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
（注：过渡章节，基本上要啰嗦到底。）
“……我以为你已下定决心承担神谕。”
我听得懂。
“在长老看来，侮辱神的罪行用三十七年时间便可洗刷干净了？糟糕的是，直至今日，我仍不后悔，更不打算收回曾经说过的话。”
不过我可以装作没听懂。
“埃尔伊维安！既然你接受艾瑞神的使者为同伴，在那件事情上就不该执迷不悟！”
本来嘛，狩猎时应当专心致志，不可为旁人分心。
“呵，如果我说，你眼中的使者其实跟我一样也是盗贼呢？”
可是……为什么总有人把我自己都搞不清的兼职安在我身上？
“你还没有放弃那肮脏龌龊的行业？神总会惩罚行窃的罪恶之手，你难道不怕失去自己的另一只手？”
日后她把另一只手养肥点，我不介意试试味的。
“那是我的事，长老不必管一个外人的死活。您只需延续三十七年前的决定，一切皆好。”
呃……本人决定认真等待猎物上钩，对，除了狩猎，心无杂念。
“埃尔，你忘了，神没有下令永远放逐你。因为它的慈悲与宽容，放肆如你也只被判予忍受暂时的苦恼。早在七年前，刑期已经结束。”
我在等蝴蝶，什么也没听见。
“您大可当我不知好歹，继续放逐我这无耻之徒吧。”
我在等无耻的蝴蝶。
“唉……那你为何要带使者来拯救我们？”
我在饥饿中等无耻的蝴蝶。
“凑巧路过而已，若非碰上伊格金，我也没兴趣插手你们的问题。”
我还在饥饿中等无耻的蝴蝶。
“果然是因为他……罢了，我也不强留你。只是使者大人的伤太重，表面看着没问题，其实还需修养多时。与其带个伤患上路，倒不妨让我们负责照顾……”
我不清楚自己能否在饥饿中继续等蝴蝶，谁叫那老小子的治愈术果真中看不中用！
“不行，那小鬼不能在此久留，我们会一起离开。”
可我终究还是要在饥饿中坚持等那无耻的蝴蝶。
“理由呢？不要告诉我你们之间会存在什么约定或友情，盗贼的誓言与情义是最廉价且不可信的。你的执着若是为了利用使者大人的话，身为艾瑞忠实仆人的我，决不会坐视不管！”
我愿意在等蝴蝶的空闲中，顺便回答这个问题。
显而易见，我和她的关系是物主与食物，兼拴在一条线上的蚂蚱。
由于攸关性命，我们一起来去，也便无可厚非了。
可我高估了某人那退化过的头脑，她哪能想到如此合情合理的完美解释？
结果，我听到一个模棱两可偏又铿锵有力的答案在洞内回响——
“因为相信，因为需要，因为值得。”
什么什么什么？
不待我细究，紧接着，老小子用欣慰加恳切的口吻送给我更大的震撼——
“那好……你走吧。记住，不论你的选择是什么，不管你的归宿在哪里，这儿始终欢迎你回来。神永远看着你，也愿家人的祝福与你同在，我的儿子。”
儿子……
儿子？
儿子！
当地全年的唯一一场雪正在不疾不徐带走一些人生命中的第一个冬天。
已然露出黑红岩石的峭壁上，我背对凛冽山风，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不应在狩猎中发呆。
我甚至不清楚自己发了多久的呆，待回神，为时已晚，大量受刺激的蝴蝶如新生的泉水，从凿开的泉眼中疯狂喷涌。避闪不及，我只能用正脸承受它们争先恐后的冲撞。
张嘴。
咬。
脚底一滑，整个人接受大地的感召。
坠落不过是短暂瞬间，我要赶在死神来临之前咀嚼完嘴上食物。大概也因为时间紧迫而来不及害怕或痛苦，那一瞬间，心里只留下一个念头。
猎食成功。
不管怎么说，摔死总比饿死强吧？
等眼皮上的肥虫子飞走，我才发现是断臂单手抓住我。
惨白清冷的阳光越过她——不，好像该改口——他的削瘦肩头，刺伤我的眼。明晃晃的白色中，依稀能见一截脖子上包扎的绷带渐渐渗出艳红，一如花朵迎冬怒放。
抓住我的手，有点抖。
即将掉下去的是我，他紧张什么？
人不会无缘无故的紧张，除非……做了亏心事。
我问：“你心虚？”
他不答，逆光的面容布满阴影，显得严肃。
我便自问自答：“嗯，的确该心虚。谁叫你假扮雌性，居然也误导了我这么久。”
他眉头更为纠结，半晌，终于挤出一句：“你把我当女人？”
“老实说，得知真相后，我对你的性别深感失望，要知道——”凭我以往的经验而论，一连数次打败雄性，并不如打败雌性那样值得骄傲。
然而断臂没听我把话说完，直接一甩手，极不礼貌的把我抛向深渊！
救了人又行凶，估计此人不是恼羞成怒，也离精神错乱不远了。
该不会……他也是今天才发现自己的真实性别，受到的打击太大？
为断臂默哀……
我又回到度日如年的养伤期。
长老每日不忘呼唤他的“艾瑞”，以神之名，治愈本人时不时移几次位的手脚。
成效甚缓。
想来，不是长老跟他的神关系没搞好，就是那位神的工作效率不太高。当然，光看这位长老的样子也不太可靠。
或许断臂早已透悟这一点，他坚决抵制神的诱惑，宁可忍受药草摩擦伤口的剧痛，自生自灭。过了一阵子，那朵花不再绽放。拆开绷带，他的脖子上仍然不可避免的留下暗红印迹，安静，且张狂。
翼人们依旧要展开恐怖的翅膀示威，我依旧使用杀手锏反恐吓，断臂依旧答不出我一日三餐的问题而间歇性抽搐，小冷依旧习惯提起我去外头决斗，少女依旧会扯住小冷的衣袖……
悬崖峭壁上的第一朵花，就在这种恶性循环的热闹日子中，悄无声息的绽放了。
我和断臂离开山林时，送行的排场绝对不输当初我们逃狱面对的仗势。
临行，想起收在腰带附袋里“三不像”的碎片。那武器不适合我，留着无用，不妨物归原主。
把它拿出来，不想原本依依惜别的有翼族人集体变了脸色。
他们不会是反悔，要留我做食物吧？
本能的戒备，眼角余光瞥见断臂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
后来是长老走出第一步，以不具威胁性的姿态接过“三不像”，转动翻开，然后点点头，用本族语言朝身后众人喊了声什么。
人墙裂开一道缝隙，一名年轻翼人阔步走来，单膝跪地，灰白羽毛下微微露出半张紧抿嘴唇的脸。
一旁的长老开口：“伊格金已经到需要去外面磨练的岁数，既然他与使者大人缔结过契约关系，想必也是神的旨意。大人，这个孩子以后就交给您了。”
我与小冷对视，瞠目结舌。实在冤家路窄，两看相厌。
长老，身为群居性种族的领导者，居然随随便便就把年轻族人当礼物馈赠来客，你们一族恐怕前途堪忧。
话说回来，我带走这么个不对盘的生物有什么用？勉为其难，存储为第二备用粮食？不晓得吃下去会不会拉肚子……
小冷摊开一大块皮，断臂在上面比划指点。
皮是光秃秃的，干燥的，破旧的，面目全非的。
由于它被处理且利用得很彻底，凭我有限的阅历实在无法看出这块皮出产自何种动物的身体。
较光滑的皮面上有烧烙与雕刻的痕迹，分别组成不规则的图案和规则的字体。
如此组合，俗称地图。
传说，全世界就在这样一块皮上。
当然，从不同生物的眼中看世界，世界总是不同的。比如，部分青蛙根深蒂固的认为全世界只有井口那么大。
按理说，目前身为人的我应该能轻而易举理解同类眼中“一块皮”的世界。
然而，等所有感官及认知通通被调动起来，从各个角度与这块皮完成了初次接触后，我决定放弃毫无意义的探索。
一抬头，正好碰见断臂背过脸去无力的叹息，小冷又在旁边嘀嘀咕咕些意味不明的话。
估计不会是好话。
不过，我依然要庆幸自己看不懂地图。就好比猫永远无法理解青蛙眼中的世界一般，我对人类眼中的世界没有产生共鸣，换句话说，我在本质上没被人类同化。
同化是比死亡更残忍且可悲的。
幸好断臂不再指望用地图来同化我了，仅仅简单知会一声“我们往北走”，然后率先迈步，开道领路。
这家伙……
难不成以为我连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不知道？
我快步赶上去，一脚踩住他的斗篷：“记得我之前声明过，我要去东方的。”
前边的人留给我一个静默不动的背影。
“如果想分道扬镳，我不介意把二号存粮送给你一并带上，只是走之前你得先告诉我哪边是东方。”
之所以如此大方，也是因为冬去春来，猎食方面已不成问题，自然我可以用美味的虫子取代不怎么合口味的人肉。
身为主人的我难得主动让步，断臂果然维持不住固执的沉默。可他脱口而出的，竟是拒绝：“不行，谁晓得你会不会回工会出卖我，换取自己的安全。”
“你觉得，就我这种情况，找得到去工会的路？”未免太抬举我了……
前面的背影一下子又没了声音。
我不耐烦，正准备绕过去看究竟，他却突然转过身来——
原来，断臂长得比我高。
他要微微低垂脑袋，才能正视我。
发丝间的稀疏光影将一张脸切割得支离破碎。
一双杏仁轮廓的眼中似乎闪烁千言万语，可最终从唇间吐露的只有一句。
一个问句。
“你确定非去东大陆不可？”
我不答反问：“这世上还有第二个终年无冬的地方么？”
如果有，那我不去东边也罢。
结果，我如愿往东行，断臂也依计划朝北去。
因为这是一条折衷路线——乘船向东北。
出发前，断臂自言自语了一句“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出发后，这句话被应验成“最安全的地方也最危险”。
远海航行，一路伴随我们的除了房屋般大小的船，就只有无边无际的海。无论有限的空间或无限的领域，都不见得会是适合埋伏偷袭的好位置。
如此，我们暂时摆脱了追兵方面的困扰。
可长达一个多月的海上生活依旧多灾多难。
唯有四个字足够形容我的感受。
天昏地暗。
离开有翼族部落后的第四十三日，决定前往东陆北岸后的第四十一日，扬帆启航驶出港口后的第三十九日，我害怕的事物中正式加入一位新成员。
也就在同一天，小冷被吃了。
注：好像也没什么需要解释的，角色很平凡，种族很普通，地理很简单，信仰很单调，应该不会存在理解上的问题。那，就这样吧。orz|||
断臂，你总算被扭转成男的了，恭喜~
下次你想当女主角，就让你家老爸叫一声女儿好了……囧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