,啊,生活,美满幸福。

      早晨被闹铃吵醒,又美滋滋地伸个懒腰才爬起来。窗外是7月份高高的日头,和连绵不绝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鸟叫声。这小区里真幽静,哪像我们公司楼底下,半夜还过车,咣当咣当的。打开窗子看了看蓝天绿树,穿衣服,找地吃饭去!一出卧室就看见电视机上贴了张纸条,写着“厨房里有粥,晚饭你自己解决吧,我吃了再回来”,落款“绿微”。这笔仿宋写得,也太正规了,要不是家里没有打印机,我都怀疑是不是手写出来的。

      粥对于我来说依然淡而无味,琢磨着应该买点辣椒酱来配。就是跟她口味不一样,短期内可能改不了,以后的总体方向当然是她倡导的健康饮食,稍微来点缓冲未尝不可。收拾东西锁好门,拿着钥匙在手里掂了好几下——我们俩的家的钥匙。一整天都过得连蹦带跳,下班回来消灭一包泡面,看着电视等绿微。

      快七点了她才回来,说同事请客,在路边吃了一张肉饼。
      “这同事真够呛,请一回客,也不请点高级东西。”
      “干嘛要吃高级东西?有人请就不错了,吃什么都是一样的。”倒忘了,这孩子不挑食。
      我拿起绿微的字条,说:“原来你是叫这个‘微’字。”
      “是呀,不然叫什么?”
      “我一直以为是草字头的‘薇’,比较像女生的名字。”
      “以前是叫那个,上了大学就改了,又不是穷人吃的野豌豆,加什么草字头呀。新春的叶子微微的绿,草色遥看,满城烟柳,不是很好听么?”
      “是很好听。”都住一块了,才搞明白人家到底叫什么,又丢人了,当初怎么没跟表哥打听清楚呢!我转移话题:“你写的字真规矩,跟印出来的似的!”
      她笑眯眯地说:“我练过啊。”
      “当年我们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练字,不过都是练楷书。”练了这么多年也没写好,对不起那么多窗户纸。(每个老师都要求把薄薄的窗户纸铺在字帖上描,一天一页。)
      “呵呵,我们也是,后来画图纸写注释才改成这样的。”别跟我提图纸,那玩意我注定不懂了,幸好她没再说下去。

      半夜里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去厕所,路过客厅的时候往绿微的方向看了看。这个叫惊吓呢还是惊艳呢,反正吓我一跳,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照进来,屋子里不是很亮,但是足够我看见——她,她,她,什么都没穿。天很热我承认,她就盖了个被单,跟没盖差不多,侧躺在床上,从肩到腰,到腿,优美的线条一览无余。我的小思想立马就8cj了,赶紧扭头,冲向卫生间,顺手把半卷卫生纸带回了卧室。

      绿微照旧早出晚归,等她回来,我脸红了半天,才说:“你裸睡啊?”
      大眼睛眨了眨,无辜地说:“是呀。”
      “你天天裸睡呀?”
      “出差的时候不方便,在家当然裸睡,又没有男生留宿。”
      “男生也能留宿么?”
      “老乡同学朋友,总会有人来的。”
      非得用那么纯洁的眼神看我,太藐视本色狼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欺负人家没谈过恋爱!
      她接着说:“你平时也可以裸睡嘛!”
      晕了,赶紧回床上做梦要紧。

      一个星期过去,算磨合期,我不仅没有流鼻血流死,而且忍耐力大大提高,连自己都佩服。同时,我对她的生活方式有了大致了解,也知道她为什么要先收拾屋子才能让人进了。这家伙平时根本不讲究,被单么,睡觉就盖一盖,起来就堆着,从来不叠;晚上回来看看书写写东西,废纸遍地都是;换下来的衣服直接丢在角落里,声称等周末一块洗。

      我比她稍微勤快一点,起码还天天扫扫地,一边扫一边说:“你就不能把屋子弄干净一点啊!”
      “那有什么用?”
      好像没什么用,我从来没想过有什么用,老妈逼迫下天天都得收拾屋子,习惯了。“看着舒服,心情会比较好。”
      “我一向心情好。”
      “总得干净点才像样。”
      “有人来之前我会收拾的。”

      我没有语言了,后来连我也不收拾了,周末把衣服丢进洗衣机搅一搅,隔三岔五想起来的时候扫扫地,有人来之前擦擦桌子叠叠被,这叫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呢?
      有关被子这个问题,据她说不叠才有利于身体健康,我对此还是有点怀疑,不知道某国的某专家到底怎么论证出来的,不过我不介意每天少两道工序。后来我越来越同情军人们,居然要把好端端的被子弄成豆腐块,得多不利于身体健康呀!

      绿微平时做早饭,连我那份也做出来,偶尔做晚饭,周末有空会在我的要求下好好露两手。我有的吃就吃,没的吃就泡面,她说泡面不是健康食品,劝我少吃,哪怕去楼下买面条回来煮呢!
      “可是我总觉得泡面味道好。”
      她疑惑地说:“这东西不过是方便,还有人真的爱吃啊?”
      “你不觉得好吃么?”
      “我小时候爱吃,上了大学就不吃了。”
      “你在说我幼稚么?”

      “呵呵,还青春永驻呢”,她神秘兮兮地说,“按照我们寝室一个同学的说法,泡面里有防腐剂,容易把人毒死,年纪轻轻死了又烂不了,就‘青春永驻’了。”
      “这也太邪门了,怎么可能那么严重!”
      “总是少吃点好吧,做简单的饭很容易的。”
      于是我就跟她学做饭,她做什么我都在旁边看,至于看的是人还是做饭方法,只有老天知道,能否学会更得另说了。

      下班回来后,她主要是看书和写东西,有时候写在纸上,有时候写在电脑里。她的书很多,收好的时候在写字台的拉门里,摆着摆着过不了几天就满桌都是了。我对于大部头的东西不感兴趣,只买些杂志和报纸来看,权当休闲。她做事的时候,我就在她身后读东西,声称用一盏灯可以省电。看一段报纸上的文章,看一会绿微,劳逸结合,赏心悦目。她总是坐那么正,背挺得那么直,专注的样子特别可爱。

      有一次她偶然回头(她几乎不回头的),对上我的视线,问我看什么,我说正在琢磨一篇文章。她偏着头看我手里,问道:“是晚报么?”
      “嗯,里边有个专栏作者我特别喜欢。”
      “跟我说也白说,我从不买报纸看。”
      “看着玩罢了,这个季潸的文章写得不错。”
      “是么?”
      “不过这个名字好怪,为什么不叫山峰的山、珊瑚的珊,偏偏叫潸然泪下的潸呢?”
      “大妹子,你管这么多干嘛!”
      “俗话说人如其文,季潸如此言谈如此风度,我想一定是个……谦谦君子。”其实在我心目里,倒觉得应该是绿微这样的如玉美人,考虑到正常人的性向,换了个词。

      她微笑着做势要摸我脑门,说:“不是在发花痴吧?”
      “人家嬉笑成文,或写景或状物或抒情或叙事,总是轻轻快快,妙语如珠,有机会真想见一见,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拜托,男女老少都不知道,就在这神往,万一是个丑八怪呢?”
      “那有什么关系,腹有诗书气自华,气质呀,知不知道!”
      她笑得更欢畅了,说:“知道啦,有气质,想你的白马王子去吧。”
      “话说回来,你也写东西,都写的什么,能看不?”
      “好啊,等我整理几篇出来给你看。”

      其实我也不是非得看,转眼就忘到脑后去了,第二天她果然拷给我一个文档,里边有几十篇文章。原来绿微的文笔这么好,表哥整天说才女,果然不是白叫的。文科的才女们我都见多了,想着工科能出什么像样人物,不看不知道,她的文风跟我超级崇拜的季潸有一拼,不过措辞更口语化,戏谑的味道更浓一些。季潸写的东西天南海北都有,绿微这些文章居然全是读后感!好像我上小学开始写这个,后来到中学老师就不怎么要求了,再后来连书都不读,更别说读后感了。

      “你怎么写这么多读后感呢?”
      “书读过了总有点感想吧,记下来不是很好么。”
      “你也可以写点东西上报纸发表呀!”
      “自娱自乐就完了,又不缺钱花。”
      “文字这么优美,不让大家看看多可惜。”
      “比你念念不忘的季潸怎么样啊?”
      其实我觉得差不多,不过当面说话总得抬举些,就说:“我可长见识了,比他还厉害!”
      “算了吧,不用贬低你的偶像来说好话,真那么厉害更不能投稿了,岂不是要把别人饿死!”我家绿微真善良啊真善良:)

      绿微说的“总会有人来”,真就有人来了。才进了8月,就有个小姑娘跑来看海,据说是她什么亲戚的同事的女儿,放暑假的大学生。那家伙刚到,绿微就说要加几天班回不来,收拾东西住到单位去了,让我费心照顾这位大小姐。这小孩倒不拿自己当外人,把个屋子一通收拾,里里外外大扫除,我下班进门的时候吓了一跳,上上下下给刷的,我琢磨得费多少水呀!

      更可怕的是,她把绿微的衣柜里里外外翻了一遍,所有的衣服都重新折了,放得整整齐齐。根据我长期的观察,绿微不太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不过我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不是我的衣服。第一次有机会把绿微的衣服看了一遍,居然是黑颜色最多。平时见不到她穿黑衣服,怎么收藏这许多!

      后来跟她说起这小孩的壮举,她微微挑了下眉毛,无奈地说:“不用这么收拾吧!”看看,她果然不喜欢,不过不喜欢的程度仅此而已,没的表示就没了。
      我说:“我脑筋真钝,从来没想过要给你整理东西。”
      “那正好,懒一块去了。”
      “你为什么有那么多黑衣服啊?”
      “靳羽西教导我们说,女人应该有几件黑衣服,永远的流行色,配什么都方便。”
      “真的假的,怎么都不见你穿?”
      “呵呵,理论是理论,我这些黑衣服是为了禁脏。平时在办公室当然不需要,要是出差下工厂什么的,就用得着了。”
      我却不喜欢黑衣服,或许是肤色不够好的缘故,穿了看起来不精神。

      有时候周末或者晚上吃过饭,我们就一起到小公园去散步,或者穿过公园去逛超市。一起走路就很开心,更开心的是可以毫无顾忌地拉着她的手,反正人家根本不当回事。太阳尽了余晖,路灯次第亮起,重重树影下,晚风习习。空气里弥漫着夜来香的味道,悠悠醉人,耳边只有小虫子低低的吟唱,和我们的脚步声。不过仔细听了听,好像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

      “你走路好轻,都没声音。”
      “我穿的软底鞋。”
      “那也不能没有一点声音吧。”
      “呵呵,你当是大象么?”
      “我发现你走路总是很轻的。”
      “哪有?”
      “平时走路的样子,就像,像在月亮上走似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总觉得她的步子特别轻盈,似乎受的重力比较小。
      “哎哟,这叫什么比喻呀,是在说本美女像嫦娥么?”
      嫦娥我又没见过,美丑也难说。“反正很好看吧。”模模糊糊答她一句,也不知道是说人好看,还是说走路的姿势好看。
      “啧啧,居然想起夸我,今天什么日子啊,太阳打西边下去了!”
      本来并不是要夸她,只是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真不愧我家绿微,说话这么幽默。然后?俩人就笑一块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不叠被子确实是好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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