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流（死神|小白|原创女主正剧向）》惜所与兮

7、【六】

　　尸魂界昨天晚上下了场大雪，鬼哭狼嚎铺天盖地，一直到快天亮了才停。第二天清晨九时，五年以内的新队员们齐刷刷亮闪闪地全部奋战在顶风扫雪的第一线上，形成了静灵庭冬日里旧人欢笑新人哭的招牌风景线。风打在脸上像刮过的刀子，又冷又硬，让人想起在磨盘里被碾过的豆子，咯吱咯吱咯吱咯吱，连骨头渣滓都不剩。鼻涕与眼泪齐飞，还得在前辈们一走一过时堆出笑脸，小朋友们连呼出的哈气都在偷偷地叫嚣地骂娘。

　　长理的腰上挂着刀，叮叮当当地一路上磕了好多回。她两只手对插在袖管里，围巾在脖子上堆成了一坨，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没精打采。

　　这种天气鬼才愿意出来啊。长理的哈欠打得老长。她前阵子到流魂街出了一趟为时三周的任务，昨天下午才像狗一样爬回十番队。按要求来说，其实后天再交报告文书也还来得及，但是听队舍隔壁的姑娘说，日番谷队长的脾气最近又开创了历史新纪元，想要活命就别去惹他。长理也没有了耸肩的力气，只是觉得这天其实已经够冷的了，不用劳烦日番谷他老人家再亲自为她添一甩刀的冰龙。

　　昨天在回去的路上偶然遇见了折原相。那个老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地独来独往，走路带风，就连远处的白色墙壁也只配做孤独冷冽的背景。长理之前完全没想到折原相竟然能够再次回到静灵庭，穿上黑色如凤尾蝶般浓墨飞扬的死霸装。可她究竟是功是过，上面的人至今也没有给出任何解释，不温不火地也不知道尴尬。

　　到今日，连与她相熟识的长理说起话来也开始忍不住小心翼翼，就更难想象，折原相又要面对旁人多少异样的眼光。可她折原相依然大张旗鼓地在这威严如肃的静灵庭中横冲直撞，唇角嘲讽眉眼狭长，挺直了腰板毫不畏惧。

　　一路盘算着这些，终于进了十番队，走过路过的队员看着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便秘表情。见执务室里没有多余的人，长理一边签到一边问：“诶福山，我不在的这几天听说队长的脾气已经差成渣了？”负责管理队务的福山七月抬头推了推眼镜，又低下头去翻手边的一摞单子：“是长理前辈回来了。啊是嗯，自从前几天早上平子队长来过以后，他见了谁都生气。今天早上就连松本副队长都被骂了呢。你要找他？”

　　长理写完扔了笔，心中涌起一阵恶寒：“是啊，需要队长亲批的任务报告。”福山七月递了任务文书给长理：“那你还是先做任务吧。队长今天早上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长理点头笑笑表示感谢：“话说福山，你有没有见到……折原相？”

　　“折原相？前辈你在说什么？”福山从文件里皱着眉毛抬起头，抬高了音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难道你没看到今天早上联络器上传来的消息吗？那个叛徒今天下午就要被处死了啊。”

　　她见长理完全无法相信的样子，颇有些不耐烦地又补充了一句：“说因为她是源家余孽，破例处以双极。”

　　前一天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时候，折原相还在流魂街里执行追踪任务。枯枝摇落满地往日的污雪，泥泞不堪。寒风阵阵扑面，带着极大的压力，折原相侧过身子用袖子遮住脸，手冻得已经没有了知觉。

　　上面的要求是在今天下班之前，支援二番队追查两个月前的死神逃判名单及相应地点，时间为六天，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但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折原相刚刚完成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数目。

　　寒风吹得右眼一直发痛，疼得昏天地暗，折原相捂着义眼简直要晕过去。好了够了，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算了。马上就可以去死了，还管他妈什么任务什么名单，尸魂界爱他妈如何和我有何关系。生前遭万人唾骂。死后亦尸骨无存，连渣子都不剩。我一生坦坦荡荡对尸魂界问心无愧，却注定必须要接受这样的结局。

　　没什么意义。所以说，日番谷他又在瞎废什么力气。

　　折原相跌在地上，另一只手死死地扣住肮脏的地面，雪里还夹杂着小孩子随手扔掉的零食口袋。明明上午还晴得阳光万里蓝得柔情万丈，过了午时就开始裹上厚重的阴云，翻起脸来比那些得喋喋不休的八婆们还快。真是有速度。如果二番队的邢军们在逮捕时也能这么快就好了。

　　天色越来越黑风越来越大，咆哮若滚滚雷鸣。折原相躬着身子倒在地上，双腿也开始了钻心的疼痛。她勉强把二十几页的资料塞进怀里，踏起瞬步就开始向静灵庭的方向牟足了劲撒丫子狂奔。折原相足足跑出了快两个区才停下脚步，黑色与黑色正正好好撞了个满怀。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狂风突然间像是泄了口气，刹那间片片雪花接连而下，洒洒洋洋。天地万物以排山倒海的欢呼，只为了等待这一刻沉默无声的鼎盛喧嚣。

　　再一眼，只剩下空空荡荡的鹤唳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