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解密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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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城往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鼻息下铺天盖地的腐烂潮气，伴随着每一次空气褶皱的颤动，如匕首一样剜过她的五感。
她青黑色的瞳孔，不可置信的凝滞在眼前如蛆虫一般不断蠕动的肉团上——血肉模糊的刀痕横亘在那化脓的畸形□□里，腥臭发黑的血浆源源不断的迸溅而出，暴露出一小截碎裂的骨骼，而那怪物却发出了愉悦而兴奋的刺耳嘶嚎。
结城这才意识到，任何的物理攻击对于眼前的怪物来说都是无用的，因为他们可以通过自身的快速增殖抵消外界伤害——而在那视线无法触及的无边浓黑里，岑寂的尽头，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无骨的纺锤形怪物。
然而没有时间思索，脚边融化的一滩烂肉渐渐侵蚀上了她的小腿，滑腻浓稠的触感即使隔着裙裤也能传达到身体深处，她猛然一惊，自知不妙正欲往后退，然而那一滩软塌塌的肉人却忽然爆发出惊人的拉扯力，将她整个人向墙体里面拖。
与此同时，分开的厚重墙壁上赤色的经脉纹路突然兴奋起来一样急促闪动，形如一朵捕食中的巨大的钢铁食人花一般，快速收拢。
重心失衡的结城后仰摔在了地上，从右腿传来疾速拖力，呈现压倒性的姿态——
千钧一发，墙缝以危如累卵的姿态向内挤压，结城从腰带左侧抽出刀鞘，泛白的手指抓住刀鞘中央，鞘身横亘，利用两墙逼近的巨大压力撑住首尾，急促的摩擦声猛然一顿，岌岌可危的平衡暂且僵持。
“咯咯。”“咯咯。”“咯咯。”
迟迟不能诱捕住猎物，拖住结城脚踝的肉人发出了类似召集的信号，刺耳如裂帛的鸣响后，那些盘踞在内侧同类便在下一刻，如同被血腥气息吸引一般，不约而同的向结城的方向蠕动而来。
结城倒吸一口凉气，青黑色的眸子急速扫过这周遭潮水一般铺陈涌过的肉人，他们彼此拥挤着，庞大地覆盖了空旷的地面，形似一张密不透风的巨网。
所幸，结城隐约瞄到，原本被这些肉人包裹吞噬的，真正的山崎退似乎就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他身上的黑色制服已经被粘腻的消化液溶解得破烂不堪，露出的一小截脖颈和手腕也有被腐蚀液体灼伤的痕迹，依稀能看见惨白的手骨。另外一位二番队的破译科队员则已经被完全消化，只剩了孤零零的一截小腿，和一大滩融化的血水。
结城此方蹙起眉，心中一紧，借着腰腹的力量猛然从地上弹起，木屐的根部如一仗醒木，断落缠绕在脚踝四周的肉团，同时右手扬刀斩落禁锢住小腿的部分，在那怪物短暂迟缓的一秒内，她迅速将刀锋竖直向地，对着肉人最厚实的部分猝然刺去，然后别过刀尖一翘，厚重的肉块被螺旋形撕裂成条状，黏稠的鼓动鲜血，和嘶声裂肺的焯人尖叫，沿着快速切割的伤口源源不断的泵涌而出，染红了她亚麻色的外衫。
周遭的肉团嗅食着同类浓稠的鲜血气息，瓢虫一般加快了包围的速度，结城余光一瞥，将扭曲的残余肉屑挑在刀身上往外甩，企图分散其余怪物的注意力。然而破碎的肉块依然不死，攀岩在刀身上顽固的蚕食着钢铁。
结城咒了一声，只好将肉块，同长刀一起用力往黑暗的尽头扔去。
——没有传来落地的声响，如同被吸进黑洞一样。
只是效果出奇的好，一部分肉人并没有智力，单纯的循着血腥气息的转移便挪了一块空地。结城眸光一闪，用仅剩的一条右臂费力的脱下自己沾满血腥的外衣往向反方向扔去，地毯一般阻挡在面前的肉块便自动分散出一条小径——
就在结城快速跑往山崎方向的同时，身后抵住墙壁推移的刀鞘却发出了支撑不住的“吱呀”呻/吟，她慌忙的回过头，刀鞘的中央部分已经弯曲，木质的纤维在即将断裂的角度中一点点崩落。
她瞳孔乍然一缩，慌忙将山崎退扛在肩上，扯动的右肩肌肉带动经脉恢复中的左半边锁骨镇痛起来，只是极度紧张之中却无暇顾及，结城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墙壁，狭窄的距离几乎摩擦着她的肩膀挤过——在墙门合上的那一刹那，随着“啪咔”一声刀鞘断裂的响动，肉人洗脑的震耳嘶嚎也被阻绝。
惊魂未定的细小薄汗将全身所有毛孔张开，结城将山崎随意扔在地上，轻喘着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狼藉地一身，沾染上黏稠血浆的裙裤和雪白的内衫形成鲜明对比。她用余光轻瞄了一眼一旁随时要张合爪牙的钢铁墙壁，明明经过了剧烈的活动，然而从指尖到脑皮却满是寒意。
许久，她才放弃似的长叹了一口气，拉起山崎的领子往这个诡异的实验室外拖曳。
深夜的研究院早就已经没人了，应该说，不知道为何整栋楼里连基本守卫，和留守的研究员都不见踪影，走廊上除了晃晃悠悠的灯光，就只剩下结城的脚步声，和拖动的窸窣摩擦声，空旷的回音在晦暗的廊道里显得尤为诡秘。
直觉告诉她，在山崎打电话给土方，到在自己来到这所研究院的这段时间内，这所研究院里一定发生了难以置信的变故，也许就是类似于刚才那样的事情，也许更糟，那些本来应该留守在楼里的真选组队员一个不剩的失踪了，连带着上百名生化学家，和他们的助手。唯一还勉强残存的山崎却也是从那种骇人的地方抢夺回来的，至今依然尚未清醒。
极大的可能这些所有人都遭遇了那种怪物的侵蚀，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送了命。
只是，尽管了然于心，结城却并不是要离开这栋楼，恰好相反，她正在寻找研究院里空出的电脑机房，将口袋里所谓的机密文件浏览一遍。
K教授死于自己的实验室，他的墙内又存在有这么可怖的肉团状怪物，而这座实验楼里的人又突然集体失踪，这样重叠的可疑之处绝非是偶然，加上这份电脑里的加密文件，她预感，这宗七宗罪案背后的巨大阴谋和玄机已经混乱到极致，所谓物极必反，如今就是将这些错综复杂的珠子串起来的时候。
而这硬盘里的东西……
结城停下脚步，用脚尖推开机房的大门，黏在门缝间的细小灰尘在黑暗中吱呀浮动，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裙裤口袋里露出的一小角黑色硬盘——虽然不知道里面为什么会有“她”的资料出现，但是这线索就算不能成为谜题的引线，也能成为关键的珠子。
……
……
主机运转的声音在黑暗的机房里缓缓演练着，电脑荧幕上移动的陌生代码和已经到达的进度条停止下来，下方出现一个古怪的红色按钮。
结城眉毛一挑，点击后，短暂的黑屏，加密文档里的东西便显现出来，然而那并不是想象的那么了不得的文件，开头只记载着几个稀疏平常的大字，“实验观察记录”。
结城奇怪的皱起眉，继续往下面看。
“德川41年9月17日，研究细胞控制激素的第十九天。
拿着禅杖的白发男人闯进了我的实验室。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躲过研究院的百架监视仪，不过全世界都知道，我进行研究的时候极度厌恶被外界打扰，更何况他甚至差点打翻了我观察一周的培养皿——当然没翻，不过就是抑制酶和酒石酸的混合液溅入了玻璃器里罢了，我真该感谢因为他的致命错误，整栋研究楼没有发生爆炸。
为了表达谢意，我用扫帚将他轰了出去，管他自称什么滑稽的“天之使者-八尺鸟”。”
鼠标停顿在第一篇日记的末尾，结城此方微微敛眉，眸心短暂停留在引号之间的八个字上，然后缓缓滑动滚珠，页面往下移动。
“德川41年9月28日，研究细胞控制激素的第三十天。
我意外发现培养皿里出现了一种完全陌生的激素，我的藏书里并没有相关记载，我于是变得异常的兴奋——虽然违背了制作细胞控制类药物的实验初衷，但我却更享受创造新鲜事物的过程。
今天那个白发男人又来了，因为心情久违的愉悦，我并没有轰赶他，而他向我发出了参与研究的邀请——他问我，有兴趣制造最强雇佣兵吗？
有点意思。”
“德川41年10月5日，
我接受了他的提议，参与了一个名叫‘数字虚拟人计划’的实验，同样接受的科学家还有我的死对头，现在已经是春雨元老之一的Z，我一直这么称呼他，甚至忘记了他的本名。”
瞳孔微微一动，简单的片平假名排列让结城坐直了身，她重新确认了一次自己所见，顿时对这份观察记录产生了兴趣。
——这件事果然和天道众有关系……
她快速拖动光标往下看去。
“德川41年10月19日，
在我知道Z在这次实验中负责高级执行的时候，我选择了退出，作为科学家，我的造诣远高于他，他如何能大言不惭的作为我的指挥官，来命令我如何进行实验？
这无疑会成为本世纪最荒唐的误导。
……
然而这时提出离开，已经来不及了——全世界知道或者参与这个计划的人，包括我，都被软性囚禁在了这个一片漆黑的实验室里，逃走的人要么，成为了深海中不会说话的人鱼，要么就是死人。”
——不会说话的人鱼？
是指实验室是建设在某个海域上，还是……有什么另外的未知的含义？
“德川41年12月15日，实验开始第56天，
《幕末通史》给了我灵感，里面描述了德川家康时期的一种肉状怪物，拥有超强的人类模仿力，和增值能力，只要能够提取到活人或者死人的残留基因，编辑成数据输入虚拟人的身体，再将三维的电脑程式通过生物液导入肉人体内，就能完全再现死者生前的容貌，音态，行为模式，甚至是武力值。
唯一欠缺的是最复杂的情感。
不过这并不重要，在战场上，只要这样就足够构成最强的间谍军团和强大战力。”
“德川43年10月21日，实验开始两年零2天，”日记的时间一下子跳转，
“因为实验遇到了阻碍，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很久没有记录日记了。
这个计划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组织上要求复活的实验体，全是死亡有数年，甚至十年以上的尸体，死者的数据提验难度远高于活人，虽然这些人被冷冻在绝对零度的空间里，分子停止了运动，但他们的腐烂速度却超出了科学所能探知的界限。
我从其他科学家那里知道，这些人是‘黑冢计划’唯几存活的实验体，作为生化兵器而存在，曾经是这世间科技的最高杰作，现在又将为了新的科研而回炉重造。
除了一个人，组织始终没有能够完全复原她。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他们都称她【亡灵使】。”
结城眸子一眯，潜意识地将连脸移近电脑屏幕，使自己能更清楚的捕捉到信息——果然没错，那些凶手果然就是“数字虚拟人”的实验体，似曾相识的感觉并非是错觉，虽然时隔将近十年，但在幼年的角斗场里，前世的结城和那些家伙毕竟日夜共处了将近16年。
“德川44年3月9日，
我还是逃走了，带着我所有的研究成果。
我并不适合在那样的环境下进行试验，那里的所有人都是疯子。
难以置信，他们竟然敢否定我编撰的智力程序，在【亡灵使】的复活上，没有人比我的成就更高，我甚至在完全没有她任何资料的情况下将她的虚拟程式数据敲入了电脑。
——Z那老小子嘲讽我的数据为江郎才尽，这是不能忍受的。
冲着他的狂妄，我在离开前一天向他发出了角逐的战书，一旦我成功了，我不仅将完全脱离那个组织的威胁，拥有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军团，还能超越Z，成为宇宙最杰出的生化艺术家。
我万分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德川44年5月12日，
实验重新进行64天，幕府的上任将军派了使者找到了我，我很惊奇那居然是佐佐木家的人，他表示，幕府能够无条件支持我的实验，而我将在这个实验成功之后将加官封爵。
我没有拒绝。
尽管我对虚渺的功名毫无兴趣，然而政府的秘密援助，经济上，政策上，数据资源上，无疑对我的实验有强大的推进作用。
我将完全超越Z，成为这世间最伟大的艺术家，I re-promise。”
佐佐木异三郎，果然就像冲田在档案局里看到的，是上任将军安插在一桥派里的卧底。
结城暗自啧叹两声，浅吸一口气，调整姿势，继续往下看去。
“德川44年6月1日，
实验重新进行84天，我终于知道为什原来的实验室始终要求完全黑暗，并且用红外光进行照明：因为，这些肉人们害怕任何频率超过5×10^14赫兹的光线。
而这几乎是这种生物的天性，完全无法通过药物进行畸变。
唯一的方法是用习惯压倒天性，让肉人们依附在活人的身体上，吞噬他们的阳气，走到大街上长期适应可见光的波长，经过年月，是完全可以发生基因的进化的。”
——第一起天主教案，凶手披着黑色斗篷，第二起医院案，撑着巨大的雨伞，第三第四第五起均发生在晚上，这样说起来，刻意避开光线直射，甚至待在那么黑暗的墙壁里，看来这种肉人的确是害怕亮处的。
“德川46年末，
入马贺之助开始定期为我提供大批大批活生生的人类，并且给他们喂食了致幻剂，让肉人比较快速的能够吞噬他们的意识和身体。
——这个过程很缓慢，也许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但是我并不着急。
因为Z的研究也毫无进展（我相信他们失去了我一定会焦头烂额），不然一旦他们完成了计划，他们就会开始追杀所有知情者，比如我。
他们计划搁置的原因，我猜测应该是，尽管将近十年的研究，能够让他们从某种意义上复活其他人形兵器，但对于【亡灵使】百里鬼刀的研究却始终止步不前。
他们做出来的虚拟人永远存在缺憾，没办法完全重现她死前的能力，他们一直称那些失败品为【骨女】，然后将他们派往组织的各个分据点。”
炼狱关的引路人，几乎没有眼白的诡异小女孩，居然是百里的复制品吗？
结城脑海中快速回忆起，在肮脏的中华街深处那个轻飘飘的侧影，那双仿佛没有灵魂一样幽空无焦的眼睛，想来，某种意义上，和她前世糅杂恨意的眼神也是接近的。
“百里的能力分为具象能力与虚拟能力。
具象能力是他们赋予她的，那个能够承受来自地狱煞气的变态身体，。
而虚拟能力，是他们不想赋予她，然而她自己却在战争中逐渐意识到的，所谓时空间能力。通过跨越地狱道与人间道，在时空夹缝中撷取灵魂，可以到达第四个次元，也就是时间维。人为伸缩时间维的长短，产生或多或少的褶皱，就是通常说的跨越时空。
虽然她并没有完全理会到这种力量的真谛，但作为百里的制作者而言，这种能力简直是意料之外的逆人类的杰作！”
结城握紧了鼠标，手心覆上一层薄汗，前世的她死因并不单纯，最重要的大概就是K教授提到的这一点，她再发展下去会让天道众感到害怕。只是，这说的不只是她的能力，而是伴随着战争的结束而动乱的异心，控制不了的思绪必须遭到回收。
她沉下眸，青黑色的瞳孔里折射出一道遥远的光景，前世的很多人事，她都随着时间变迁而遗忘了，只有死前的那一个场景，无论过了多少年，那种撕裂的窒息的痛苦依然会不时在她脑海里回放。
结成深吸一口气，往下拖动鼠标。
“德川48年4月27日，
佐佐木异三郎找到了我，他说时间到了。
我开始不懂他的意思，直到我看到他耳后纹刻的勾玉——八尺鸟，天丛云剑，八尺琼勾玉，代代流传在这个国家的神器，也是‘天之使者’的象征。
我这才知道，他是三派间谍，由组织派给幕府上任将军，成为监视定定的工具，后又作为定定的心腹，调遣至一桥派。我并不关心他的身份，我只是恐惧，原来我这几年一直都在组织的掌控下。
我的时间真的到了。”
结城渐渐摒住了呼吸，她预感一点一点的真相，困惑了他们这么久的事情终于要揭开帷幕了，连带着什么她意想不到，甚至不愿意知道的秘辛。
“德川48年5月15日，
组织终于开始对所有参与了我的秘密实验的人下手了，作为对幕府参与机密的警告。
5月15日，医学院三桥泓矢，入境管理局伊川圭太郎遇害，无一幸免。我想，之后的就一定是帮我提供实验体的入马贺之助，通过特殊渠道买卖致幻剂的夜王凤仙，和曾经私闯炼狱关禁地的真选组头目，松平片栗虎，还有藏人所，尽知天下事的鲇川上树。
然后就是我。
我躲在黑暗的实验室里，每一天都通过报纸洞察着外面的动态——凶手故意让“人”看到他们的样子，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们这些知情者，这是明显的要挟和死亡预警。
艺术家，生如夏花，死如夏花。
我决定在我遇害前，完成我此生最伟大的成就。”
日记进行在这里，空白了很多行之后才开始继续，仿佛这份日记的笔者正在下定决心，即将揭露什么震恐的秘密一样，结城往下拉动着，目光凝滞在最后的几行机打字体上，却在下一秒，如同被蟒蛇爬过全身一样不禁战栗起来。
“我知道他们是如此如此渴望着她，他们想复活的不是百里的身体，而是找到能够理解时间维变化的，她的灵魂。
他们找到了她的尸体，虽然及时回收，但却发现她身体里残留的灵魂已经空了，于是组织上猜测她一定使用了什么禁术……
她也许还活着——然而连续八年，没有人知道她活在哪里，以何等匪夷所思的形态。”
结城的瞳心不可抑止的放大，她感觉自己的呼吸真的静止了，然而心脏却在疯狂的跳动，逆流的血液满溢上大脑。
她却忍不住继续往下浏览。
“我留了一张最后的王牌。
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绝密资料。而在生死一线的时刻，我现在打算启用它。
我找到了和百里鬼刀的能力最为接近的人，不，或许她就是百里鬼刀也说不定。因为就算是百里的转生术，她也会下意识选择与生前的自己最为接近的人选，作为重生对象。
——这与百里自身的意识无关，只是本能而已。
这孩子叫结城此方，镰仓时期的白河结城氏的分支，研究她的一切，将会为踌躇不前的计划带来历史意义的复兴。
我相信，她会为自己平庸生命的改变，而感到
——无比的荣幸。”
接下来的东西不用看也知道了，大约就是Professor .K调查的关于结城此方这个人的档案。
结城保持着笔直坐立的姿势很久，脸色被幽幽的电脑荧光渲染得一片惨白，她听见身体深处，有一个浓缩的自己用颤抖的声线嗔癫地疯狂地尖叫着，然而表现在外的只有诡谲的冷静，她甚至连嘶哑的呻/吟也没发出，喉间毫无躁动，却依然用她冰凉的手掌死命捂住了自己紧闭的嘴。
在一片黑暗中，结城钝钝地俯身，手肘支撑在桌面上，冰凉纤长的手指插入垂下的发间，她闭上眼，手指触摸发麻的头皮，垂眸之间脑中的思绪却混乱而癫肆的彼此撞击着。
Professor.K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结城此方和曾经的百里鬼刀存在关系的人，而他已经死了，只要销毁了这份文件，她就能一辈子占据这个平凡的身体，拥有结城此方的所有生活，朋友，工作，甚至是寿命*。
她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和决心而死去，花了6年的时间独自待在妖刀里与刀的煞气相兼容，寂寞得快疯掉一样地等待转生的机会，好不容易找到这副身体，又花了2年的时间去融入这个社会，拼命把自己变成一个普通人——这一切不会白费，只要她谨慎的，消除所有的痕迹。
……不！
结城此方的瞳孔蘧然放大，她的瞳间的色泽形如失焦，又好像突然替换了受蛊一样疯狂，她的视线落在一旁的山崎退身上——没错，山崎退……
他看到了这份文件，所以才会打那个电话给土方。
日记的最末尾才有关于结城的资料，这证明关于这份文档的一切，他全部都看完了。
荧幕的幽幽白光将结城的神色映衬得一片骇然，她如同眦裂一般紧紧盯着一旁的山崎退，带着那种恐惧而凝想的神情缓缓的站起身，目光自始自终都没有移开。
然后她就在他面前蹲下，静止的僵硬面容上两只黑洞洞的眼睛仿佛在看一个被分割的噪点，直到她终于下定决心伸出两只冰凉的手，紧紧的勒住了山崎退脆弱的咽喉。
人类的温暖触感在手指下，青色的血管在皮表下汩汩跳动着，仿佛指甲一刮动就能轻易择端颈后脆弱的脊椎，或者堵死气管里的生命来源。
静谧的空气里，结城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她听见自己鼓动的心跳声，和渐渐变粗的呼吸声，交替凌乱着她的思绪，心中的黑暗面抵挡不住的放大——如果，这个人死了，只要推脱给墙壁里的那些肉人就能轻松甩除嫌疑，没有人会想到平时一向冷淡的她，会突然杀死自己的同事，更何况……
“结城桑，最近试刀杀人横行，你晚上出门巡逻要小心一些哦……”
“你可得好好感谢阿崎，要不是他顶着风险冒充你的家属帮你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你现在大概就会出现在殉职名单上了吧……”
……
眼前这个要相貌没相貌，要前途没前途的乡下小子，从武州千里迢迢来到江户，好不容易到了能够成家立业的时候，却突然殉职死在了任务里，听起来不是什么感人的情节。
——然而前世能够轻易挑断小孩手脚筋的结城，却突然下不去手，她缓缓的收回了自己冰凉的双手，清晰的指痕在山崎脖间缠绕着，每一寸指节的印记都无比清晰，只有那微弱的呼吸声昭示着眼前的少年还活着。
结城静静的看着他，突然扶住山崎的肩膀，手指泛白的掐住他的肩骨，指甲隔着衣料也能扎进皮肤里，印出濡湿的鲜红甲痕——直到许久，结城深吸一口气，脸埋在山崎的颈窝里，发出了如同求助一般哽咽声，不知道在对谁乞求：“放过我吧，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而在她埋头的那一刹那，山崎退却缓缓的睁开了眼，又缓缓的闭上，犹如叹息。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解密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