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人面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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阒黑的实验室，空气里浮动着大型机械发出的缓慢操作声，空旷的房间中央，一屏巨大的电脑荧幕散出幽幽白光，照射在山崎退貌不惊人的脸上。
他低头咬了一口红豆面包，炭黑的瞳孔影映出快速移动的代码，黑体加粗的数字字母的混乱排列由系统自动解析而出，而后马上被新的程序所更替——快要达到极限的进度条昭示文件即将破译，山崎紧张而期待的握紧了鼠标，神经紧绷之下，丝毫没注意到他的身后，隐藏在黢黑中的人影正在逐步逼近。
黑暗中的神秘人伸出一只轮廓修长的手。他有意配合着山崎渐渐紧促的呼吸，将自己隐藏在猎物的注意力之外，越来越接近手掌感受着人体温度，下一秒，冰凉如蛇皮的指尖便缓慢地贴上山崎的后颈，如同蓄势待发的勒喉。
颈后突然多出的诡异触感令山崎猛地打了个激灵，他惊觉危险般快速从位置上弹开，右脚被椅腿绊住，伴随着一声轻呼，眼看就要跌倒在石地上，身后的那只手却反应迅速的抓住了山崎的后领。
一片直转而下的突兀气氛中，包裹在塑料口袋里的红豆包从桌子边沿一路滚落到那人脚边，山崎放大的眼瞳顺着那双男式木屐往上寻去，看见的却是属于结城此方的熟稔面孔。
——虚惊一场。
被电脑荧幕的微光映衬得凌乱的黑色长发，还有左臂上吊着的绷带石膏，应该是结城无误。山崎不由得一愣，许久未逢,却突然以这样诡异的方式出现，让他缓了一口气的同时，一时之间却哑然了下来。
却是结城先开口：“你反应也太大了吧，就这个胆子还敢一个人待在案发现场？”
“结城桑……”山崎退有些不好意思的摸着后脑勺，站起身嗔唤一声。警惕的用余光扫过实验室各角后，这才放心的吁声继续道，“虽说是陈尸现场，但毕竟也是BTA*的高级研究室，即使戴着查案的名头，大批大批的警察随便出入，幕府方面也是不允许的。”
“那也不至于就剩你一个人吧……”结城撇撇眉，向中央电脑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无奈道，“没有破译科的人帮忙，你是怎么解开K的加密文件的？”
“他们都在监控室里面啊，”山崎重新坐回位置上，侧脸被荧幕的光线衬亮，“因为之前一番队遇到过凶手可能会倒回现场的案例，所以即使回收完尸体，都还是会派人监视。”
他说完仰头瞄向右侧天花板角落靠近门边的，一个不易察觉的电子红点，解释道：“K教授进入实验室之前，我们在隐瞒院方的情况下，也偷偷装上了摄像头，只可惜好像一直在故障中，只能听到声音，不能显示画面。”
结城愣了一下，抬头向闪烁的红点方向望去，借着房间里仅有的弱光向四周张望：“陈尸现场是在哪里？”
“就是那边的试验池里，遗体今早就送去仵作那里进行详细检验。他的身体没有明显外伤，只是密布着如同被剜的细小伤口，血液放干像标本一样悬浮在冻结蜂蜜里，另外两只眼睛都被直径0.5mm的细针分别缝合。”山崎退站起身，准确的走到齐人高的玻璃钢槽边，轻拍池壁道，“从尸斑位置来看，尸体曾经遭到过移动，但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血迹甚至腥臭味，K教授死前甚至没有发出过声音。”
结城跟着他的脚步一同走到池边，抬起手触摸到镂空池壁的边沿，指尖粘腻的甜腥残液牵出一根银丝：“声音记录得这么清楚，却没有图像吗？”
思忖着，结城转过身，整个人笼罩在晦暗的阴影里，那双青黑色的眸子有意无意扫过山崎退的脸，她用一种遥远的强调继续说道：“那有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现在能记录声音的监控产品在市面上鲜少，这表示这个摄像头质量是很高的，如果一直无法显示图像的话，就验证了……”
“不是一直处于黑屏状态，而是这个房间本来就是黑暗的。”结城仰头，眯起眼睇视了一圈挑高起码3米的天花板，“没有照明工具的禁闭实验室，除了趁K不注意之际粘上去的监控器，没有任何人类或者……生物，来过这个地方，更别说亲眼见过K教授进行实验。”
“只知道他每次从实验室出来，都会带出盛大的研究成果……嘛，如果说Professor.K的怪癖就是在‘不能视状态’下进行研究，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没可能的，结城桑。”山崎低下头淡笑一声，摆摆手，提出关键性的质疑，“就算勉强能够进行实验，但是凶手行凶总不可能在那种环境下吧——现场没有检测到任何血液反应，而且除了看不清脸，凶手出现在门口摄像头里的时候，身上甚至纤尘不染……”
“所以说凶手是个高手啊，从小训练无声暗杀术的人就有可能办到……辰罗族女性中有这种造诣的，歌舞伎町的那位孔雀姬不就是合理的怀疑对象吗”
山崎微微一愣，眸子中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转瞬即逝，随声敷衍应道：“啊……那个，也对……”
清楚的捕捉到山崎眼中复杂的神色，结城敛下眼睑，投下一弧阴影的扇形睫毛下，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她假装不经意的抬手理了理垂下的发梢，装作一副突然想起什么的表情，含混不清的提到：“对了，你在给副长的电话里，不是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给我看吗？现在拿出来吧。”
“……”短暂的缄默的停顿，山崎突然恍然大悟地回应道，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门边，“你是说监控录像对吧，我上楼把带子拿下来，结城桑你等等。”
他拉开折叠滑门，走出去。
楼道里的灯泡已经烧粗，发出嘶哑的忽明忽暗的闪光，他一手撑在拉门边，回过头若有若无的瞄了结成一眼，便离开了房间。
结城望着敞开的门扉，整张脸一下子阴晦下来，在她幽洞洞的视线里，不明所以的情绪思忖而过。
就这么保持这样的姿势伫立了很久，她将手指尖的粘腻液体擦在玻璃缸外侧，才走到电脑旁坐下。
破译文件的进度条停止在最尾端，一直没有前进，结城青黑色的眼仁里包罗住停止的乱码，拖动鼠标将全屏界面退出，然后把整个加密文件和安装成功的破译程序拖进移动硬盘*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结城一边皱眉用余光注意着门边，一边紧迫的用手指轻敲着桌子，等待移动文件的进度条一点点到达。
——硬盘拔出的一刻，那逐渐接近的脚步声也停顿了下来，山崎拿着一盒黑色的老式录影带，一边将实验室的拉门合上，拆开包裹在带子外侧的黑色护膜，一边说道：“好像不是光盘啊，结城桑……现在江户哪里还找得出来放这种东西的设备啊，要不我们拿回局里让局长那台古董播放机试一试？”
结城转过身，并不作回答，她不动声色的将裙裤口袋里露出一截的硬盘导线塞进去，目光落在山崎手上的录像带上，沉声道：“你确定你要给我看的重要东西就是这个吗……但是你在电话里说的不是……那个吗？”
山崎退顿住了脚步，摸摸头，露出了与以往毫无偏差的困惑神情：“唉？是吗？……哦，你说那个啊……”他豁然的扬起脸，“我在这个地方的确是发现了恨不得了的东西，那在看监控带之前，先过来看看这个吧。”
他说着，与结城擦肩而过，向漆黑一片的实验室尽头的走去，黑色的真选组制服渐渐隐匿于幽暗之中。结城环顾周遭，青黑色的瞳孔锃锃的凝睇着山崎退的背影，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小截距离。
山崎带她来的地方是一壁巨大的裹着铁皮的墙壁，从墙缝里都能感觉到阴冷的气流股股袭出，结城心中不由得一颤，她看见山崎轻车熟路地在墙壁的四周摸索着什么，背对着她用往常的腔调说道：“结城桑，这里就是……”
山崎退的声音戛然而止，黑暗中刀尖无声无息的攀附到了他身后，他感觉到自己腰间顶着一柄冰凉的长刀，身后入髓般微微铮骨的杀意无疑是来自这房间的另外一个人。
他瞬间沉默了下来，平凡的脸隐没在厚重阴影中，看不清神情的诡秘。
——“你是谁？”他听见身后的人这样说。
结城眯起眼沉下了声音，仿佛早已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继续质问道，“你不是山崎退，他在哪里？”
时间仿佛随着结城短促的话尾暂停了，又是一场角逐一般波谲云诡的寂然——许久，“山崎”才缓缓转过身，那张熟悉的脸庞爬满一如既往的腼腆笑意，然而此刻在结成眼中，这种高仿的表情却形如怪诞，让她通体发寒。
“结城桑，”“山崎退”缓缓开口，面色奇谲的温和，语气却是真心的疑惑着，“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呢？”
……
结城微微敛眸，冷哼道：“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禁术搞到了山崎的记忆，外貌，甚至……行为方式，”她仅剩的右手稳稳的握着长刀，直指那人的腹部要害，一边在心中模拟着以她如今的能力是否能在一秒内腰斩这个人，一边压低了喑沉的声音，“但你疏忽了4点……第一，山崎握鼠标的方式和握羽毛球拍的姿势是一样的，平常人用食指和中指掌握鼠标两键，但他惯用大拇指和食指，其他三根手指包裹鼠标右侧，而你不是。第二，华佗根本不是无声杀人术的高手，她是辰罗族团体战中的智将，经常出入歌舞伎町的山崎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第三，你大概不清楚他有间歇性夜盲症这一点，虽然病情有所好转，但这样的环境对他来说会很没安全感，他一定会想办法找照明工具，或者死乞白赖的求人陪他一起在这里……而你没有。”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结城抬起眼，手中长刀蓄力，“山崎要给我看的重要文件不是录像带，也不是这里的什么东西……而是，电脑里加密文件里的——我的档案。”
——由此看来，山崎是在给土方打完电话以后遇害的，不过疑点在于，那时文件一改已经破译成功，为什么这个人又要多此一举再破译一次呢？
“……不，”谁知那人坦荡荡的摇头，被拆穿身份以后依然毫不惊慌，甚至转过身，背对着结城继续在铁墙上探寻着什么，直到他的手触及到一条冰冷的类似钢铁缝合的纹路，他才将脖子向后转到人类所不能够到的极限，阴森的腼腆笑起来：“我的确有重要的东西要给你看……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结城桑……”
他话音刚落，顺着那条细细的长纹，鲜红色的纹脉向墙体四周快速蔓延而开，整个墙壁如同生物一般爬满了忽明忽暗的血管般的印记，墙的中央裂开，墙后潮寒的阴冷气流扑面而出，结城倒吸一口冷气，刀尖颤抖，青黑色的瞳孔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慌乱。
因为呈现在她眼前，刚才还形似山崎的那张脸已经融化一样模糊不清了，不只是脸，全身上下都好像溶解一样垮了下来，如同一滩烂肉一样粘附在地板上，而那一块无骨的生物却是活的，扭动着发出人类所不能辨识令人作呕的声音频率。
那声音重叠了起来，放大了起来，结城猛然瞟到的景象令她一惊，呼吸停顿了下来——那黑暗不见底的墙面里面，大大小小攀援着成十上百的恶心腐肉……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人面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