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追翼》adminhyacinth

3、暗鸦妄

　　第三章暗鸦妄
　　第一节命运之舞
　　“下面将进行勋章授予，进藤光一等兵出列！”金色刘海的碧眼少年应声出列，身形纤细，腰杆笔直，标标准准地向面前的军官们行礼。但就在着半圈扫视中，塔矢亮感觉进藤在看向自己时眼神有微妙的变化。
　　大概是我想多了吧，或者说这是我的希望罢了。绿色的发角随着和风微微颤动，齐刘海下铺满了黑色的阴翳。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吧，简井高级工程师！”回到临时办公室，塔矢亮就愤愤地摔坐在办公椅上，椅子对此发出了细微的抗议声。
　　简井公宏感觉自己八百年没站过如此标准地军姿了，但是仅有如此看来是无法熄灭议员大人的怒火了。
　　“你不会不知道这两台机体损毁的意义吧！”亮突然冲向前猛地狠拍桌子，震得简井感觉眼镜要滑下去了。
　　“是！”简井把头低得很低，冷汗如瀑布般飞泻。
　　亮冷冷地哼了一声，右腿轻巧地搭在左膝上“说说原因吧。这才是关键。”
　　见塔矢亮的语气有一丝缓和，简井赶快把准备得十分严谨的推论抛了出来“在下认为，造成这起事故的原因是复制次数过多。”亮的眼睛很小幅度地睁大了。“他们两人和议员大人一样，是参与过‘黑色元年战役’的士兵，而机师是他们的复制体，因为这场战役过去残酷，所以记忆无法完全替换，在接触到某些事物时就会唤回他们的感觉记忆进而是身体记忆。同时具有两份过去的记忆并看到不存在的未来会让人的思维回路产生混乱，而复制人的使用上本身就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从脑电波绘图来看，他们的神经已经产生了某种程度的紊乱，所以无法维持正常机能。”快速吐完好一大段话，简井感觉自己的大半条命也跟着被扔出去了。
　　亮认为这份推论可以接受，视线落到办公桌上的照片上，四个绿衣少年勾肩搭背，阳光洒在他们稚嫩的脸上，表情毫无畏惧。黑发的瘦弱少年推着鼻梁上的眼镜，想克制着不笑，红发高个子少年一脸“老子天下第一”的表情，而桔发少年的半月眼横向红发少年，很明显的吐槽，最后一个金色刘海的少年却只是笑，笑得阳光，笑得天真。
　　“很抱歉对你这么凶。”亮收回视线，语气突然变得分外柔和“我知道你也很痛苦，也懂你的怀疑与恐惧。”看到简井颤抖着紧握的拳，亮知道该换话题了“那么，进藤光呢？他为什么没产生如此的异变？”
　　黑发少年长舒一气，“因为，进藤的成长环境不同，并非一直被关在实验仪器里，而是有自己独有的过去，而这份过去很美好以至于可以覆盖复制而来的过去，但也不排除回复过来的可能。”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之后无法收回地流了出来“很抱歉，长官！”
　　“没关系，擦吧。”亮别过脸去，一股酸涩反到了鼻头上“也就是说，现在的进藤光可以算成一个独立体，甚至是本体？”
　　简井颤抖地戴上还有些模糊的眼镜，小小地抽了抽鼻子“应该不能，复制人就是复制人，就像不是说基因人因为只改了致病基因就不是基因人了一样。如果再接触这样的事物，记忆恢复是迟早的事，虽然进藤的脑电波现在还没有过大的变动，但不代表以后不会……”
　　“这是第几代复制了？”亮胳膊拄着桌子，来掩饰受到的触动。
　　“四代，第四代，不稳定性越来越强了……”
　　“仇恨的锁链，仇恨的循环，他们的存在束缚了命运的无限可能，像我们这样可以媲美基因人的存在者更是失去了选择。所以我不喜欢下棋呢，非黑既白，想在一个终局上找到空余的地方，真的是很难啊！”
　　“你先下去吧，大家都累了。”亮将脸埋在手掌中，任凭意识沉入黑暗。
　　“自己在这样的地方干嘛？”
　　“强大并非是错。真的没人相信的话，我相信你好了。”
　　“这是永别么，塔矢？”
　　“进藤光一等兵前来报告！”
　　“又要这样离开么？如果还会再重来的话，我想……”
　　“这样无尽的轮回，我已经，厌倦了。”
　　“还会再见吧，亮。还会，再次喜欢上你吧，亮。”

　　进藤光看着镜子里穿着猩红色军装带着羽状徽章的自己感觉有些无聊，熟悉到无聊。
　　随手将衣服甩在床上，只穿着背心感受着床单上的冰凉感，银色的坠子滑到一边，进藤把它抓在手中把玩。
　　“为什么感觉自己像活了一千年一样无聊呢？佐为？”
　　翻滚一下坐了起来，望着朴素的天花板“不过，那个军官是什么人？这么……面熟。”一只甲壳虫在墙壁上缓慢爬行，进藤把手指跟在它后面。小虫似乎感受到了危险，但是没能飞高，很快就掉了下来。
　　“爬虫，怎样才能摆脱大地的束缚呢？”进藤光暗自嘀咕。
　　门铃响了起来，是通讯员。
　　“进藤光精英机师，塔矢亮议员请您到他办公室去。”

　　“地上的爬虫若想挣脱大地的束缚飞向天空，那么唯有被鸟儿吃掉。”塔矢亮对着落地窗外碧蓝的天空默念了许多遍这句话，那么，光，你想被吃掉呢，还是想继续做爬虫呢？手中的银色口风琴反射着柔和地阳光。
　　“进藤光精英机师前来报到！”门外响起熟悉得令人鼻子发酸的声音。
　　“请进。”塔矢亮极力压制住声音中的颤抖。
　　身穿猩红色军装的纤细少年走了进来，白色的靴套凸显了他腿部的修长，黑色的腰带给他平添了分成熟。“请问您找我所谓何事？”他的语气很礼貌。
　　“请问，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如果有冒犯的话……”
　　不记得我了么？心情瞬间变得很复杂。
　　“也没什么事情，主要来看一下你的精神状况。”亮偷瞄了下进藤的表情“对于加贺一等兵和三谷一等兵的事情，我们表示很抱歉。”
　　进藤光的表情十分谨慎“没关系，我可以理解。”低着头，不再说话。
　　亮歪了下头，嘴角勾起一个怀念的弧度。“会吹口风琴么？”视线似乎在很遥远的地方。
　　进藤光微微睁大了眼睛，吞吐“大概，不会吧。”
　　“这样啊……”长长的睫毛映下了黑色的影“那，愿不愿意听我吹奏一曲呢？”
　　“议员大人……”不顾及进藤的反应，亮已经吹起了熟悉得旋律。
　　口风琴特有的忧郁音色转瞬间充斥了偌大的办公室。夕阳已然在山，柔情的光为屋内景色镀上了一层淡金。
　　橙色的花在夕阳下随微风摇曳着，与口风琴的声音相得益彰。
　　“你也要加入军队么？”身穿长风衣，头戴娃娃帽的小男孩问。
　　风琴声戛然而止，金色刘海的男孩转过头，粲然一笑“是的。军官们都说我是难得一遇的好体质呢！甚至可以与基因人媲美哦！”
　　齐刘海的男孩闻言，面露阴郁，像是要确认什么一般问道“但我们还会见面的吧。”
　　“恩，一定会的！无论怎样的分离，我们都一定会见面的！”
　　第二节传说之语
　　“这次一定要给那些基因人一个教训！”通讯窗口之一中，红发少年信誓旦旦。
　　“好了啦，和谷，战争是长远的，只要听指挥努力活下去就可以啦！”另一个窗口中的黑发少年有些无奈地劝说。
　　进藤光想笑，却感觉很累。
　　“说起来，塔矢亮议员居然要作为机师上阵哦，他能行么？可别做活靶子给咱们添麻烦啊！”和谷一根眉毛挑起了夸张的角度地说
　　“塔矢议员可是有‘黑翼’称号的王牌机师，你不给他添麻烦才对吧！”伊角脸上黑线涌动。
　　唉，这两个人啊！
　　听着隐约的战火声，舰内现在一定有些混乱了吧。
　　通讯变更提示，塔矢亮的脸被显示出来，进藤急忙做了一个致敬的动作。亮只是挥了挥手。
　　“战局的变化很快，马上我们也要出击了。记住，到了战场上一定要听我的指挥。据说‘烈焰’和‘北雁’也来了，可见敌方对本次战役的重视，所以我们一定要有计划地守住安第斯山！”墨绿的瞳深不见底。“‘不死的独角兽’藤原佐为也有可能出现。”
　　进藤光的瞳孔瞬间缩小到极限。
　　佐为，终于能见到你了么？
　　依次从弹射舱里出发。山峰连绵，薄云环绕，感觉离天空好近。翱翔，这最初的梦想似乎，不那么重要了。取代而知的是另一种奇怪的心情。
　　有些慌张，有些郁闷，有些想哭。
　　看着漫天炮火有些想要逃避，但是责任告诉自己不可以。但是为什么想要逃呢？
　　闪过射来的子弹已经像玩游戏一般了。无聊的感觉盖过了奋战的意念。
　　“和谷，九点钟方向六架机体，伊角，两点钟方向把架机体。我负责保护主舰，进藤对敌舰进行攻击！”塔矢亮简短地命令道。
　　好，好，就这么办。
　　生命对于我来说是什么呢？明明只有一次的东西为什么我感觉如此不珍惜？
　　望着带着薄云的碧空，进藤有些状况外。
　　瞄准窗里有敌影报警。百无聊赖般地进行了下进一步分析，却让进藤瞬间醒来。
　　独角兽机体。藤原佐为。
　　“佐为！”驾驶舱内回荡着孤零零的声音。
　　蓝色，绿色，白色，还有，风。
　　天空突然变为血色。断壁，残垣。
　　爆破声连绵不断，却仿佛听不到了般，因为面前有这样的对手。
　　世上居然能有如此熟练操作机体之人，就好像机体是他本人一般。好不容易砍下他的一条手臂，另一只手就会马上用盾牌进行冲击性攻击，之后迅速换成武器开始下一轮的战斗，即便是断臂，也可以偶尔用作钝器。基因人，真是不可思议的存在！
　　大口大口地喘息，这是，记忆？头好痛！
　　独角兽居然视自己为无物，或者说，他猜出了自己的状态？而他的目标会是——
　　迅速换武器为对机枪，努力瞄准向主舰飞去的白色机体。但是连续的攻击都被完美地躲过了。大脑突然变得很沉，似乎一个压缩文件正在进行快速解压。
　　黑色的机体挡住了紫瞳独角兽的去路。红色的线性炮开始了对佐为的猛攻，因为攻击范围较大，独角兽的盾受了部分损伤。但他马上却掉盾牌，拿出了标志性的紫色长枪。而‘黑翼’也毫不怯场，换装成战场上的传说武器，黑色双手镰刀。
　　恶心。进藤光难以抑制地弯下腰，之后机体便严重偏斜了一下。艰难之中，勉强单手拉动操纵杆，灭掉了两架战斗机。
　　胸前的挂坠隐隐发烫。
　　能量即将用尽，对手竟没有一丝疲倦，而自己却差不多到极限了。
　　友军识别？二号机……亮？
　　独角兽居然放弃攻击自己，将矛头指向了黑色机甲！
　　不！
　　黑色的镰刀与紫色的长枪碰撞出激烈的火花，试图冲上前帮忙却很快被弹开，更加重了损伤。
　　不知过了多久，黑色机体只能用一只胳膊挥舞过于沉重的镰刀，因为一只腿破损，只能靠飞行维持行动。
　　不知道独角兽机体用了什么能量，到现在居然还没有用尽，虽然经过两番与精英机师的对战，破损也很严重，但它的行动力依然在其它机体之上。长枪敏捷地挥下，黑色机体避闪不及。
　　俯冲。
　　就这样以残破之驱挡在他面前。看着满仓红色光芒。
　　头盔的玻璃很快就要碎成粉末了吧。
　　疲惫地按下通讯键。
　　“还会再见吧，亮。还会，再次喜欢上你吧，亮。”
　　血雾飞溅开来。
　　“住手啊——！”金色的光翼豁然展开，如同天使的圣光。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我，究竟是谁呢？
　　交叉的二刀流挡住了劈下的紫色长枪。左右臂开始熟练的挥展攻击。左手的攻击被接下，右手的剑便刺向对方的驾驶舱。独角兽迅速后退躲过攻击，但马上又主动攻击过来。
　　彼此都太熟悉对方的动作，想要赢只能更加谨慎。
　　“告诉我，你的名字。”墨绿色的短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是，进藤光。”空白的大脑里显现出这几个字。
　　独角兽又转变目标向塔矢亮，进藤俯冲过去，右手剑直接斩下了独角兽的左臂。
　　这次情况有变呢！
　　左右手交替向对方发起连续攻击，独角兽只能选择向后退几步，但进攻的意识并没有转变。
　　突然对方选择向自己阵地方向飞行。进藤也追了过去。
　　刚跑不远，瞄准镜上便显示有四架机体向自己逼来，看来和谷和伊角没能完全抵挡住。警示灯强烈地闪着，诉说着被锁定的实情。
　　这下可麻烦了。
　　但下一瞬间这四架机体从瞄准镜上消失了，友军机体的提示在屏幕上闪闪发亮。
　　两种记忆纠缠在一起，挑战着大脑的容量极限。
　　“保护好自己！没必要非要击毁他！”通讯窗里传来了亮的影像“你已经没有理由这么做了！”
　　是啊，但是我还有其它选择么？进藤的嘴角扬起残酷的弧度。
　　青空，淡云，和风。
　　巨大的机甲在不远处投下不祥的阴影。
　　“就要出征了呢，又要出征了呢。不过，我一定会回来的，塔矢！”身穿机师服的少年单手夹着头盔。“这个，暂且交给你保管了！”手中的银色口风琴泛着柔和地光芒。
　　“不要！反正都会回来，干嘛还要让我来保管！”齐刘海的少年微嗔。
　　“我怕它会坏掉啊。看着它，我就会想起你，以及和塔矢一起共度的时光，所以……”少年的手颤抖了起来，眼角也堆积了些许水珠，折射着并不明亮的阳光。
　　“好。”亮捧住了光颤抖的手“就暂且放在我这里好了，可是，我们，一定要再度相见啊！”
　　如果拥有翅膀，就要飞向那天空，因为那是我的梦想。
　　如果拥有力量，就要斩向那命运，因为那是我的牢笼。
　　如果拥有记忆，就要护向那个人，因为那是我的唯一。
　　无法斩断轮回的我，只能再次保护你。
　　坐在机体里，似乎也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疾风。

　　橙色的花朵在夕阳下摇曳着。
　　“你也要加入军队么？那可是很残酷的地方。”
　　“没关系的，即便我是爬虫，也会是比较高级的一种吧。”金色刘海的少年挠了挠头笑道。
　　“谢谢你……你能在我身边，真好！”
　　所以，你没必要再保护我，已经，足够了。
　　金色的光翼因为能量耗尽而消失，机体迅速下坠。张开的双臂感受到了应有的重量，按下通讯键，进藤光已经陷入了昏迷，而一条银色的挂链滑了出来，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下意识地松开手，火花在胸前炸开，自己也被冲击波推了好远。
　　再次睁开眼，风轻云淡，碧色的天空是那样的吸引人。
　　一丝，奇怪的释然。
　　就这样，飞上天空……
　　驾驶舱内，通讯屏黑得令人战栗，悲鸣般的笑声似乎不会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