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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 XIII · Rukawa ...

  •   流川移开房门的时候,看到那株昙花就摆在门口。
      他蹲下身来,看到海带似的绿叶间有一张卡片,上面用英文写着“幸运的话,或许今年它还能再开一回。”笔意潇洒。
      流川默默将花搬入室内。

      仙道半真半假地问他是不是想杀人灭口,流川当时没有回答,但他确实起了七分杀心。
      这个姓仙道的男人给了他太多干扰,恐夜长梦多,流川已经不想再等所谓的“正确时机”。

      但在流川才以拇指推动了刀镡之时,他便发现有三个异常阴诡冷冽的气息自不知名处突然冒了出来,陡然迫近,周遭的温度都好似骤降。
      那一刻的流川,说不后悔自己的鲁莽冲动是假的。
      他一直知道仙道彰身边保护他的人不少,其中以泽北最为棘手,但却从未想过在暗处居然还蛰匿着忍术高手。

      正当流川心绪已乱、额角见汗之时,却见仙道的手指拂过空中,幅度微小地动了动,接着,那三个气息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然后那个男人似笑非笑地让他快些回答问题,仿佛对流川方才的意图毫无所察。
      他居然就这样放过了我?流川觉得无法置信,这个男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如此难以捉摸吗?

      流川听到仙道说着“应该多笑笑”的时候,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过去,忆起了多年前母亲脸上幸福和美的娴静笑容、幼小的妹妹娇憨可爱的模样,还有父亲柔和坚毅的目光。
      然后他的心冷了下来,再没了心情等昙花开败。

      后来的几天里,流川几乎没怎么出房门,长时间地在屋内冥坐。
      但一到睡眠时,他就忍不住思考多年来的这一切,这为复仇所准备的一切。事实上仙道彰可以算作是完全无辜的,罪恶的推手是他的父亲,他唯一的错只是生为仙道见鹤的儿子。甚至从认识仙道彰以来,他已经两度救过自己性命。
      那么杀仙道彰,是否也是一种错?流川反复质询自己。

      他得不出答案,却开始动摇了。
      多年以来,首度如此深刻地质疑自身的目的。

      ……

      气温近来突然急转直下,还没怎么过渡就一下子跳到了冬季。

      仙道天梦让属下暗中递来了消息,提醒流川再过几日便该动手。
      流川在房内思忖片刻,拿出了来前就写好的信贴身放好,去找仙道,表明自己需要外出。
      仙道依旧很痛快地遣了洋平给流川做司机,一字不多问。

      “呼,这鬼天气!”寒风过境,洋平暗骂一声,缩着脖子哈着白气迅速钻入车里,打开了暖气。
      流川步伐不急不缓,拉开后车门坐了进来。
      “凤先生今天想去哪儿?”洋平算是健谈,就算对着别人说五句也不一定赏脸搭个腔的流川也不会冷场,“不如去温泉山?现在这天气泡泡温泉可是非常惬意的事啊。”
      “我要去邮局。”流川淡淡道。
      洋平将车子平稳开出,闻言讶然一笑:“哈?”

      到了邮局之后洋平便坐在车里等候流川,流川先寻了一个隐蔽的角落,拨了一个电话给Squalo,告知他仙道彰身边有暗卫保护,届时行动人员不要对他贸然出手。
      Squalo表示会做安排之余又叮嘱了一句流川小心行事。
      “活着回来。”Squalo最后这样说。
      流川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是,老师。”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去柜台寄信。

      “写了一封长信?”回到车里,洋平打趣道。
      流川看了洋平一眼,道:“你想去泡温泉?”
      洋平哈哈地笑起来:“凤先生,我不得不说你真的很上道。”

      ……

      回到仙道宅,天早已经暗了。

      流川往自己所住的客房走去,途径一处时听到了隐约的乐声,应是弦乐。
      他并不是个对音乐了解很多的人,但也不禁放缓了脚步——那声音叫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听下去。
      他循声找到了来源,透过一道不宽不窄的门缝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这个房间的布置看起来偏女性化,却有个男人坐在里面。

      是仙道。
      他身穿黑色西服,坐在房间中央的一张凳子上,身前架着一把大提琴,天籁般的乐声正自弦上缓缓流泻而出。
      他的眼睫微垂,揉捻琴弦的手指指法娴熟,执弓的手极稳,动作优雅流畅,肩部和头颈的配合和谐自然,与乐声表达的情感水乳交融。
      像是与一位看不见的爱人相拥厮磨。

      流川只看得到仙道的侧影,却能体会到他的专注。
      他并不知道仙道拉奏的是什么曲目,只觉其悠扬动人、深情缱绻之余,又忧郁凝重、浑厚哀婉。

      一曲奏毕,余音绕梁。
      仙道静默地坐了几秒,扭头看向门的方向,问道:“好听吗?”
      流川已经将房门移开了一些,眼神复杂地望着仙道,他觉得仙道脸上一直以来的那股云淡风轻的神情似乎不见了,眼中神采甚至是带着隐隐沉郁的。

      最终,他坦诚地点了点头。
      仙道重新挂起了淡笑,也点了点头:“想继续听的话,进来坐下吧。”
      流川微一踌躇,还是走入了房间。

      ……

      “这是谁的房间?”
      仙道将琴收进琴盒的时候,流川这样问道。
      仙道没抬起头来,却笑了一声:“是我母亲生前住的房间,已经空了十多年了。”
      流川微微皱眉,仙道见鹤与妻子分房而居?
      “……也是她自杀的房间,”仙道关上了琴盒,直起身子来,望着流川平静道,“今天是她的忌日。”

      “……刚刚那些,都是她喜欢的曲子?”流川了悟过来。
      仙道的双眸似笑非笑,却深不见底:“是啊……我是母亲唯一的学生,可惜也不能代替她完成夙愿。”
      流川缄默着,没有说话。

      外面响起了雨声——也或许,之前就下起了雨,只不过两人之间谁都没有在意那声响罢了。
      仙道向外面望了望,笑叹了一声:“看来那盆昙花没有机会再开了。”
      流川抬眼望住仙道:“我差不多该回意大利了。”

      仙道眉梢轻扬,欣然道:“不妨再留几日……我想今年的雪应该近在眼前了,错过了雪景的话,说不定你会后悔的。”
      流川问道:“你很喜欢雪?”
      仙道笑了笑:“确切的说,我喜欢雪后的明月之夜。”

      “仙道彰,”流川敛眸,“你不觉得自己过于向往我们所处世界的对立面了吗?”
      “不应该吗?”仙道微微侧首,反问道,“我从来不觉得这有悖伦理……不是因为一身血腥污秽就没有权利憧憬那些纯粹美好的事物的,相反,更应该憧憬向往。”他的眼神是如此坚定真实,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是吗?流川讲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可是却又觉得仙道与自己的观点截然不同,他自身秉行的,一直是另一个极端上的理论。
      罪孽难赎之人,被诅咒永生孤独,理当被恒久禁锢于黑暗之中,不应畅然欢笑,也被剥夺流泪的自由。
      他没有仁慈宽宥的主,根本无从洗涤所犯下的罪业,唯有背负。

      仙道见流川没有回答,倒也不再问,只说:“等到月晕雪霁,清光炫晃天地、冲破浑沌的奇景出现,你会打消那些荒谬无谓的顾虑的。”
      流川默然地想,到了血洗此地那日,若还无雪,便是想看也看不着了。

      “在你离开之前,我想赠你一件礼物,”仙道面上带着深浅得宜的笑,“我想你应该是深谙刀心剑魂之人,恰巧我也有一些收藏,你不妨去甄选一件中意的吧。”
      流川冷冷回绝道:“不必了。”
      “先别拒绝得这么快,不看看怎么知道没有你感兴趣的东西呢。”仙道提起琴盒,耐人寻味地说。

      “彰?”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表情缺缺,眼神却有些复杂,目光在仙道和流川之间晃了一下。
      仙道扭头看去,露出笑脸:“月关,怎么了?”
      皇月关微微摇头:“我只是来找你。”
      流川冷淡地看着这座宅邸的女主人,和她一样都没有与对方打招呼的意思。

      仙道对流川道:“那么晚安了,祝你今夜好眠。”
      然后他踏出房间,皇月关虚挽着他臂弯,两人一齐离开。

      ……

      仙道说得不错,雪就近在眼前了。
      昨夜那场冷雨霏霏,竟在枝头树梢、红实枯草上凝成了雨凇——紫藤花架垂下的光秃秃枝条上缀着数不尽的晶莹“水滴”,宛若珠帘,美轮美奂。

      流川轻轻呼出一口气,看着它化成一团白雾。
      他侧首看向廊下,地面还是湿漉漉的,护卫们悄然无声地按巡逻线路走动着,神色寡淡。

      亲自在前头引路的管家默不作声地一味走着,流川便也一路无言地迈动着脚步。
      ——今日早晨起身开门时管家便已经静候在房间外,并表示是受主人指派来带流川去收藏室的。
      事实上本来这就是件无关痛痒的小事,虽然昨日已经表露了冷淡态度,但仙道却如此坚持,流川这时反而觉得一看倒也无妨。

      “凤先生,到了。”管家停下脚步,侧过身子向流川欠了欠。
      流川本以为收藏室有重重保护,机关无数、铜墙铁壁;但没想却是大大方方的一宽敞房间,两面都是移门,别说指纹虹膜密码锁,连个守门的都没有。
      管家移开门,敛着眼眸对流川道:“在下不便陪伴,这便走了,凤先生请随意。”说罢就又欠了欠身,干净利落地走了。

      流川踏入房中,双眼不由一亮。
      房中陈列满目的各式宝剑名刀,无论起源于欧洲非洲中东还是亚洲,但凡其品种于世间名气不薄的,在此一应俱全,而且尽数敛着一股凌厉之气——非以血开封之刃不可得。
      假若三日月有生命,此刻必然会嗡响不止、浑身发烫。
      流川眼中神采跃跃,静静地用目光扫过它们。

      然后他拿起了一把精美绝伦的克力士,将蛇形的剑身自巧夺天工的刀鞘中抽出,细细端详——陨铁奇丽的花纹绝无仅有,隐现于锋刃之上,华美而致命。
      克力士旁边有一对月刃,色若裹银,暗纹隐现,锋芒毕露,握柄黑底错银丝,一经入手,凭手感便知是上乘的杀人利器。

      将月刃放回架上之后,流川拿起一把弧线优美、腰身纤长的弯刀。
      它的刀鞘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万马奔腾之景,气势磅礴,线条细腻;刀首为马头,刀柄作鹿角,黑玛瑙点缀刀鞘之上,又嵌作骏马的双眸。
      铿然出鞘之后,弯刀沉厚刚健的镔铁刀身和剽悍狠辣的双血槽尽显豪迈强势。

      正当流川以激赏的目光看着一把唐剑时,他听到房间的另一侧移门之外传来了某种不寻常的声响,他微微敛起眸子,走了过去将门推开。

      ——在那扇门打开之后,流川望见对面有一个独立而无门的古怪房间,跟收藏室之间是铺满碎石的地面,仅以一排木桩联通。
      那个房间与其说无门,不如说仅有三壁,面相收藏室的这一面,是由纤薄平滑的水幕遮挡的,而且大概前后共有两重。
      而水幕后,此刻有人,虽然景象被模糊,却能分辨出那是一个luo着上身正在舞刀的男人。

      其人刀法阴柔奇诡,身形柔韧纵逸;刀身略弯,与刀路契合无比,舞动间竟生出一种近乎妖异的美感,刀尖偶尔切割水幕时,如同划过海面的巨鲸背鳍,寂然幽雅。
      流川看到那人背后大片的纹身。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CHAPTER XIII · Rukaw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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