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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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臂，你在跟我开玩笑？
那你的幽默感，实在有待加强。
前天，你告诉我，我俩是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前任工会领导者一日不死，现任主人屁股下的位子便一日坐不安稳。只要世上还有盗贼这项职业，不管我们跑到哪，工会的追杀令都会形影不离。于是我整整一天都觉得背后发毛，有谁在偷窥。
昨天，你说这雪下得越大越好。大雪可以掩盖气味与足迹，也足以阻碍常人的行进速度，用来拖延追兵是最合适不过。结果我见到积雪封山，无门可出，无食可觅。你应该庆幸蛇肉比人肉好吃，尽管后来我花费大半夜时间精打细算，决定合理分配你——我的最后一份存粮。
今天，你居然大清早便一言不发的扯起睡眼惺忪的我钻窗户。所以，我现在就在这里，在这种前有雪灾、后有追兵的日子里，死气沉沉的，陷在深不可测的雪地里！
老实说吧，你是不是特意守着这个陷阱，推我跳？
“喂……好像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呢……”
如果给不出好理由，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
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好想就这样用第二人称一直写下去啊~⊙_⊙|||）
雪已经没过我的肩膀。
一支胳膊伤着，虚脱无力。单用另一支手，勉强攀爬一阵，不想脚底偏滑，居然是越陷越深了。
再不敢妄动，我就缩在这雪窟窿里，扭脖子，愤恨仰望能“浮”在雪面上的人。
她却厚脸皮的耸了耸肩，轻描淡写道：“没办法，天生骨架轻。”
我突然切身体会到了小个子初次见我时的感受。
“那你到底是想怎样？”
“呃……”
不待她斟酌后话，“铮”的一声锐响划破空气，也撩开我耳际的头发，直直插到我的肩膀与她的靴尖之间。
那是一种……不晓得该用植物还是动物形容的玩意。
它就站在我伸手能及的地方，露在雪外头的身体是纤长笔直的木头，木头的根部则生出排列有序的鸟类羽毛。为了预防意外，我小心的伸手接近，再一鼓作气迅速拔起它，却见它躲在雪底下的脑袋居然是一截锐利的金属！
这东西的复杂程度，比起人类的表情和钥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根据经验，由金属构成的物品往往容易造成危险，我还是小心为妙。
正当我认真鉴定新发现之际，断臂朝林子深处走了几步。伴随极其清脆的雪破裂的碎响，一个诧异的声音惊醒整片死寂森林。
我听见断臂吐露的言语似水一般流畅，自高处倾泻，末尾总要在晶石上四溅飞扬。
然而我听不懂。
也没有谁在乎我听不听得懂。
藏在林中的人用同样流水绕山的神秘语言回应断臂，接着他们便旁若无人的交谈起来……至少，是完全忽略我的存在。
不过只要他们别聊得太投入，把追兵也给直接无视掉，就成了。
眯起眼睛，远远眺望山那头踩着树枝冲下来的人影憧憧，我想起自己第一次处于连自保都有些吃力的状态，便是一叹。
恶劣的雪天里，有老朋友成群结队，远道而来看望我，足以证明我们感情的真挚。和猎食相比，废一条胳膊算什么？精神乃至食欲都为之一震，我兴致勃勃，翘首以待。
可是……这帮家伙又一次忽略了我的存在。
好吧，或许他们并非来看我的，否则不应该朝远离我的方向蜂拥而去；又或许是因为我被雪埋得太隐蔽，那么我可以原谅他们对我幼小心灵造成的伤害。
不见林中人，但见几根“三不像”飞过的轨迹。铮铮几声尚未消散，树上便传出人类负伤的闷哼。
正如我之前所说，金属往往意味着危险。想必这“三不像”也无例外，是一种武器。
鉴定完毕，决定以后再好好研究它的使用方法。目前，手上这根样品唯一的功能就是被我收在腰带后，测量可怜的肚子被饿蔫了多少。
断臂在雪上飞奔，来去自如，灵活恣意的姿态令我羡慕。她与我交手两次，虽次次惨败，但我不得不承认，她“不够快”的速度比起其他人来已算是很快了。树上落下的攻击总被她游刃有余的躲过，如此一来，狼蛛们白白浪费有利的主动位置。
因为他们不敢下树。
那些不慎被“三不像”打落下来的家伙，跟我一样倒霉的砸入雪里，再如何挣扎也出不来。运气好一点的，仅仅被活埋没顶；运气差一点的，来不及反应就被断臂送上的刀尖戳穿。
情况明显是众不敌寡。
一旦展开群体狩猎，怎可能轻易罢手？这不是狼蛛的本性。果然，他们开始如跳蚤一样在树枝间行动，转而集中对付藏在林中的对手。
战场的转移同样带走了断臂的身影，大片雪地中只留下数不清的窟窿、尸体、血迹、树木，还有一座小屋和一个我。
那些雪窟窿里说不定有新鲜食物，再不济，露在外头的尸体也足够给我饱餐一顿。
我昨夜做梦都不忘要分配唯一一份存粮，填饱肚子好过冬，现在当然可以舍弃原定计划，采用最佳方案。
把这些吃的全部存下来，再漫长的冬天我都不怕。
手脚并用，向食物前进，饥饿是我的动力。尽管明知自己试图爬出雪窟窿的举动有些徒劳，可如今这片偌大的雪地仅我一人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逐渐感觉不到手指和脚趾的存在，这样也好，顺便镇压住肩膀的疼痛。只要还能动，我可以假装自己无恙。
十根指头趴在雪上，弯曲成顽固的姿态。底下一尘不染的白，衬托出血肉里的青紫，如同冬季傍晚天空中特有的色彩，无声渗过几近透明的皮肤。
我看着自己的手，觉得空虚。
似乎……少了点什么？
差劲的记性，时不时要与我作对。
突然，林子深处爆发的动静又来与记性作对。
那是声势浩大的咆哮，回响不绝，分明遥远，却仿佛要让整座山林四分五裂。树上积雪被震得一跳，弃甲投降，纷纷坠地；四周积雪也吓了一跳，畏缩匍匐，连带把我吞下去几分。
包裹住我的雪仿佛惊魂未定，不断颤抖，由微入盛。
有什么在接近这边……
手指拒绝合拢，好在手臂仍旧自动自发的收到胸前，摆出攻守皆宜的姿势。
我在等待。
首先等到履雪如飞的身影，人未及，声先至：“后面的交给你了！”
哈？阁下是在跟我说话？
“不要跟它硬碰硬，记住最好——”擦过我肩膀时，断臂丢下半截话。
咦咦？你说的是人话？不会是其它什么语言的谐音吧？
剩余的话随着她一起消失在背后的风里。
混蛋，你承诺过有问必答的！几个小时前的问题，到底要拖到何年嘛月去？！
纵使有一肚子的疑问，我也清楚自己回头不可能找到问话的人。通过刚才目测的速度，尽管那家伙肩上扛了只滴血的大白鸟，撤退却一点也不含糊，甚至算得上超常发挥了。
生物只在一种情况下容易超常发挥。
我停止这些于事无补的思考，全神贯注直视前方。
前方，咆哮和震动仍在继续，一下，一下，一下……
渐渐的，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贴近，与心跳融合，融合成主宰万物的全世界。
断臂，你究竟把什么留给我？
嘎吱一声，一棵高耸入天的树笔直倒地，溅了倒霉鬼兜头盖脸的雪。
咆哮与震动骤然停止，突兀得好似世界忘记下一步该如何运转。隔着口中吐出的白雾，我终于见到那个答案。
那个……
面对答案，除了一声感叹，任何形容都显得贫瘠无力。
我目不转睛的望着它，竭尽全力观察对方的特征，以便寻找容易突破的弱点。良久，不得不放弃。因为我饱受风雪摧残的小脑瓜里，只容得下一个字——
牛！
相信随便哪个人或虫子，从哪个角度打量，都会得到相同的答案。
充其量，多加点主观解释用语。
此刻，距离我约一棵树那么长的远方，有一头懂得双蹄直立行走的牛。进化成畸形的前爪握着一面比它脑袋还大的板斧——幸好，于我而言，这种武器不算陌生；后蹄与下半身埋在雪地下——这并非值得我庆幸的事，因为那后头拉拽出一路长长沟堑，显然大雪对它算不上阻碍；鼻孔喷出恶臭的热气，急促无章——容我大胆猜想一下，这个大块头是有勇无谋的类型。
人胜得过牛吗？
我不知道。
上辈子，牛在我眼中是一头山。它打不中我，甚至可能看不到我，而我也没必要去攻击不会与我争食的巨型草食类动物。
这辈子，牛没有山那么大。可它已经看见我了，并且，举起大斧头，朝这边横冲直撞过来！
不快，但势不可当，每一步都踏地有声，震得我站不住脚。
眼睛无暇注意其它变动，只顾死死盯住那把沾满污血的斧子。小屋里也有一把不知谁留下的斧头，跟眼前破风而来的这把相比，自然是小巫见大巫。前几天才试用过它，并不适合我。沉重的武器很考验臂力，当时断臂第一次轻松躲过我攻击，连我自己都为自己使用斧头的笨拙模样感到可耻。
断臂说得对，不能跟它硬碰硬。
只要速度占上风，哪怕应付不了一头只懂得挥斧头的牛，也可躲得远远的。
问题是……
本人目前被卡在雪窟窿中，连转个身都不可能，哪来速度可言？！
板斧迎头劈下的短暂瞬间里，我仍不放弃思索对策。
终究铤而走险，选择了下下策。
睁大双眼，迎接猎猎风响，我正对那把斧头，主动伸出自己的双手——
并非你说什么，我就应当照办的！
断臂！你最好祈祷我无法活过此劫！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