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间客栈》孤独的风

11、捕头

　　夜幕笼罩。
　　“咚、咚、咚、”
　　“是谁啊？”
　　“丫头，是我。”
　　“爹？”很快的，门被打开。。
　　“都这么晚了，爹你怎么还不休息？”夜明珠见秦伯站在外面，赶紧让他进来。两人坐下后，秦伯说出了来的目的。
　　“丫头，我想把告示撕下来。”
　　“为什么？”夜明珠不解的问，“这么大的客栈，怎么能只有我们几个人？岂不是要累死了？”
　　“你说的对，但是……”有些话秦伯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还不都是因为你？看看都找了些什么人回来？每个都是那么麻烦的人物……石飞就不说了，何云棋，苏远，也不提了，林如画，落魄千金，可却又透着不平凡的气息，小三，虽然出身贫寒，可也算是不平常……唉……要是再这么搞下去，还不知道会招来什么人？
　　很明显，秦伯还漏算了其他人，一个是夜明珠小姐，另一个嘛，就是他自己咯。
　　“因为……这样很花钱。”半天，秦伯才找到比较合适的理由。
　　“很花钱？我们不是有很多银子的吗？”
　　“再多银子也是会花完的。”
　　“说的也是……”夜明珠思考了半天，“那该怎么办呢？”
　　“这样吧，我去雇些短工。”不愧是秦伯，要不了几秒钟就想到了办法。
　　“短工？”
　　“就是白天在这里工作，晚上回家睡觉的工人。这样可以节约不少开支。”
　　“哦~~原来是这样，那他们中午在哪里休息呢？”
　　“中午？这个嘛……”不过显然的，他还是没考虑到职工的福利问题。
　　“这样好了，把小远，小棋和阿飞都搬到恒日居来。其他的房间就留给那些伙计好不好？”
　　“那样……也行。就这么办吧。”
　　“恩，那找人的事情就要麻烦爹你了。对了爹，阿飞他练的怎么样了？”
　　“他…咳咳~~他练的还…咳~不错……”秦伯结结巴巴的回答，没办法，看着石飞那张仿佛是笑着的脸，还真是……要知道，憋笑也是一种折磨……
　　“是吗？那就好。爹，平时的时候你一定要多督促他，否则我就只能让他去洗碗了。”夜明珠有些无奈的说。
　　秦伯强忍住笑意，轻轻的点点头。
　　*********
　　次日早晨
　　今天的早餐时间，桌子上的气氛非常的怪异，大家的视线都不由自主的放在一个人的身上。
　　“阿，阿飞啊，”何云棋憋不住了，在好容易嚼完了最后一粒米饭后，开口问道：“你是怎么了？”
　　石飞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抖，有些不自然的说，“没事。”
　　“可你的脸怎么……”
　　“他昨天练笑练了一天，今天当然会有些抽筋。没什么，吃饭。”秦伯解释道。只是他的解释让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
　　安静了几秒后，众人突然猛的爆出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石飞那张越来越怪异的脸，不仅连总是表情死板的林如画都有些“动容”，就连我们的始作俑者夜明珠小姐都不住的笑得前翻后仰。
　　见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笑望着他的脸，石飞觉得自己的脸颊除了酸痛之外竟然还有点发热。但无论怎么样，他都已经没有任何语言了，只有僵着面默默的扒着碗里的饭菜。
　　终于，大家都用完了早点，夜明珠将所有人都留了下来，
　　“咳！各位听我说，现在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众人的目光都转移集中到了夜明珠身上。
　　“所有的人，从今天起，都搬到恒日居，剩下的其他房间就留给短工们做中午休息的地方。”
　　“要请短工？”何云棋首先发言。
　　“恩。昨天我和爹都已经决定了。”
　　“那……要让所有的人都搬到恒日居？那里的房间够不够？”
　　“呵呵，”夜明珠突然奸诈的笑了，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她已经期待很久了的样子，“房间已经分配好了。我，爹，小三，如画，阿飞各住一间房，小远和小棋住一间。”
　　“什么！”
　　“什么？”
　　惊喜和惊吓的语言同时响起。
　　“你们不是亲戚吗？挤一间房又怎么了？得了，不得有异议。”夜明珠窃笑的看着两张表现截然不同的面孔。“就这么定了，大家赶快行动吧！”
　　秦伯瞧见何云棋兴高采烈的模样和苏远一副吓到不行的样子，不得不佩服丫头，竟能把苏远弄的失了往日的镇定，也真是……行啊！
　　*****
　　恒日居夜明珠房间
　　“掌柜的，这究竟是怎么一会事？”苏远铁青着一张脸。
　　“什么怎么会事？”夜明珠假装无辜的反问，实际上则是偷偷的吐了下小舌。
　　“就是……”苏远有些不好意思说，“你把我和…和阿棋分到一个房间里的事。”
　　“那又有什么问题？”
　　“可是、可是你明明就知道我和他……”苏远欲言又止。
　　“就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才不想让你们受相思之苦的啊。”夜明珠好心的解释。
　　“但你那么做，其他的人……”
　　“其他人？又是其他人！唉……”夜明珠叹息，“小远，你觉得是其他人的目光重要还是阿旗比较重要？你认为小旗总是不会受伤的吗？就是因为清楚你的顾虑，他才这么克制，要不然，我敢保证，哼哼，他会让你几天都下不了床。”
　　“！”苏远从没有听过如此露骨的发言，顿时感觉脸仿佛就要燃烧起来。夜明珠看见他这种反应，心里爽快极了，继续装做正经八百的模样。
　　“你真的喜欢小棋吗？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又怎么忍心让他一个正值风华正茂的青春少年过的像个苦行僧一样？这样对身体可是很不好的，说不定以后就不行……”
　　“掌柜的，请你不要再说了……”苏远虚弱的声音及时打断了夜明珠惊世骇俗的言论，其实也不是惊世骇俗，只是这样的事情由一个女人说出来，实在是让苏远有点适应不了。
　　“那好吧，我就说到这里。反正房间分配好了，恒日居也已经住满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只有把你或者是小棋安排在马厩里了，不过你是知道的啦，我怎么可能把你放在那里呢？”夜明珠笑笑说。
　　“我明白了……”苏远艰难的回答。
　　“放心啦小远，我一定会守护你们的爱情的！”夜明珠发出铿锵有力的宣言，双眼好像就要燃烧起来的样子。
　　面对她，苏远终于发现自己真的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那……我出去买菜了……”
　　“好，去吧去吧，今天我想吃回锅肉！”
　　“好。”望着苏远无奈离去的背影，夜明珠说道：“人都走了，还不快出来？”话音刚落，就见从窗外翻入一人，不是何云棋又是谁？他眷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苏远。
　　“人都走远了还看？”夜明珠没好气的说。
　　何云棋收回目光，真诚的说，“谢谢。”
　　“哼哼哼，知道就好。”夜明珠状似高傲，心中那个气的啊！
　　这小子，完全就是个两面人的嘛！在小远面前就只知道装单纯！哼！眼前的这个男子浑身都散发着成熟男子的气息，哪里还有那个大男孩的影子？
　　“那你打算怎么谢我？”
　　“算何云棋欠您一个人情，不日定当报答。”他郑重的抱了抱拳。
　　“得了得了，”夜明珠也露出丝丝微笑，“帮了你也算是帮了小远嘛……不过嘛…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你不能做的太过头，否则我们可就没饭吃了。”
　　何云棋脸微微一红，却也镇静的说，“掌柜的请放心。”看着他没有一丝动摇的表情，夜明珠越想越不甘心。
　　昨天爹走了之后，这家伙突然站在自己门口，一脸严肃，害夜明珠还以为自己眼花。他义正词严的向自己坦白和小远的关系，警告自己不要打小远的主意，这都哪儿跟哪儿？还说要是自己对小远有意思，就立刻带别人离开。OH MY GOD！这家伙真是演戏的高手！当时是看在他对小远那么深情的份儿上，勉强答应了会帮他，但现在想想，夜明珠还真有点想要捶胸顿足的架势。早知道就多为难为难这家伙了，唉，还真是失策啊……
　　“那就好，现在我也有事情要交给你做。”夜明珠毫不客气的把何云棋看成是本客栈最为吃苦耐劳的好伙计，“你去把二楼最左边的黄字三号房和黄字四号房的家具都搬出来。然后再去放货的地方找十张普通的床，一间五张。把搬出来的床铺和柜子放到黄字一号和二号，一间一张。”
　　“为什么？”何云棋不禁疑惑。
　　“我想把那黄字的两个房间改成大通铺，另外的两个改成双人房。其他的家具就放到后院的空房里，反正里面好像没什么东西的样子。”
　　“掌柜的，我没听错吧，你是要把客房里的家具拿给那些短工用？”
　　“没错。怎么？短工就不是人了？一句话，你做不做？”
　　“做，我做。”何云棋不由得满脸黑线。从没见过这样的掌柜……莫不是她的脑筋有些问题吧……
　　而在屋外的大树上，一个人正看着这一幕。背靠着树干，石飞发现自己的思维有些混乱。
　　进来客栈后，他认为王爷之所以留下来一定是因为这个凭空跳出来的“女儿”，所以想看看这女子究竟是用的什么手段，可越看他越是迷糊。这女子平时到底都是在想些什么？自己怎么完全无法了解呢？向来清明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的黑眸里首次出现了阵阵涟漪。
　　“别想了，你是无法知道她的想法的。”耳边响起了秦伯略带笑意的声音。
　　“王爷。”石飞恭敬的叫了一声。
　　“你想的没错，我留下的一个原因就是她，但是这也不是主要的，最重要的是，直到现在我也不能释怀为何当初皇兄不等我回去就赐死凰儿，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们相见。”
　　“王爷，我想，或许就是因为皇上知道你一定会当场随王妃而去才这样做的吧。”
　　“也许吧，但……对我来说，也是让我最不能原谅皇兄的地方啊……”秦伯叹到，思绪飘渺。
　　“情……到底是什么呢……”石飞无意识的说，目光却落在了房间里的那个纤弱的人影。
　　*****
　　大家都各忙各事去了。小三坚决不去休息，夜明珠就只好让他到厨房去料理些食材，顺便也让他试试身手，林如画则尽职尽责的对恒日居进行着大扫除，至于石飞嘛，谁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账房里
　　夜明珠拿着毛笔在纸上涂涂抹抹，最后终于规划完毕，一脸满意的把刚从外面回来的秦伯给叫了进来。
　　“爹，你看，我都已经计划好了。”夜明珠正经的说。
　　“客栈里原本有天地玄黄各四间共十六间客房，都是高级布置。我现在是想呢，让那些钱不多的人也可以住进这样的客栈里来，那我们这儿就会有很多人气了。”
　　秦伯摸了摸下巴，作思考状。见他认真的表情，夜明珠心里很是高兴，她继续说：
　　“我把黄字的四间拿两间改成大通铺，拿两间改成双人房。玄字的四间房改成六间，天地号就各减一间。这样的话不止是有钱人，连普通人都可以进来住了，爹你说怎么样？”
　　秦伯沉默了一阵：“这么多人住一间房，要是到了了晚上出事怎么办？”
　　“这样啊……”夜明珠想了想，“那让他们将贵重的物品交到我们这里保管就好了啊。”
　　秦伯听了这话，皱了皱眉，“他们怎么可能把自己贵重的东西交给我们？”
　　“这样不行吗……”夜明珠失望的说。
　　“也不是……”秦伯安慰她说，“住通铺的大都应该是穷人，所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就先这样试试看吧，若是不行再说。”
　　听了秦伯的赞同，夜明珠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
　　“恩，那我就在晚饭前告诉大家。”
　　*****
　　在面对一桌美味的晚餐时，最无奈的或许就是看得到，吃不到，而对于整个下午都在辛苦劳动，此时已经是饿的前胸抵着后背的何云棋来说，简直可谓是一项酷刑。
　　“好了，大家都清楚了吗？我再说一遍……”
　　何云棋眼巴巴的望着冒着热气的食物，欲哭无泪，只好乖乖的坐好和空荡荡的肚子作战。
　　“小远和小三在厨房，小棋和阿飞留在前厅跑堂，爹你就在账房休息，如画和我就在前台坐镇。爹请来的五个人呢就负责其他杂事。明白了？”
　　见大家都点点头，夜明珠满意的说，“好，大家开饭！”
　　这话听在何云棋耳中有如天籁之音，他首当其冲的将筷子快速伸向了满是烧肉的碗里……
　　“磅磅磅！磅磅磅！”急促的敲门声让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开门开门！”门外传来一阵喧叫。
　　是谁？众人各自猜测。
　　“客栈还没开张，恕不招待！”夜明珠朝着外面大吼。哪儿来的这么凶的家伙？
　　“开门开门！我们是衙门的人！”衙门？莫非是……大家都愣了一下。
　　跄跄！“快开门！”
　　“来了！”夜明珠眼神指示，何云棋只好老老实实的离开了座位，开门去了。
　　木门一被打开，就让外面的人用力推开，一群捕快打扮的家伙就涌了进来，倒是把何云棋推到一旁。
　　大家都直直的看着来人。
　　进来的共五人，为首的身着捕头服装，但好好的衣服却被穿的邋里邋遢，走路的姿势看来吊儿郎当，一张国字型的脸虽然看来应是极富正义感的人所有，可眼里窜出来的些许邪妄之气却让人不能将之看成是正义的化身，他状似不经意的扫视了一下客栈里的所有人。
　　“我是竹县唯一的捕头——韩越。据说，就是你们得罪了我们知县的公子？你们…谁是夜明珠？”
　　“我就是！”夜明珠英勇的站了出来。
　　“你？”韩越看着面前站着的清秀女子。“怎么可能？”他看来很是不信，“就凭你怎么可能把那些家丁给打的鼻青脸肿的？”
　　“呃……”
　　“动手的人是我。”苏远走了出来。
　　“你？”韩越看着苏远精致的面庞，优雅的举止，略显纤细的身型，眼中的光芒闪了闪，嗤笑着说，“不会吧，他们每个都差不多是你的两倍大。”
　　“快说！”韩越突然严肃了起来，“到底是谁干的？故意伤人……可是要坐牢的。”
　　“够了。”女子冷静的嗓音响起，丝毫没有被韩越的严厉声音吓到。
　　“一切都是因小女子而起。韩捕头将小女子交给知县公子便是，请不要再为难其他人。”
　　“……你是谁？”韩越望着林如画秀丽的脸和绽露着坚定目光的眸子。
　　“小如！”夜明珠着急的喊，“你在胡说些什么！怎么可能是你？”
　　“承蒙小姐厚爱，但若是因如画而给大家带来灾祸，实在是让如画难以心安。”林如画说着走向韩越。“带我走吧。”
　　“小如！”夜明珠气愤把林如画拉回，然后跳到韩越面前。
　　“像你这样算什么捕快！你知不知道那个什么公子的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霸？你、你身为捕头不会以身作则反而还助纣为虐！简直是、简直就是……罪大恶极！罪不可恕！罪……”
　　“好了，丫头。”秦伯适时开口。
　　“爹！”夜明珠不甘的叫了秦伯一声，随后她走到林如画身边，紧紧的抓住了她。
　　“你是…她爹？”韩越有意思的看着这个散发着威严之气的人
　　“是。还请韩捕头回去后向知县知会一声，就说请大人他买老秦一个面子。”
　　“你就是……”韩越有些惊讶，他又讪笑着说，“原来如此，难怪掌柜的可以这么肆无忌惮。韩某真是佩服。”
　　“废话少说。”何云棋不耐烦了，“没事了就快走。”
　　“呵呵~~别那么凶嘛，”韩越不在意的说，“咱们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呢！你说是吧，小姑娘？”他色咪咪的瞄着夜明珠身后的林如画。
　　“看什么看？”夜明珠看不过，怒气腾腾的瞪了回去。
　　“好啦，招呼打过了，我也该走了。请放心，”韩越看着秦伯，“我一定会把话带到的。”
　　最后韩越又轻佻的瞧了瞧林如画，才离开了客栈。
　　“小如！”夜明珠正准备要开始算帐。
　　“是，小姐。”不过林如画依然镇静如昔。
　　“……”
　　瞧她这副模样，夜明珠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口气憋着，吐出不来又吞不下去，就只有恶狠狠的说了句。
　　“吃饭！”
　　知县府第
　　“……事情就是这样。”韩越对娄知县说。
　　“你说的是……那个老秦？”娄知县有些疑惑，看着他，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确定。
　　“确实是他。”韩越回答，还趁着娄知县沉思的阵子，流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可就不能惹了啊……”娄知县自言自语。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前一任知县是怎么被撤下来的。若非当时惹了个不该惹的角色，最后也不会落得被贬的下场。可是，那个老秦不是隐居在朝阳湖边，一直是不问世事的么？如今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出山的，也是不得而知，
　　看来儿子的气怕是出不了的了……
　　韩越看着娄知县又惧又怕却又不甘心的样子，感到好笑之极，他摸了摸下巴。
　　看来那家客栈的人都有古怪啊……不过，最让我感兴趣的，还是那个叫林如画的小姑娘……呵呵，看来未来的日子会变的有趣了呢……
　　*****
　　“林姑娘。”
　　“秦伯。”林如画意外的看着站在门外的人。
　　“我希望…你能去看看丫头。”
　　“是小姐她叫我过去的吗？”“不是。”
　　林如画沉默的半响。“明白了。”
　　夜明珠房间
　　“……小如？”“小姐。”
　　“快进来吧。”夜明珠把林如画引进了屋。
　　“小姐……”
　　“叫我掌柜的吧，感觉比较亲切。”
　　“是，掌柜的。”
　　“小如……”夜明珠有些无奈的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一定要那么见外呢？就像是今天下午的时候……小如，你就那么不喜欢让我们保护你么？”
　　“不是，我只是……”只是……不想让别人为难……不希望再有人为我而伤……不希望再因为我的关系，让重要的人死去……
　　“小如，”夜明珠看出林如画眼中深藏的丝丝悲伤。“你就放心留在这里吧，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你可以再依赖我们一点的，小如……”
　　“掌柜的……我……”林如画终于卸下了面具，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掉落，伴随着的却是一个毫无冷意的美丽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