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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庆生 ...

  •   5 庆生
      暮云收尽溢清寒,银汉无声转玉盘。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
      绿微,绿微,我正在写文章给你,你知道么?

      转眼来到十一国庆节,我排了两天队,总算买到回家的车票。母亲见了我很高兴,说谁家的什么姨给介绍了一个不知道那里的男孩子。天哪,早知道她要说这个还不如不回来!
      “我还不到23岁呢,干嘛这么着急呀,城里的人三十岁结婚都不晚。”
      “结婚不着急,总得有个对象谈着吧。”
      母亲倒是不紧不慢,可谁乐意跟他们谈。“我自己找,自己找行不行?”
      “这不就多一个选择机会,去看看呗,说不定就相中了,相不中也没关系。”
      还用看,我肯定相不中!

      我靠在母亲怀里,放缓语气,装作撒娇说:“你觉得人非得结婚么?”
      她大概没思考过这个问题,缓一缓才回答我:“应该是吧。”
      “为什么呢?”
      “因为别人都结。”
      我的老妈,你好歹也给个像样的理由,哪能别人怎么着我就非得怎么着呀!“别人也有不结的。”
      “看我们家姑娘,这么聪明,这么漂亮,肯定能找到好男孩。”
      母亲抚着我的头发,温柔慈爱,我很少听见她这么夸我,或者她认为我已经长大了吧,已经是她的骄傲了吧,已经需要一个归宿了吧。忽然觉得很想哭,我这辈子,可能结不了婚了,请你相信我可以过得很好吧。

      到底没有去见那个老谁家的小谁,只说自己在A城这边找。她问公司里有没有喜欢的,我说同事们都是已婚,她一边要表哥帮我留意,一边劝我多去交友会,我一一应承下来。临走的时候,母亲和姨妈都来送我,挥着手道了别,还说下次不许一个人回来,表弟也在旁边喊着:“要带姐夫一块呀!”我知道他们只是说说而已,就算我一个人回去,必定也能进家门,可是眼泪真的掉下来。

      我想我确实爱上绿微了,和她在一起就很快乐,单纯的快乐,就算她不爱我也不要紧,这样平平常常相处就好,我不想给她带来困扰,更怕连朋友也做不成。我回到她身边,想着我们已经算是在一起,如果能够永远这样,两个人过一辈子,那不就是长相厮守的含义么?然而她,终究是会结婚生子的吧,一声轻叹。其实上天并没有亏待我,美好的日子,不管有多久,每一天都要珍惜。

      天气渐渐冷下来,尤其早晚时候,但是绿微同意和我一块来海边看日出。如今已经过了游人如织的季节,我拉着她守在沙滩上,仿佛天地之间,一切都不存在。清冷的海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和浪花的咸味,吹起她的衣角,吹乱她柔软的头发,海水轻轻拍着沙滩,奏出悠远的乐章。不知道她会想什么,我只是静静等待太阳出来,等它照耀着我们,携手并肩站在阳光下。每一天,都是幸福的一天。

      太阳出来了,阳光、海水和云霞不停地变换着颜色,像一出盛装的舞蹈,像一个瑰丽的魔术。我们凝视着海天交接的远方,感受着大自然的壮美,赞叹着天地间的雄奇。
      我轻轻伸手搂了她一下,说:“很美。”
      “嗯,太阳,会照着所有的人。”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我拢好她的头发,说:“回去吧。”
      她回过头去,张开双臂说:“你看整个城市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真好。”
      “不过好多人还没起床呢。”
      “不管什么时候起来,都能看见太阳,就像我们平时那样。”

      不知不觉进入11月,我的生日快到了。这是和绿微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很期待会有什么活动。我研究了N多套方案,想着到哪里去玩,想着去哪里订蛋糕(为此考察了好几家饼屋)。绿微会不会准备礼物给我呢?她会不会忘掉我的生日呢?为了防止这种可悲的状况,我还是提前打个招呼为妙。
      “绿微,来尝尝这个,我好朋友寄来的。”
      “马上来,有朋友想着真好。”
      “真够哥们,还记得我的生日。”
      “呵呵,小鬼头,我也记得,下周六是吧。”
      看来绿微确实没忘,感动死我了,立刻奉送笑脸一个。

      “欣会也要满23岁了啊,就跟我的年龄一样了。”
      “是呀,以后不能叫我小妹子了吧。”
      她不禁莞尔,道:“还没说你小呢,偏偏说这么幼稚的话,什么时候才能真正长大哦!”顿了一顿又说:“可惜过两天要开始出差,赶不及给你过生日啦。”
      我的小脸立马晴转多云,绿微啊绿微,我为何如此命苦!
      “来,笑一个,皱着眉不好看,明天我们提前过好不好?下周你去跟同事朋友们一起过正日子,想叫上谁就叫上谁。明天我做好吃的给你,算赔罪啦。”
      什么同事朋友,我一个也不想叫,和我的绿微一块过就足够了。

      第二天是周日,我们很早就爬起来,手牵着手,穿过小公园去早市买东西。秋天真的到了,虽然还有不少叶子绿油油地挂在枝头,却已经失去了春天的蓬勃生机,也不像夏天那样遮天蔽日地繁茂。吸一口气,感觉到露珠清凉凉湿漉漉的味道,走在静谧的鹅卵石小路上,手里的手暖呼呼的。

      她忽然侧过头来,低声说:“刚才那个人你看见了么?”
      刚才路边仿佛是站了个人,但我根本没留意。“怎么了?”
      “没怎么。”
      她似乎并不想多说,若无其事地往前走。既然提了起来,那家伙肯定有古怪,我顿时好奇心起,回头去张望,但转过了弯已经看不见了。
      她平淡地说:“不用看了,就是一个暴露狂。”
      “啊,什么暴露狂?”我好歹是个纯洁的女孩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露阴癖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惊讶得不知道怎么着好了,可是她为什么那么平静呀,语气淡淡的,表情如常,跟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反而问道:“你干嘛呢?”
      “这条路太不安全了,以后不能走了。”
      “咱们天天走,不就碰上一回么,不定哪跑出来的,明天自然就抓回去了。”
      “你怎么都没反应呀!”

      她转过头来看我,有点不解:“我应该怎么着?”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一般女孩子的做法,大概是蒙上眼睛赶紧跑,大叫两声,这类的表现比较正常吧。
      她似乎猜得出我的想法,苦笑着说:“你一喊不是把人家吓着了么。他心里有阴影才做这种事,其实胆子很小的;本来就不大正常,再被你吓唬,更糟糕了。”
      明明是他吓我,怎么变成我吓他了,不过幸好,他实际上并没有吓着我。
      “你完全不理他,他自己也觉得没趣,说不定就回去了。”
      这套论调简直匪夷所思,居然被她说成很有道理,可怜我的脑袋,彻底乱套了。

      逛了早市买了菜,我坚决要求换条路走,她也没反对,就领着我走另一个方向。这条路上人不太多,走着走着,旁边忽然蹿出一条大黑狗,汪汪汪叫个不停,又把我吓一跳。幸好定睛看去拴有铁链子,一时扑不过来,不过照那幅凶狠的样子,万一把链子挣断也不是没有可能,只好快走几步脱离这片危险地带。

      绿微紧跟着走过来,笑道:“你怕狗啊?”
      “大狗有点怕,小狗就不怕了,尤其是小到可以托在手上的狗,很讨人喜欢。你呢?”
      “什么样的我都不怎么喜欢,但也不讨厌就是了。不过刚才那条狗没有礼貌,我不介意你打它一顿。”
      “算了吧,你要打也得打得过才行。”
      她失笑说:“难道我还打不过它?”
      “它拴在那,你远远站着拿了铁棍子去敲,想必打得过。”
      “莫非它不拴着,我不拿棍子,还能把我吃了么?”

      一看就是没被狗咬过,天不怕地不怕的,前些日子新闻说好几个地方出了狗咬死人的事件,她也不看报纸!“你试试看就知道喽!”
      “虽然它有爪牙之利,我也有拳脚之力嘛,不愿意跟它一般见识而已。”
      哼,说了半天还是不敢,为了那几根细骨头的平安,老实呆着最好。
      这条路我也不喜欢,想来狗主人不一定有搬家的念头。绕更多的路我嫌远,绿微说继续走小公园不要紧,于是仍旧走那边,果然没有再见到形迹可疑的家伙,这是后话。

      我们历尽辛苦终于回到家里,绿微开始忙忙碌碌地做菜,我帮着打下手。人家怎么能把菜做得那么色香味俱全呢,我闻着就流口水。溜白菜、烧茄子、糖醋鱼,都是我喜欢吃的,她拌的黄瓜也是一绝,居然每次都好吃而且不一样,最后还有保留项目:一锅海鲜汤。自己会做饭真好,比下馆子强多了,惠而不费,我对这个物美价廉版本的海鲜汤已经喝上瘾了。

      这中间我干的活除了洗葱剥蒜之外,已经增加到切黄瓜,焖米饭的大体步骤也没问题(淘米、放进电饭锅、插电,按下开关,等自动跳闸就可以盛出来吃),只不过米和水和比例不一定准,饭的软硬在很大幅度内波动。绿微一边做一边解说,该放这个啦,该加那个了,火大些还是小些,什么时候翻炒,什么时候焖着,什么时候调味,什么时候起锅,可惜我老也记不住,听来听去跟没听差不多,就看见她忙碌的身影了,听见她温柔的语调了,欣赏她认真的样子了。

      饭菜上桌,大快朵颐的时刻来临,没有蛋糕,没有蜡烛,没有生日歌,没有寿星帽,连传统的长寿面都没有,好像跟一般的过生日不大一样。按照绿微的说法,等正日子的时候我想怎么过就怎么过,不过有了绿微替我过生日,谁还管什么日子不日子啊!
      绿微拿起茶杯说:“今天以水代酒,祝沈欣会小姐生日快乐!”
      “谢谢。”
      “祝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别的我也不说了,大家吃好喝好。”
      她说了“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呢,这“今日今朝”,不正是有绿微相伴的时光么!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只愿日日如今日,朝朝似今朝。

      想起前两天看电视,里边有个游戏挺有趣的,我提议两个人来比赛。
      “我不喜欢跟人家比赛。”
      “很有趣的,就当做游戏啦,你陪我玩一会好不好?”
      “说来听听。”
      “任意出一个字作题目,轮流唱包含这个字的歌,不得重复,谁唱不出来就算输。怎么样?”
      “输了就怎么样?”
      电视上赢了的人发奖品,输了也没怎么样,一时间我还真想不出。要说惩罚,以前寝室里打牌也有挨罚的,不过是贴纸条顶枕头钻桌子之类,谅她不肯;市井里赌博,输赢自然是白花花的人民币,就俗气得紧了。

      我琢磨半天没有好法子,便说:“谁输了,请根雪糕吧。”
      “我又不爱吃雪糕。”
      “那就买早餐。”
      “等你起来,黄花菜都凉了。”
      “洗碗行不行?”
      “光洗‘碗’呀,盘子、筷子、锅和盆呢?”
      “都算上,还不行么!”
      “差不多吧,你真会洗碗么?”
      洗碗又不是什么难事,小瞧我。“当然会!”
      “那赢了呢?”
      “随便玩玩就好,赢了负责出下一道题。”击掌成交。

      唱歌比赛开始了,一个字一个字唱下来,从天到地,从山到水,从花到鸟,从风到雨,我总共赢了1次,还怀疑是她让着,于是坚决要求严肃比赛纪律,不许放水,再以后就更赢不了。凡事真得信邪,我所能唱出来的,基本是近年的新歌,她连几十年的老歌都唱得一串一串的,这曲目库不一样大。郁闷了,我说比点别的吧,别唱歌了,你换个题目。

      后来我们改下棋,有电脑就是方便,不用买棋盘棋子,上网就能玩。从跳棋下到象棋,又到国际象棋、五子棋,发现我样样稀松。绿微同情地看看我,说:“我最不会围棋,来下一回围棋吧。”这盘棋下得,我深刻体会到俗话说的“跟臭棋篓子下棋,越下越臭”是什么意思。高手竞争是精彩,低手现眼是惊奇,终于把那么大的棋盘填满,自己都觉得是个艰巨的任务,并且居然赢了。

      哈哈,我赢了,总算该我出题了,我脱口说出“来比翻译吧”。这种题目有欺负人的嫌疑:我就是吃这碗饭的,可人家是干嘛的,就算赢也胜之不武。总之我不管,郁闷一天了,难得出口气。我随手找了篇英文诗,是威廉·华兹华斯的《咏水仙》,说就翻译这个。看了看想了想写了写,我三下五除二搞定,可是没津津乐道多久,拿过她的译作更加郁闷了。我译的是现代文,一句是一句,她这都变成五言诗了,什么“僵卧独自哀,凌波入梦来。花妍堪致舞,心悦足遣怀。”整个是再创作嘛,我还真没那两下子。

      (原文是:For oft,when on my couch I lie
      In vacant or in pensive mood,
      They flash upon that inward eye
      Which is the bliss of solitude;
      And then my heart with pleasure fills,
      And dances with the daffodils.)

      我哼哼唧唧地说:“这算谁赢啊?”
      “文无第一,先睡觉吧,明天你记得刷碗。”
      于是听话地睡觉,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卧室,明晃晃的。掀开帘子看去,一轮冰盘又圆又亮,教人恨不得扑上去啃一口,今天大抵是阴历十五吧。过两天她又要出差了,月圆人聚,能有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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