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清)》pipiqiao

97、赌局

　　恍惚中听到有人一直在叫我，“玉儿，玉儿——”一声比一声急切。我寻声找去，是他！居然是他！是消失了许久我遍寻不着的他，我高兴地跑过去抱他，想告诉他我好想他，好想他。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对我最好，我这次再也不和他分开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我抱了个空。我一脸不解的看着他，他正一脸忧伤的看着我，
　　“小玉儿——你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你不是答应我要好好照顾自己的吗？”
　　他突然痛苦的抱头喊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不是的！”我急了，“不要自责，不是你的错！”可是他不理会我，身影慢慢消失了。我惊慌的往他的方向追去。
　　“云儿——”身后传来了胤禛低沉的声音，他正温柔的看着我，眼里有我不敢去触碰的伤痛。我有点犹豫，看到“他”快要消失不见踪影了，狠下心拔腿追去。忽然一把剑从我眼前飞过，直冲我身后的胤禛而去。
　　“不要！”我尖叫一声，梦境消失了，眼前的胤禛脸色苍白憔悴，想起来刚才的梦境，我不禁流泪。胤禛默默地给我擦了眼泪。可是眼泪怎么也流不完，他轻吻上我脸上的泪水，吻过我的眼睛，最后，他颤抖的唇落在我的唇上。鼻中全部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我心满意足的闭上眼，全心全意感受他的浓情蜜意。
　　“不要哭，”他在我唇边低吟，“不要哭，不要哭......”

　　“小四呢？”我嘶哑着喉咙问道。
　　“对不起，我救不了他。”
　　“不是你，是我。是我不救他，他的命就在我手里，我没有救他。”我轻声说道，眼泪无声流淌。
　　“云儿——是我欠你的。”胤禛眼里满满的哀伤。
　　“不是，我们谁都不欠谁的，一切是上天注定的！”

　　等我痊愈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康熙已经下令释放胤禛，并且命他和大阿哥一起监视废太子。只是十三，仍被关在了养蜂夹道，没有丝毫要释放的意思。
　　我赌，赌康熙对我的宠爱，赌他的父子常情，在与康熙的这场赌局里，我不知道我是赢了还是输了。但是与历史的赌局里，我输了，小四还是死了，十三还是被圈禁了，是的，我输了，输得血本无归，我赢不了历史！
　　看到胤禛黯然的眼神，我对他说：
　　从前有个国家叫日本，有一群人叫火影忍者。他们个个都有火一般不灭的意志。为了保护他们生命中非常重要不可缺少的人，他们永不放弃，即便到了最绝望的时候，他们仍在战斗……所以，我们一定要象他们一样，振作起来，十三还等着我们！
　　还有，八爷党！我们什么都无须做，只用等着看他们慢慢自取灭亡吧！
　　从现在开始，江南乔玉，与你们势不两立，顶要你们尝遍所有痛苦！

　　九月二十八日，八阿哥胤禩奉旨查原内务府总管凌普家产后回奏，康熙称其所查未尽，到处妄博虚名，是又一出皇太子。
　　九月二十九日，康熙召众皇子至乾清官，言八阿哥胤禩“柔奸性成、妄蓄大志”，欲将其锁拿，交与议政处审理。十四舍身相救，康熙怒诛十四，五阿哥跪地哭求方才未果。
　　俗话说，枪打出头鸟，八爷党过早暴露自己的野心，不过自寻死路。
　　十月二日，八阿哥胤禩因张明德案，被革去贝勒，降为闲散宗室。
　　十月三日，八福晋听闻先前我在康熙面前状告八阿哥一事，怒气冲冲跑进宫来找我兴师问罪。当时我冷冷注视着她，嘴角擒着冷笑，一字一顿说道“一切，才刚刚开始呢！好好享受接下来的盛宴吧！”，八福晋瞪大眼睛仇视着我，挥手打了我一巴掌。
　　第二日，十月四日，八阿哥胤禩再受康熙斥责，谓其“自幼性奸心妄，邀结苏努为党羽”，其妻郭络罗氏“嫉妒行恶”，被斥为“悍妇”。
　　看吧，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依旧象往常一样在御前侍奉，只是康熙非要逼问我红肿的左脸颊是怎么回事，盛情难却呀！
　　胤禛被释后被派去监视废太子胤礽，期间我曾去探望过胤礽，他较之前消瘦了许多，从背面看竟有种沧桑的感觉。不过，他神色淡然，看到我依旧一脸温和的笑，对于他太子之位被削丝毫不以为意，在咸安宫足不出户的日子却过得甚是怡然自得。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早就不想当太子了。在塞外设计我，根本是他故意惹怒康熙的。我一直想不通八月十五那天十四为什么能及时赶来救我，现在想来，十四必定是胤礽故意引去的。而他之所以引十四而不是四和十三，是因为他想通过十四将此事透露给八爷党——八爷党与他一向感情生疏，不象四和十三和他这般亲密，他故意让八爷党握住把柄，想借机让出太子之位。只是他大概也没有想到八爷党会使出如此歹毒的一石三鸟之计想致他、四和十三于死地！
　　看到他这般豁达坦然，我心里很是为他高兴。能早早看破权势功利，又有几个人有他这样的修为和胸襟呢？以后的复立和二废，他也能坦然面对吧。
　　有时候我想，或许，他不是一个没有欲念的伟人，也许，他曾憧憬在那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森林里，与他的鸟儿共吟唱起舞。

　　小四坟头的新土已经陈旧，我在上面种了一棵小树苗，想象着它枝繁叶茂的样子，总以为那生生不息的顽强是小四无穷的生命力，他告诉我，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十三轻念出声，笑看向我，“一句很寻常的话，怎么由小玉儿说来，就充满无限内涵了呢？”
　　我朝他莞尔一笑，推着轮椅往前走去。胤禛自由后曾多次以十三病情请示康熙，还找来许多的名医来为十三治伤。几个月下来，十三身上摔断的筋脉几乎恢复了，但双腿受伤太重，骨头已断，十三再也不能站起来行走了。我们都为他伤心了好久，不过他却表现得不以为然，每天喝几大碗苦药他连眉头都不皱下，看到他这么坚强，我更加坚定了要遍寻良医救治他的信念。
　　十三他喜欢下雪天，昨天半夜天空飘起了绒毛小雪，这会儿，地上的雪已经积得很厚了。轮子轧在雪地上吱吱作响，我的足迹很快被覆盖，眼前一片银装素裹，我总觉得心也随着这一份纯白而沉静下来，就象那个沉静的人。他沉静得有时候连我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十一月十四日那天“举荐皇太子”，八阿哥以绝对优势压倒众候选人，遏必隆之子阿灵阿、佟国纲之子鄂伦岱、明珠之子揆叙、户部尚书王鸿绪以及诸大臣都强力推荐八阿哥，康熙不许。殊不知，康熙假意询问太子之人选，目的就是试探八爷党的势力范围有多大，所以八阿哥自是不可能做太子，那些举荐的人更是受到了严厉的指责和打击。
　　胤禛却几无支持者，他并没有表现得很在意，依旧每隔一日地向康熙汇报废太子的情况，他应该是知道的，康熙对太子难以割舍的父子亲情，所以他时时请奏为太子求情，虽每次都被康熙驳回。但到底康熙是越发的喜欢这个沉默内敛的儿子了。康熙知道，这个儿子和其他的儿子不一样，或许这个儿子心胸开阔吧。又或许，康熙知道这个儿子工于心计，但在这个人心惶惶，满朝文武结党营私，或策划于暗室，或点火于基层，各自为营的时候，能有个人肯花心思来揣摩自己的心意，时时在耳边说上几句体己话，让康熙体会到平常百姓的父子天伦，康熙心里不能不说是温馨的。康熙还在百官和众阿哥面前夸四阿哥“性量过人，深知大义”，说“似此行事居心，洵是伟人。”
　　胤禛，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而且，我会成为你的力量！所以，一定要加油哦！

　　三阿哥告发大阿哥魇镇太子了，大阿哥遭圈禁了，废太子胤礽被释放了，八阿哥恢复贝勒爵位了，随着佟国维和马齐列罪拘禁，康熙四十八年的脚步悄无声响走来，历史，毫无悬念。在隆科多等人带头极力举荐下，对太子依旧充满期望的康熙最终决定了复立太子。不管是隆科多的本意，还是胤禛的指使，我只能说，这个策略相当成功。三月初九在李光地主持下，昭告宗庙，颁昭天下宣布复立太子的同时，“在一等侍卫行走”的隆科多升职为京都都统，官属从一品，胤禛的第一颗棋子，已经安置好了。
　　四月二十日，康熙下令将九公主海琳贬为庶民，将她的公主称号从玉碟除名。额附舜安颜被削额附之位，囚禁于公主府。刚恢复贝勒身份的八阿哥再遭锁拿圈禁。八爷他们，最后还是公开了那封信啊！他们铁了心要还击我们，甚至不惜将自己也搭进去，很好！这样才叫做势不两立！
　　或许我应该为义兄和海琳感到难过，而事实上，我却很高兴。他们，现在终于完完全全脱离了这个斗争激烈暗涌不断的牢笼了。从此后，海琳、义兄和我的干儿子小宝儿真的可以一家人象平常百姓一样平静安宁幸福的生活了。谁说这不是一种福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