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非礼勿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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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渝州热闹非凡，曲曲折折的陋巷深处则往往大有乾坤。
快午夜时分，居民楼下的梯坎处，厉冬岩独自坐在一处人声鼎沸的烧烤摊前，小桌子上的盘子里摆着一大把热气腾腾的烤肉串，还有三四个空酒瓶。深秋的冬夜格外寒冷，厉冬岩只穿了两件薄衣，一面哆嗦跺脚一面举着肉串大啃，酣畅淋漓。
他没留意身后的人是什么时候站过来的，直到他转身朝着老板再点菜的时候，他才赫然发觉事情有些莫名其妙。
“什，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让我去接你？”他把吃得干干净净的竹签扔到一边，慌慌张张抽了几张桌上的抽纸，擦嘴擦手，然后站起来，没留意又带倒了桌上的几个空瓶，一时间叮铃哐啷。
“晚上七点的火车，晚点了半小时，快十点到渝州，我自己打车过来的。”况天心随意地坐下来，举起盘子里的肉串。“我知道你喜欢来这家吃东西，这还是我推荐给你的，你忘了？不过今天在这里碰见你纯属意外，我只是肚子饿了，同时也想一个人待着。”
厉冬岩听出了话外之音，他蹙了蹙眉头，一语道破：“你和陈谦又吵架了？自己跑回来的？”
况天心轻轻摇头，一边嚼肉串，一边道：“我和他，连吵都吵不起来了。”
“那就是彻底分手了。”厉冬岩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
“你怎么语气这么平静？你知道我坐在火车上哭得多惨吗？”况天心说，“我演过那么多场戏 ，从来没觉得有天我会跟那些女人一样，为了一个男人哭！”
“因为他一直忍着你让着你，连哭都没有让你哭过？”厉冬岩冷冷地说，“你不觉得那一切反而虚假吗？你现在怀念他，疯狂的死活拽着他不放手，是有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不成？”
“你不明白，”况天心抿唇，缓缓开口道，“他给我的感觉好像和过去不一样了，这一次他这么固执地一再拒绝我，让我觉得他简直像个陌生人。或许他真的再也不是过去那个陈谦了，尽管他说自己变不了，可我觉得他不是变不了，而是朝着离我更远的方向在改变。”
厉冬岩摇摇头，语气肯定：“你现在就是受虐心理作祟。”
况天心说：“也许吧，我反正暂时已经累了。”她沉默了几秒后抬手擦了擦脸，朝着摊位上正忙碌的老板叫了一声，颇有新闻台上女主播的气势：
“老板，再来十串骨肉相连！”
厉冬岩弯了弯嘴角，举起桌上的啤酒杯，一饮而尽。
陈谦在周二的时候重新出现在了石浦中学，因此导致的连锁反应是使得姜晓瑜一时间心情纠结了半天，因为上周的突击测验卷子很快发下来，她看到自己的分数，心中一痛。
虽然和谭雪交流过后的选择题只错了一道，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出来的大题则华丽丽地全错了三道，半错了两道，另外一道尚且完美，也扣了1分。150分的卷子，成绩处打了个鲜红的82分。不过这也比上次那丢人现眼的38分强了不少，看来最近突击猛补还是有效果的。姜晓瑜换念一想之后，立即露出一个阿Q般的灿烂笑容，动情地抚摸着卷子上的红字。
陈谦走进教室的时候首先朝着姜晓瑜看了一眼，见她笑得又阴森又蹊跷。
“你怎么了？成绩出来很高兴吗？”
姜晓瑜收敛笑意，正襟危坐。“至少比上次有进步，难道不值得开心？”她说完忍不住又摊手，一副想开了的样子。
陈谦这几天心情并不好，因为况天心那句结尾。她说自己是烂人一个，他应该这样承认吗？也许，他确实是……
他冷冷地看了看姜晓瑜的卷子，没有回应她那副自我安慰的表情。
姜晓瑜发觉陈谦以往总是浮现在脸上的温和笑容不见了，心里暗暗吃惊了一下，而随即而来的命令更是让她叫苦不迭。
“姜晓瑜，”陈谦双手抱胸，语调严厉。“去把我放在办公室里另外那套空白测验卷拿过来，今天上午的连堂课，继续随堂考试。”
第二次突击测验，陈谦坐在讲台上几乎一动不动地盯着姜晓瑜的方向，直到拉响下课铃要收卷时，他走下来，抬手就先把姜晓瑜的卷子夺了过去，然后才努嘴，让她再去收其他人的卷子。姜晓瑜肚里腾起一股无名火，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针对她，连个活路都不给。
不过一眼望见他那副凶巴巴的严肃样子，她立马又软了下来，夹着尾巴暗自催泪咬手指，叹息自己命苦。
渝州的秋季时而晴空万里，时而阴云密布，变化说来就来，天气预报总是一次次砸牌子，永远抓不准下一秒这座高速发展的大城市究竟会是个什么剧情，有着怎样的神展开。
天晴无雨的周五滑过去，周六凌晨四点，景遇江岸小区里静悄悄的，夜雾正浓，又十分闷热。
陈谦从冰箱里抱出四瓶冰啤酒，端着两盘刚切好的卤菜，走到客厅。电视机屏幕荧光闪烁，许家恕手里攥着遥控器，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来来去去奔跑的人和球。今晚是两支英超豪门的对决，比赛因此格外激烈。
“还是在你这里乐得逍遥自在，要在我家，这半夜的球赛还真看不了，不被媳妇儿骂死才怪！”
“单身汉，没负担啊。”陈谦一边把筷子递给许家恕，一边笑道，“不过呢，以前天心也不让我看球。”
谈及况天心的名字，陈谦脸色忽然一沉。
“你是怎么了？”许家恕利落地起开啤酒盖，给陈谦和自己都倒了满满一杯，“你和她这次彻底了断了，反倒老絮絮叨叨谈起她，还总是露出这一副奇怪的表情。你是后悔放她跑了？不过说认真的，拿楼下卖卤菜的王师傅视角来打量打量，你也不该这么果断把人家推开嘛，她那市值三百万的小洋房，那奔驰——”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确实对不起她，她最后说得很对，我是个烂人。”陈谦苦笑道，“最近常常想起我们大学时候的那些日子，想起过去和况天心在一起的事情，觉得心里酸楚得很——不知道是不是人老了。”
“被戴过了绿帽子还能这样自我检讨的，全天下大概也就是你了。”许家恕叹口气，“但是你说得也没错，况天心是个很好的女人，人家不仅漂亮还能干，本来就是前程似锦。和你耗了这么多年青春，怎么算吃亏的也是她。可谁叫她看上你这白面书生呢，这也是命运使然，怪不得别人。现如今你也别替她难过了，人家说得没错，她只要想找，很快就会有比你更好的男人出现。你啊，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这个落魄单身汉吧。”
周六早上九点，姜晓瑜走进景遇江岸，手里拎着的包里装着上次陈谦让她做的练习册。她坐电梯到十七楼，熟练地走到防盗门前，敲门。
无人应答，姜晓瑜在门口足足敲了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她拿出手机给陈谦打电话，一直拨打却无人接听。
“我了个去……”姜晓瑜握着手机暗暗咬牙，“不会被放鸽子了吧？”
她思虑之间隐约听见房门内传来熟悉的铃声，是《蓝色多瑙河》。看来陈谦的手机就放在里面，那样的话他要么没带手机出门，要么他人就根本还在屋里。
姜晓瑜抿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扣。今早出门的时候她找不到自己的钥匙，就拿了贺红的，真是运气好，因为贺红这里正好有原来的房门钥匙。事到如今在联系不到陈谦的情况下，她总不能一直在门口站着吧，走回家也太远，还不如就先进去等他。
她打开房门，迈步而入。
“啊！啊！啊！”
陈谦从困乏的睡梦中醒过来时，就看见声源之处，姜晓瑜贴墙而站，一脸惊恐的望着自己。他刚想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只觉身旁一只手臂耷拉过来，覆盖到了他的大腿上，还柔情地抚摸了几下。
“老婆，嗯哼。”许家恕的头还闷在沙发靠枕里，不时发出可疑的呻吟声。
陈谦清醒过来，连忙站起身。昨晚他和许家恕看球看到清晨，两个人说着话，迷迷糊糊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茶几上一派狼藉，而他站起来后，又发现了更大的问题——
由于昨夜天气闷热难耐，他和许家恕都只穿着一条平角裤衩……
“啊！”陈谦本能地伸手下捂，又看了一眼趴着流口水的许家恕，这家伙裤子都垮了一半，露出半个又白又肥的屁股，他赶紧掏手过去，一把拉起许家恕的裤子，然后一掌狠狠地拍到其后脑勺。
“……非礼勿视啊！”姜晓瑜紧紧闭上眼，接着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即360°转身对墙。不过她的脑袋里却始终回荡着陈谦赤身裸体的那一幕，话说，这人还挺精壮的嘛……
半小时后，许家恕摸着被打肿的后脑勺，一脸哀怨地走出陈谦的家门。陈谦则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手里举着姜晓瑜的练习册，一页一页翻看勾画。
姜晓瑜有一种回家后马上就要长针眼的感觉。
其实在渝州这座夏季炎热的城市，只穿一条平角裤衩就在外面晃悠的猥琐男不少，吃火锅的时候尤其人数众多。在家里，连姜东平偶尔都会这么来上一出。这种场景实在也不能算是有碍观瞻，出乎意料。
不过，姜晓瑜想起自己走进门的瞬间所看见的一幕，还是觉得差点被闪瞎了眼。
陈谦用的这张L型沙发还是贺红带着姜晓瑜去选的廉价货，虽然便宜，但是特点就是太妃椅部分特别宽大。所以就算两个男人互相搂着睡在上面，还是一点不挤……
可上苍啊，为何要让她这个非腐女看见这一幕！对着陈谦和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她实在想象不起来啊！不过，她内心里的八卦恶趣味倒也由此被勾引出来了。
陈谦被姜晓瑜那种意味深长的目光盯得毛骨悚然，他检查完练习册，略带尴尬地轻咳一声。
“陈老师，“姜晓瑜抢先开口，“其实有些事情说出来也没什么。”
“什么事情？”陈谦愣了愣。
“如果你是在性取向方面有什么难题的话，其实吧，现在的社会已经很包容了。”姜晓瑜耸肩，“你就坦白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绝对不会向外吐露半个字！”
“……你是觉得我不够男人吗？”陈谦抽了抽嘴角。
姜晓瑜摇头。
“那就老实看书！把练习册上我划出来的几道错题给我重做一遍！”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非礼勿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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