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追翼》adminhyacinth

4、流年转

　　第四章流年转
　　第一节忘却之伤
　　不知是第几次，独自在这个角落里的空教室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上上复杂的图像。外面早已是星光斑驳，但塔矢亮不想这么早出去。为了缓解疲劳，打开了网络对弈软件。
　　上课踩点，回寝踩点。就用这种明显的逃避方式试图减轻自己对流言蜚语的留意。
　　甚至连自己都为自己基因被改造过的问题困扰过，既得意但也后悔过。当初只是为了去除心脏病的隐患，更改其它基因可以算为一个“顺便”。有父亲这个议长压着，公然的指责当然没有，但是各种小道消息可是络绎不绝。
　　成为公开的秘密后，学生们谈及这个话题也慢慢不避讳起来。这让塔矢亮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活靶子，发泄怨气的活靶子。优秀是必然，但却是可耻的优秀，是不自然的；犯错更是不被允许的，无论是因为身份还是因为基因，都不允许。
　　若不是那个少年的出现，整个学生时代，塔矢亮所拥有的只有孤独而已。
　　“自己在这样的地方干嘛？”大概是下棋下得太专注，塔矢亮连门被推开的声音都没听到。凭空出现的人声，多多少少对他造成了影响，比如——一枚黑棋落错了地方。
　　似乎是察觉到了自己略微的惊愕，少年面色微红，搔了搔头，尴尬地笑了笑“抱歉啊，是我太鲁莽了……你在下棋啊！”
　　塔矢亮正被这落错的一子而苦恼不堪，听到不速之客如此无脑的问话，第一次庆幸自己没有和这里的人有太多的交流，要不然基因优势都可能被消失。
　　“真的是很麻烦的形势啊，黑这手棋要是没落在这里而是尖位这里的话就胜券稳握了！”凑过来的少年又开始了没营养的发言。
　　塔矢亮的眉头越锁越紧“看来你很明白嘛，那么下面交给你好了。”说着把手持电脑往对方面前一递“加油哦，我可不希望我的战绩上出现灰色。”口气不冷不热。
　　少年却无限淡定地接了过来，不假思索般开始了快棋战，十分钟后，对手中盘负。金色的刘海仰了起来，眼里飘出得意地神色。“还好没退步，担心死我了。”塔矢亮几乎是抢过了电脑，冷眼撇了他一眼，之后嘴角难以控制地上扬。见此情景的少年也一并笑了起来。
　　如果有人这是破门而入的话，第二天有关“塔矢亮不是面瘫”的话题一定会被传得沸沸扬扬。
　　“不过说起来，你怎么想起来下棋了？”双色头少年笑意未尽。
　　大概因为发自内心地笑过，塔矢亮的表情也缓和了许多，疲惫地伸了下腰，喃喃“因为，有些累了。”
　　进藤光倒没有露出“你也会累”的表情，而是跟着苦笑“累了还下棋，那岂不是会更累。你应该向我学习，练练射击。”说着，少年还做了一个握枪的动作。
　　虽然只是示意，但是进藤的视线已经下意识地与手臂一线。塔矢亮欣慰地一笑，果然，你是一个值得我注意的人呢。身为自然人，能够到达这样的程度已经相当不易了。
　　“还说我……从教学楼到实战舰的路程可不近，被担心地应该是你才对吧！”
　　进藤放松地张在身后的桌子上，双眼微闭“反正早晚要参加战争，何不多练习些呢？不能真正地掌握自己的命运，好歹可以选择让自己多活一阵子吧。军官们已经联系我去做身体检查了呢……”
　　这正是塔矢亮常常遗忘的一点，就是地球联军采用的是基因制，虽然不是改造人，但其本身对基因的研究却更为透彻。或者说，联军高层本身就是被隐瞒了的基因人。
　　以基因为量度，衡量一个人的价值，这样确实极度缩减了内部的纷争。但是“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这句话连同古代音乐家贝多芬的名曲都成为了历史的禁忌。而自己，因为是议长的儿子，又拥有无与伦比的基因，所以经常忘却这个倾斜的天平。
　　熟悉得旋律打断了塔矢亮的感慨，是进藤又吹起了那把不离身的口风琴。即便身处宁静的夜晚，听到这首曲子，他还是会感觉置身夕阳下。
　　乐曲中的忧郁似乎凝入了夜色里，即便一曲终了，亮还是无法脱离乐曲所带来的深沉感。
　　“心情，好些了么？”进藤光支起身，向着亮狡黠地一笑。
　　塔矢亮转过头，感受到极度安静带来的压迫感“恩，如果你没吹那个曲子我会心情更好。”
　　“喂！”进藤像是吃到了什么极苦的东西，嘴咧开了一个别扭的开口。但随即便又与亮哈哈大笑起来。
　　真的是，好久没笑过了呢。满天的繁星，似乎更闪耀了呢。
　　虽然之后二人因为过了封寝的时间而不得不挤在一起取暖睡在冰冷地教室里，不过对于塔矢亮这个很少吃到“糖果”的孩子来说，那天真的是一枚值得用生命来记忆的“糖果”。
　　再之后事情的发展真的是出乎了亮的预料。
　　青色的天空下告别后，塔矢亮还是很不安心，于是就申请成为控制室的指挥员。这样不仅能一直看着进藤战斗，而且能尽一份力。但没想到，这次指挥彻底变成了站在玻璃墙外看死亡执行。
　　因为指挥官的指挥不利，进藤所属的队伍中了埋伏，为了保护指挥舰而被迫舍弃。塔矢亮想尽了办法，也没能阻止他的战机在自己面前被炸成碎片。
　　永远不会忘记吧，那种无论怎样用力也打不破面前这面透明墙的感觉，那种每根神经都因为使用过度而发热、四肢却因帮不上忙而变凉的感觉，那种连自己的嘶喊都听不到最后连自己本身都蒸发掉了一样的感觉。
　　耳边只剩下“永别了”这句话，感受到的只有胸口口风琴的热度。
　　本以为高层们会因失去这个王牌机师而痛心，没想到的是他们只说了执行A计划这样淡淡的一句话。
　　A计划到底是什么？
　　当塔矢亮看到从培养仪器中拿出的三具躯壳时，就猛然理解了。
　　复制人计划。
　　虽然只是实验，不稳定因素还有许多，但却因为其对高级别基因的保护能力而被获准应用。
　　被输入伪造的记忆，永远只是刚参与战斗不久的新兵。
　　没有过去，没有恐惧，没有未来。
　　插在躯壳上的各种管子终于被拔了下来，苍白的脸上也有了血色。现代社会尊崇一元论，所以这还会是过去的进藤，只是记忆有些许不同。
　　碧绿的眸子终于发出应有的光芒。
　　“告诉我，你的名字。”亮发觉自己的声音里有着连本人都未曾料到的期待。
　　眼球四下活动了下，空洞的目光里终于有了一丝灵动“我是，进藤光。”
　　视野居然模糊了起来。

　　自己的基因问题相当于一个定时炸弹，早晚会爆炸。
　　因为本身能力的优秀和父亲的原因，塔矢亮的军衔提升很快，但也因此被人盯了梢。虽然靠着手握把柄而暂且僵持，但这样整日斗修罗场自己也确实筋疲力尽了。于是就借职务之便，请父亲为自己申请一个舰长职务暂且躲一躲。
　　坐在巨大的樱树下，掏出从不离身的银色口风琴，将唇轻轻覆上，像是在品味故人的味道一般，轻轻地滑动着，交换着气息。
　　自从那日一别，进藤的复制体就被以调整为由带走了，至今未曾相见。塔矢亮也是一个一元论主义者，相信着那就是进藤光的归来。
　　何时才能相见呢？
　　微风徐来，绯色的樱瓣在身边舞蹈了起来，有的绯瓣落在藏青色的军装上，像是点水的蝶。
　　就这样闭着眼沉湎于回忆，以至于睁开眼是发现有一个模糊的小腿在面前而被吓了一跳。
　　“原来是你在吹奏啊！”对面的人感叹道“这个曲调意外地熟悉呢？你能告诉我它的名字么？”
　　塔矢亮呆呆地抬起头，因为过于刺眼的阳光而眯起双眼，即便如此金色的刘海还是过于耀眼的存在。
　　放下口风琴，胸前的军衔被露了出来，碧绿的眸子闪过惊讶的光芒“额……抱歉，不知道是塔矢亮舰长在此呢，失礼了！”面前的少年马上调整为标准地军姿，附带规整的敬礼“进藤光一等兵，前来报告！”
　　看到这样的动作，塔矢亮习惯性地迅速起身，站直身体，礼貌地挥了下手。进藤光没有发现其间亮眼中的没落。
　　“很高兴见到你，进藤光一等兵。”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细眼中一片晶莹。

　　但最终还是没能躲过政敌的严厉搜捕，舰长室里，端坐在软椅上的塔矢亮冷静地对在门外叫嚣般的宪兵说了句“请进”。得到收理行装的许可后，在监视官的严密注视下，庄正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路上偶遇的下级士兵塔矢亮并不在乎，但当走到门口时，却意外地遇到了进藤光。
　　“塔矢……舰长？”少年睁大了碧绿的眸子“喂，你们是什么人！居然这样对待舰长！”金色的额发变得狂乱起来。
　　被激怒的监视官举起沉重的机枪不管不顾地向进藤光挥去，结果被单手结实地接住了“你小子……！”两人怒目相逼。
　　进藤……
　　“住手！我有话要和他说！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塔矢亮似乎突然也有些不理智起来，径直走了几步揽过进藤光的肩膀，打开房间的门，要一起走进去。
　　另一名监视官斜了一眼“等一下，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么？”
　　塔矢亮也斜目冷笑“如果我们想做点什么事呢？在这里恐怕不方便吧。”之后搂住一旁同样被冷冻住了的进藤，大方地走进了房间，顺势向后踢了门一脚。
　　门“砰”的一声关上时，塔矢亮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无声地狂笑。而进藤却还是一副未解冻的状态。
　　“喂……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吧……”
　　亮勉强直起身，嘴角抽搐着说“我也觉得我演得太像了……”之后又忍不住要笑出来。
　　“你还有心情笑啊，我现在都哭笑不得了。现在怎么办？你摇床我喊么？”这么说着，进藤光的脸却被染上了红潮。
　　这次轮到塔矢亮被冻结了，缓缓张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脸居然也慢慢变红了。马上站直身体，正色道“咳，认真什么？忘了舰长房间的隔音系统了么？”
　　进藤一副恍然大悟如释重负的表情，脸颊上的温度却只升不降，彻底变为了红苹果。亮不再看他，拿出内兜里的口风琴“剩下的这点时间，我教你那首曲子吧，你的话，应该很容易学会。”
　　听亮再一次吹奏熟悉得曲目后，接过口风琴，唇与琴相碰的瞬间，脑内似乎产生了异样的火花，虽然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果然，很容易就吹了出来。并不是因为学习记忆，而似乎是嘴唇记得怎样移动般。
　　一曲终了，抬起眼，正好与塔矢亮有些温润的注视相撞。
　　拿着口风琴的手被另一只熟悉却也陌生的手握住，之后，受到某种神秘力量驱使般，脸迎了过去，与手掌的主人唇与唇轻碰了下。
　　手感受着来自外侧的温热体温和来自口风琴的灼热，进藤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空白的大脑里闯入了一句话“我会回来的，永远不会离你太远。”
　　待回过神，空敞的房间里，手中的物件成了唯一的热源。
　　慌张地跑出房间，对着两头都黑不见头的走廊，大喊“我相信你！”

　　雨，倾盆而下，冷却了破碎的金属。
　　完整的战斗机阴影下，塔矢亮跪坐在泥泞的软地上，扒开粘稠的碎片，终于见到了面部损毁不算过于严重的进藤光，的尸体。水滴啪啪啪地低落在布满血痂的皮肤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想再看得清晰一点，抱住头颅转了过来，却意外地断开了尸（百度）首间的连接。因为这样的震动，银色的物件从驾驶座和身体间掉了出来，反射着温润的光。
　　“又要这样离开么？如果还会再重来的话，我想……”这是最后的却又不是最后的话语。
　　为什么总是要为保护我而死掉啊！傻瓜！
　　用力搂住那颗不算完整的头颅，却听到了颈部断裂和身体掉落的声音。

　　“这样的轮回我已经厌倦了啊！”通讯窗中，进藤光崩溃地砸向屏幕，另一个通讯窗中，简井也欲言又止。
　　如果一次又一次进入那个既定命运的怪圈，这样的重生又有何意义？
　　最熟悉的人也会愈来愈远，因为，你们的记忆发生分歧的地方会越来越多。
　　怎样，才能再次拥抱你呢？DEAR MY FRIEND.
　　第二节乐园之诅
　　看来计划失败了啊，不过，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银色的挂坠在胸前闪烁着致命的光芒。
　　被夕阳染色的白色的军装下摆在空气中划出完美的弧度，藤原佐为离开了无名墓碑林立的空地。
　　无论是那种永生，都会有意外地痛苦呢！
　　人类，终究只是地上的爬虫。
　　一架小巧的木制老式飞机倚在一根木桩上，螺旋桨悠悠地旋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