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白夜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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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原的全线封锁持续了整整一天。
从午夜到白昼再到下一个黄昏，时间在暂停的地底世界里指顷而过，而透过薄薄纸窗梭进房内的景色，却与昨夜别无二致——华灯酒意，不见黎明星辰，钢铁电线筑起的残破天空，将浓黑如墨砚的寒潮与夜色铺陈到花街的每一寸。
地上的世界，在短短数十小时内，却已然天翻地覆。尽管凶杀案的消息已经被警方一再勒令封锁，但疯狂的舆论却早已被好事者传遍了这个城市的街头巷尾。
私语之间，久居江户的人们终于意识到了，在这个蜂胶一样黏稠而闷熏的夏天，有什么东西终于突破了和平假象的零界点，即将乘势爆破出蓄积多年的紊乱。
结城一行人从吉原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了早已等候在出口榕树下的万事屋二人。将落的薄暮掠过苍老的树干，倾颓了一树拖沓的蝉鸣，将武士松垮邋遢的云纹和服，和轮廓分明的侧像染上一层树影婆娑的融黄。
坂田银时下垂的死鱼眼往这边一瞟，余光捕捉到正趴在冲田背上酣睡的神乐，那漫不经心的赤色瞳孔蒙锈一般轻顿，终于舒出一声浅薄无奈叹息，表情柔和了起来。
他一如既往吊儿郎当的姿态，单手揉了揉颈后僵硬疲劳的肌肉，拖长了声音向这边走来：“我说啊，总一郎君，把别人家的女儿带出去过夜也不跟监护人说一声吗？虽然是税金小偷，但好歹也是警察啊你们这群混蛋。”
冲田寻着声音，这才注意到他：“唉？但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土方十四郎捏出空瘪的香烟盒里最后一支烟衔在口中，语气不善的眼角斜挑过去：“来得正好，快把这个麻烦的丫头带走，也不想想她一个人打碎了吉原多少瓷器，”点燃，土方倦怠的叹出一绺白烟，“一说饿就要吃的，榻榻米上打翻了一盘毛豆，差点没连坐垫一起啃了……”
“……喂不是吧你们，”坂田银时拧起眉头，掏掏耳朵，语气无赖的叫喊了一声，“你们一天都没喂她东西了啊？！……啊啊完了完了，这丫头醒过来会连万事屋的牌匾也一起吃掉的啊……”
“嘛嘛，不用担心，China其实没有意识，离醒过来还早着呢，”冲田撇撇眉，余光瞟了瞟依然淹没在摇摇欲坠的宿醉里的神乐，轻描淡写道，“喝了两壶纯度常藏，充其量被本能的饿醒过，软趴趴的很好摆平。”
“……什么？！总一郎君，你到底对我没成年的女儿干了些什么啊……什么样的情况需要喝那种东西啊……”
老江户是个酒城，常藏和黑无双是家喻户晓的烈性烧酒，从德川康康时期就有“醉吐相茵黑无双，良辰美景梦常藏”一说，就算是结城之流的资深酒痴，为了保持意识氤氲而不迷糊，也会在里面掺热水，或者过一次温。
“神乐，神乐，小神乐，死小孩——！你居然背着妈妈我喝酒……咦——我什么时候成妈妈了？”坂田银时拖长了声音，语调百转的凑近神乐耳边大声唤道，突觉不对的停顿了后，又继续自说自话的碎念起来，“不对，神乐我跟你说哦，像你这种既没身材又没有美貌的山地大猩猩，如果连【哔——】都失去了的话，你那个秃头老爸会很伤心的哦……神乐！！”
“好了，银桑，冷静一点。”站在一旁的志村新八叹息，颇为无奈的上前一步，轻言细语的挨着神乐的耳侧说道，“小神乐，我们回家去了哦，快点下来吧。”
谁知神乐就在这时呓语一般反手一掌：“吵死人了！！”
“啊——”夜兔一族的身体里酝酿的强大爆发力将正堵在枪口上的新八硬生生扔了出去，身体与地面产生摩擦声，最后整个人翻滚砸向树干。
“新八叽——”坂田银时朝着浓烟滚滚的方向力呼一声，随即从喊叫的分贝里感觉到什么危险似的，音量一缩，颤巍巍的转过头看向无辜咂嘴的神乐，“小神乐，我是银酱哦，跟那个眼镜放置台不同，你不会跟我计较这么多的吧……”
而回应他的是一连串昏沉而模糊的小呼噜。
坂田银时尴尬的僵住干笑的表情，随即挤眉弄眼的对冲田用气息唇语道：“你不是说她软趴趴的，很好对付吗？”
“嘁，你那什么怂样，”土方不屑的翘起眉毛，不以为意的嘲弄道，“这种程度都能把你吓……”
“吵死人了——”神乐一皱眉，在土方话音未落之际，左手一扬，怪力拳头直击他的侧脸，高大的身形一个趔趄就被整个甩了出去。
“啊——”刚才还冷眼旁观的土方在结城青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一个抛物线，毫无防备的臀部着地，被撂倒在了不远处的大理石地上。
“喂喂china…”被扬手误伤的冲田捂着脸不满的申诉。
“啊哈哈哈，多串君，这是怎么了，一下子就被‘这种程度’的力气扔出去了……”坂田银时眉毛一瞥，没精神的五官浑然天成一种阴阳怪气的讽刺意味，他一副三姑六婆的样子语气百转道，“啊——不好意思，难道是被哪个艺伎姘头给报复了吗？”
“——闭嘴啊你，小心我以侮辱警察罪逮捕你啊混球！”
“啧，土方先生，但那，怎么一见面就吵起来了，”冲田无奈的摆摆手，侧过脸提醒道，“土方先生，你也稍微脾气好一点，怎么说我们也要找他帮忙……”
土方拧眉，不甘心的站起身，拍了拍深色和服上的灰白尘土，面色不屑却也颇为识趣的不再言语。
“啊？帮忙？”重复了一次冲田的话，坂田银时眉毛挑起，脑海中思忖过江户最近发生的大事，恍然，“喂，你们说的该不会是最近发生那几起谋杀案吧……”
“啊，可以这么说，不过现在调查方向转变了，”冲田含糊应了一声，“我觉得结城之前说的没错，这里面的确存在势力F。所以，还要拜托但那你协助我们了。”
“啊？什么势力F？”
“就是这宗连续谋杀案背后的组织。”冲田解释道，“你应该听说了入马和生化研究会发生的两起案子的吧？”
“啊，找这丫头的时候，听到老太婆酒馆里的客人在谈论……那种江户毒瘤完全是罪有应得嘛，‘被神明带走的下半身’什么的，想想都觉得跟他很配。”
“怎么，但那你知道关于入马的事情吗？”
坂田银时抓了抓后脑的一头乱发，无神的眼角一瞥：“你们从政的可能不知道，那家伙啊，对于我们商家而言，简直就像□□犯一样。”他声音陡然一沉，“他是个变态的恋童癖，专门负责拐卖幼儿，一直和入境管理局的人有所勾结，大量兜售夜兔族的小孩作为商业筹码或者珍贵商品，短短数十年，就导致本就繁殖不盛的夜兔族人丁稀疏。”
他说完下意识的看了熟睡中的神乐一眼。年轻一辈被虐待致死，年老一辈逐渐入墓，像这种十三四岁的小夜兔，尤其是女孩，在黑市里怕是比一个金矿还要值钱，也难怪那个秃头不放心神乐一个人在地球上。
坂田银时叹了口气，继续道：“最重要的是，他垄断了江户出入境旅游90%的业务，传统旅游行业在一夜之间被摧毁……”
“……那种行业也能垄断吗？”结城疑惑的微抬起头，“如果是旅游业或者兜售飞船票之类的话，只要有营业执照，就算是摆地摊也可以买的吧。”
“这你就不懂了啊，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坂田银时优越感十足的摇头，摊手解释道，“打比方说，一张飞船票的成本价是300日元，我作为商家只赚取相当的——薄利，买310日元，但入马就可以卖给顾客280日元，这样你愿意买谁的？”
“你们的成本线不是一样的吗？”
“不不不，”坂田银时摆摆手，“成本线是一样的，但是他宁愿亏着本买也要招揽顾客……”
他散漫的伸出小指挖鼻孔，顿了顿继续说，“他的目的不在于赚钱，而是商家俗称的集钱和洗钱，他通过拐卖人口或者进行其他违法行业得到的庞大资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被‘洗’成正当赚钱。同时入马垄断了大量顾客，就等于聚集了融资，用这些钱进行CDO*的投资，一本万利。”
——“其实，我曾经也身家上亿……就是因为这家伙制造的房地产泡沫*，即可修……”
“骗人啊！你从骨子里就透着一股穷酸到底的味道啊！”隔着一段距离依然买力吐槽的新八。
“闭嘴眼镜放置台，”坂田银时收回痛心棘手的表情，转过头，呵斥一声，“要不是因为这个大胃女，本社长早就名列江户福布斯了……”
“嘛，其实说你身家上亿也对，不过你应该是身价上亿才对……”土方抱着手臂走过来，意味深长的看了银时一眼，在坂田银时怪异的目光下，揶揄道，“这颗白夜叉的脑袋，如果放上淘宝竞拍的话，我们真选组今年的收入应该可以向江户福布斯看齐。”
“……”
“喂喂，饶了我吧多串君，”短暂的停顿后，坂田银时无奈的深呼吸一口，声音提高，“我可是有合法居民证的江户良民，你那只青光眼看出我是白夜叉了？不凡的气质吗？俊朗的长相吗？就是很像个英雄人物吗？”
土方被他噎了一下，突然不知怎么措辞一般转头看向冲田，犹豫了一会还是说，“……不，说实话，我知道传说中攘夷战争时期的杰出领袖居然是你之后，就觉得……额，怎么说呢……这种戏剧性的反差对于我们这个动漫真的好吗？”
“土方先生，”忽略了银时听完之后抽搐的表情，冲田认真的竖起食指，指向了结城身后套着手铐和绳子的桂小太郎，“上帝打开了一扇门，就会关上一扇窗……就像这家伙一样，名气大，没想到脑子这么笨。”
“……哦，对了，我从刚才就很想问了，你们后面那个黑漆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冲田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视过来，一身黑色夜行衣，长发挡脸，在逐渐西沉的黄昏下勉强能辨认出人形，也难怪坂田银时认不出来，于是他笑笑，说：“算是但那你的故交吧……这次的案子我们需要你跟他一起帮忙，毕竟你们是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的人。”
听到故交二字，坂田银时板滞的红色眸子微微放大，提示到此大约已经能猜到是谁了。
果然——下一秒，桂小太郎抬起一直如贞子一样低垂的头，喑哑的声音伴随着露出的面容传来：“银时——跟我一起为江户的明天……”
谁知余音未了，坂田银时脸一沉，上前一步，手掌为刃砍在了桂的后脑勺，后者停顿了一下，便又垂下了头，不省人事。
站在一旁的冲田和结城对视了一眼，显然没料到他手法这么果决：“但那，这件案子的发展，到底能不能找出势力F，现在关键是要靠你们的回忆了，如果你配合的话，这次我们完全可以破例放了他。”
银时不为所动的活动了一下脖颈，语气淡淡：“抱歉，协助税金小偷抓出杀害贪官的凶手，这种事不包含在万事屋的万事里。”他说完抓住神乐的一只手腕，将她驼下来扛在肩上，转身对不远处的志村新八说，“那家伙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新八叽，神乐，我们回家了。”
“但那……”
……
黄昏将坂田银时的背影拖长，他的脚步渐渐变得缓慢起来。不着痕迹的叹息后，他走到树荫下，将背上的神乐交给新八，嘱咐了一句：“把这个大胃袋扶回去，顺便找点垃圾啊，别人不要的泡面盒子啊给她吃，我会晚一点回来。”
“啊，是。银桑你是要去警局吗？”
他转过身往回走，似乎并不想多做解释的向新八挥挥手。
——加快脚步，一把扯起已经昏迷的桂小太郎的衣襟，恶狠狠斥道：“啊烦死了烦死了，看到这张脸就想打，给我惹这么多麻烦记得请吃草莓牛奶啊混蛋假发！”
“……另外，”银时眯起眼，环视过真选组的三人，一再申明，“我可说好哦，我可不是什么白夜叉，只是碰巧和他有相同记忆的人罢了……”
“唉不对啊，”说到此处，他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停下了声，“找幕后组织，为什么需要我，呸，白夜叉和这家伙的回忆啊？难道凶手是攘夷战争时期的人吗？”
“简单来说，我们之前的调查方向是通过找到幕后势力再推测凶手是谁，但现在凶手的线索比后面的那个组织还要多，所以最后的结论是‘需要逆推’，你懂了吗？”土方睨了一眼过去，将在吉原里得出的结论重复一次，“吉原凤仙遇刺的时候我也在场，后面这个家伙——”
他一边说着，扬起下巴指向桂，“说了什么，银发，攘夷战争……”
“总而言之，”土方吁了一口气，总结道，“现在你先跟我们一起去入马那件案子的案发现场，到时候会有很多问题，你最好好好整理一下相关回忆……”
“……啧，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早就跟破洞的内裤一起扔……”
“等一下——”为了节省所余不多的电源调成静音模式的土方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土方打断坂田银时的话，翻开盖，果不其然看见屏幕中央跳动的来电人姓名又是那家伙，不禁不耐烦起来，按下接听键，“山崎啊，你不用什么事都跟我报备，K那边，在我解决完入马的案子之前，都全权交给你……你说什么？！……”
半晌，土方有些发愣的谛视着挂断的手机，山崎传递的新情报令他不由得皱起眉。
许久，他望向一旁面色恍惚的结城，她从之前就一副心绪不宁的混乱样子，表面上看好像没什么不对，但又好像陷入了什么深深的矛盾。
“我们先到入马的别墅去，结城，你打个车去生化研究院，山崎说在Professor.K的电脑里，破译出了加密文件，里面……”
“——是你的档案。”
注释：
CDO：抽象来说，Collateralized Debt Obligation，简称CDO，中文是“担保债务凭证”
具体来说，就是聚集了，所有人的房地产贷款，的一种“金融产品”，可以快速使持有者赚大钱。
但同时也伴随相应风险，2009年华尔街的金融风暴就是因为滥用这种金融产品，导致投资银行破产，房地产行业出现泡沫，最终崩溃。
银桑这个废柴会了解这么多，完全是因为——作为一个万年交不起房租的大叔，他当然知道是谁把房价抬高的，去死吧，入马！！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白夜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