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送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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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沉入地底，山间的夜晚幽暗静谧，夜色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温度骤然降低。清冷的月光笼罩着整片大地，些许星光隐约闪动，为世间万物铺上一层淡淡的银纱。
于曼丽独自坐在小操场的石阶上，正在焚烧自己旧日的东西，凡沾了过去痕迹的物件全被扔进了火焰里。再没有锦瑟这个人，这个人永远不再存在了，这世间只剩下一个新生的于曼丽！
王天风站在操场角落，与明台远远看着这一幕。经过了这么大的一场生死洗礼，她依旧稚心不改，王天风觉得这孩子实在可爱。‘但愿他们能携手同归吧，两个孩子能做到这一点，实属不易。’
“明台，上级委任你担任上海情报站行动组A组的组长，接到命令后，三日内赴任。”
“是！”明台马上立正，严肃地敬了个礼。
“你的代号叫毒蝎，受上海站情报处处长毒蛇的辖制。于曼丽，还有郭骑云教官，将成为你的组员。”
“是！”
“……明天，你们就要离开这里了。”王天风转换了语气。
尽管王天风的口气很淡，但是明台依旧从这淡淡的口吻中听出老师的难舍之意。
“恨我吗？”王天风问。
眼角一眯，明台由衷地说：“怕您。”
王天风的脸上现出怀念，“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
“记得。”明台亦笑起来，目光中流露出同样的感情，嘴里却不依不饶，“——在飞机上，老师盛气凌人。”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目中无人。”
明台偏过头，满脸不服气。
王天风哑然失笑，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的喜欢跟老师和教官抬杠？可同时，他也在心底承认，这个英姿勃发眉宇飞扬的孩子，从骨子里头就是高尚的。
抬头遥望着乌沉沉的苍穹，王天风的心中似潮水起伏不定，此次一别，再见面……他突然不愿去想，看看身边的明台，再望望不远处的于曼丽，心中有些不落忍。
无奈时局艰难，抗战需要的就是这种铁骨铮铮侠骨柔肠的战士，他不得不狠心将他们送到那风云诡谲的战场，驱使他们成为一个诱敌深入的‘死间’。
这一切，都是毒蛇的位置太重要！
坦白地说，培养一个合格的特工不简单，但相比在伪政府里重新安插一个情报高官，就绝对要容易得多。反之，失去了在敌人核心里的内应，断绝了情报来源，即使是再出色的行动组，也无法发挥出最佳的作用。
王天风上次能够在危机中侥幸脱逃，就多亏了军统在上海还有一个匿藏得很深的惊雷，传递出了让行动A组撤退的消息。顶头上司戴笠也下发了手谕，指示像惊雷这种深入敌人内部的潜伏人员，行动组应尽力保护。只有这样，党国才能在重要的时刻，给予敌方雷霆一击！
正因为如此，王天风才会处心积虑地想要保护好毒蛇。不管牺牲行动组多少人，哪怕是上海情报站所有行动组全军覆灭，其结果也比暴露明楼的身份要好得多。更不用说，如果明台这颗棋子处理得好，便能让明楼进一步得到汪伪政府及日本人的信任了。
——死间计划是险中求胜，可一旦成功，将会是一箭双雕！
“明台，你会想念军校的生活吗？”
“会。”
“军校里的人呢？也会偶尔想起吧？”
“会，”明台转回目光，很简洁地回答，“包括您。”
“哦？你不记恨？”
明台正视着自己的老师，恭恭敬敬地说：“我尊敬您。”这句话发自肺腑，无论前世今生，他心底对老师都是由衷的钦佩和敬重。
王天风注视着自己的学生，蓦地感到非常非常欣慰。在这样一个轻载着离愁别绪的夜晚，满怀着一腔不为人知又沸腾激昂的情感，王天风莫名的产生了倾诉的欲望。
背过身去凝望着远方，王天风的声音显得低沉落寞，“我采取极端残忍的方式来考验你们，也是不得已。一个贪生怕死的孩子，会图自保出卖组织，会毁掉我们整个行动网，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可即使这样，这些孩子原也都是好人，他们只是生错了时代，来错了学校，拜错了老师……”
王天风的音调越来越低，最后消失。顿了半晌，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的心也是肉长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王天风的这一番剖白，最能体现他对死间计划的坚毅与纠结，明台深受感触。
“这块手表，是我所有家当里唯一能拿得出手的礼物，送给你。”王天风取下了自己手腕上的表。
明台认得，这正是前世老师送给自己的那一块瑞士表。
他的视线忽然有些朦胧，鼻子发酸。
“我从来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明台迅速地撇开头，眨巴了一下眼睛，眨去了眼底的雾气。他说话的语气里，故意带上了嫌弃的意味，“——表也不例外。”
这句话几乎把王天风给呛死。他无语了半晌，将手里的表硬揣给明台，“那就留着做个纪念吧。”
“压箱底，您不介意吗？”明台盯着掌心里的手表，一边手指悄悄合拢，一边继续口是心非。
王天风连虎着脸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这熊孩子，真让人牙痒痒，恨不得抽他一顿解气！
明台抬起头望了望自己老师的脸色，不动声色地嘟嚷：“好吧，我收下了。”一副勉为其难的口气。
王天风早已从郭骑云那里听说明台给自己买了一套高档西装，便直接开口讨要。
明台心中悸动着温暖，面上却依旧是懒洋洋的少爷派头，调侃道：“原来是准备了的，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像老师这样清廉如水的人，我就不贿赂了，免得被军法处置。”
王天风打心眼里喜欢明台的犟嘴，喜欢明台的这股调皮劲。他笑着问：“你按我的尺码买的衣服，你能穿吗？”
“能啊。”明台抬头望望天，继而又目光在老师身上一转，表情得瑟地回答，“等我老了，发福的时候穿。”
王天风闻言就勾起了嘴角——他的好学生是在干干脆脆地告诉他，他老了呢！“好，你记着！下次千万别再落我手里。”熊孩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我再老，也老当益壮，也还是你老师！
王天风转身‘气哼哼’的往回头路上走去。
明台连忙追在他身后，“老师，别走呀，我还有事拜托您。”
“什么事？”王天风问，转瞬又改变主意，急忙拒绝，“不，你不用说，我不管。”
“哎哎，老师，您不能不管啊。”明台偏偏对他的态度视而不见，挤眉弄眼颇有几分自得其乐地说道：“真生气啦？我错了，我道歉，还不行吗？”
王天风觉得，自己终于理解了郭骑云的感受，他现在也不想搭理这个熊孩子了，心累。
“老师，这次在香港，曼丽可是见了我大姐，过了明路。”
王天风脚下没停，只是斜瞥了一眼。
明台继续紧跟步奏，口里絮絮叨叨地说道：“我将来是要和曼丽结婚的。老师，您得给曼丽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知书达理、小家碧玉、父兄皆亡……这事您可不能不管啊，您是我和曼丽的媒人，我们两个的终生幸福，可就都指望您了。”
王天风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停住脚步，愠怒地瞪着眼前这个涎皮垮脸的公子哥——他这是支使老师给他办事，支使上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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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我想说老师也是铁骨铮铮的战士。所以，这章有王老师跟小少爷一起来卖萌～
明台：老师盛气凌人！
毒蜂：我的心也是肉长的！
然后，说说题外话，分享蠢作者一件生活小事，有兴趣可接着往下看~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送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