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重生明台之诉衷情》深海幽澜

19、考验

　　重庆，军统总部。

　　明台和于曼丽穿着笔挺的军装，笔直地站在他们军统局最高长官戴笠的面前。两枚上尉与中尉军衔的肩章，以及一枚五等云麾勋章，光辉夺目地摆在戴局长的办公桌上。

　　戴笠一脸春风得意，说：“我代表军事委员会，祝贺两位杀敌建功，于香港击毙日本天皇特使长谷川刚，根据陆海空军勋赏条例，特授予明台五等云麾勋章一枚，晋升上尉军衔……于曼丽自即日起，特赦免去你死囚身份，恢复人身自由，并晋升中尉军衔。”

　　听到曼丽终于免去了死囚身份，明台的嘴角禁不住上扬，绽出阳光般的灿烂微笑。他悄悄转眸看向曼丽，正好她也回眸瞥向他，两个人相视一笑，感觉心里都洋溢着温暖。

　　等回到湖南黔阳军校，明台与于曼丽紧接着迎来了一场硬仗。学校食堂里，王天风面无表情地坐在原处吃面，教官郭骑云则是一脸肃然。

　　两人一起以标准军姿立正敬礼，看到老师的脸色不善，曼丽不由得心里一阵发虚。

　　“我听说你们俩很有本事，居然临阵违抗军令。”王天风开门见山，“谁教你们的？我可没有这样教过。”

　　王天风的语气冷得彻骨，于曼丽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不敢开口。她明白自己已经站在了火山口，欺瞒无济于事，坦白也未必从宽。

　　于曼丽偷偷窥视了一眼身旁站着的明台，明台回给她一个慰藉的眼神。上前一步，明台把自己刚佩戴上的军衔肩章和五等云麾励章给取下来，规规矩矩地放到王天风的餐桌上，表明自己愿意将功抵过。

　　曼丽赶紧跟着有样学样。

　　王天风明确了两人的意思，愈发冷笑得厉害。他从口袋里掏出条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说：“你们是立了功，可你们知不知道军功的背后，有多少人替你们担着死亡的风险？这是一次经过精密策划的刺杀行动，有无数你们看不到的战友，在替你们铺路，替你们遮风挡雨，甚至替你们永远消失！”

　　说到这里，王天风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

　　“你们这次是踩着无数兄弟的肩膀攀登上去的！我原本不必派两个新人去，我只要派一个训练有素的狙击手，就能完成这个任务！你们不知感恩回报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公然违抗军令？”

　　一段话像刀片刮过明台与于曼丽的心尖，空气凝固了。

　　王天风声色俱厉，“你们俩有几颗脑袋？”

　　看情势不对劲，明台与于曼丽同时迅速交换眼神。

　　王天风断喝了一声：“说话呀！你们哑巴了？！”

　　“事出意外——我们遇见了曼丽的继父。”

　　“然后呢？”

　　“我要杀了那个人。他就是个人渣，能把自己十四岁的继女卖到那种地方去，他该死！”

　　“很好。明台，你很好啊。一个女人，就让你忘了军人的天职！”王天风的声音愈来愈阴沉，脸黑得如同墨水，“你们，究竟记不记得——阵前抗命，是死罪！！”

　　于曼丽懵了，一阵奇寒席卷而来，从指尖戳到心尖。老师难道真会要自己两人的性命吗？

　　王天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于曼丽小时候与继父的合影，泛黄的照片上面，有一个穿破棉袍缩着肩的猥琐男人。照片刺激着于曼丽的感官神经，她再次握紧自己的双拳。

　　“我在旧档案里找出了这张照片。如果你见到他就想杀了他，那好，照片送给你，你好好地记住他！”王天风把那张照片狠狠地扔到了于曼丽脸上，看着于曼丽的眼光犹如看到垃圾一般轻蔑无情。

　　于曼丽紧张得暗暗咬住下唇，踌躇了一下，她硬着头皮说：“老师，您说得对，是我错了。”

　　王天风冷漠地看着她，接着锐利的目光转移到明台脸上，“一个特工，需要冷静的判断和理智的分析，控制自己的情绪。任何突发的状况都会给你们带来危险，最后的结果就是失败！你们丢了性命那是咎由自取，可你们知不知道，前线有多少将士因为你们的错误，会跟着一起丢了性命！”

　　明台的眼睛睁大了，于曼丽脸上也笼罩起一股懊悔的神情，呼吸急促。

　　此时王天风的情绪反而像是冷却了几分，对着于曼丽放低了声音说：“你痛苦，你的情绪就会传递给明台，让他判断错误；你冲动，就会让明台跟着失去冷静，给他带来生命危险。我早就警告过你，不要被感情牵绊，不要让自己成为对方的软肋，你究竟有没有记在心里？我不否认，你痛苦的过去几乎吞噬掉你所有可能得到的美好，可是当年那些害过你的男人，你杀得尽杀得完吗？你什么时候才能重新认识自己，才能真正放下过去？”

　　王天风的语气，有讥讽，亦有悲悯。

　　于曼丽越发悔恨，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明台转过头，静静地望着曼丽，眼底闪过淡淡的忧虑。他悄悄握住她的手，试图传递给她一点温暖。

　　王天风眉峰耸动，锐利的眼睛像鹰一样扫过两人，继续对曼丽说：“我时刻都在提醒你，你是党国的军人，你是一个特工，你是一把即将插入敌人心脏的利刃，你叫于曼丽！可现在一个仇人就能让你乱了方寸，让你忘记自己的身份，你配从这里毕业吗？”

　　他停顿下来，拿出一把枪来，语句清清楚楚地说：“今天明台的死，就是你一手造成的！”说完他将枪拍到了餐桌上。

　　于曼丽惊恐无比，只觉得心脏似乎都被炸裂，眼前一片漆黑。

　　明台心底雪亮，知道戏演到这里该自己出面了。他飞快地说：“老师，我承认这次我的确做错了，是我行事鲁莽，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王天风忽然失笑。

　　这种暴怒情形下的一声笑，足以摧毁于曼丽仅剩的希望。火山爆发，末日降临，猛烈的岩浆即将把她冲毁，直至掩埋。

　　“你现在承认自己错了，当时你干什么去了！你身为特工的本能、你看护搭档的职责，都到哪里去了？擅自脱离行动计划，袭击香港警察，你怎么向我交代？如果我把第一战区、第二战区的秘密情报工作交给你，你告诉我，战场上要死多少人？”

　　王天风转头看了看小餐桌，此刻明台卸下的勋章与枪搁置在一起，极为刺眼。

　　王天风的声音很冷，带着刺骨的寒意，“在我这里，一向都功是功、过是过，哪怕你戴着勋章，也必须死！你们两个，阵前违抗军令，该当死罪。按照老规矩，一人殉法、一人上前线。二选其一，你们自己挑吧。”

　　小餐桌上那把手/枪格外刺目，而于曼丽的眸子里面突然充满了坚定。倏地，她以旋风般的速度扑向小餐桌。

　　与此同时，明台技胜一筹，抢先一秒夺到了那把枪。于曼丽只能眼睁睁看着明台将枪口抵在了他自己的太阳穴上。

　　内心完全被恐惧所吞噬，于曼丽灵魂都战栗起来，“明台，不要！把枪给我，是我犯了军纪！是我该死！”她崩溃般的大声地喊道。骤然之间，她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一口气堵在胸膛，哭都哭不出来，从来不曾这样的痛恨过自己。

　　郭骑云在于曼丽身后压低了声音，劝她别冲动。于曼丽奋力挣扎，可是始终被郭骑云拽得死死的。

　　王天风的脸色终于平和下来，说道：“你有什么遗言尽管开口，师生一场，我一定替你把话传达到。”

　　明台神色淡然地望向脸色煞白的于曼丽，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一片深情毫不掩饰的自他瞳中流泻而出，犹若潮水一般汹涌地扑向曼丽的眼睛。

　　于曼丽心胆俱碎，痛楚难当。

　　这对视持续了好十几秒钟，然后明台温和地嘱咐：“曼丽，我死以后，你要好好的活着。你记住，你是于曼丽、是我的妻子，你要连同我的命一起活下去。”

　　即使明台清楚老师这是作戏，不过在这一刻，他想到了未来的死间计划，想到自己如果身死，那么他希望可以向曼丽诉说的最重要的遗言，便是这句话了。

　　于曼丽的一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捏成拳头，揪心的疼痛和懊悔、惊惧、绝望、悲伤都混淆在一起涌上来，化作泪水盈满她的眼眶。

　　“大姐、大哥，对不起！”明台扯着喉咙喊，毅然决然地扣动扳机。

　　于曼丽一声凄厉地惨叫：“明台——”

　　枪机撞击滑轨终端的刺耳声响，是空枪！

　　明台岿然不动，手/枪依旧握在他的手上。食堂里很安静，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明台没有动，于曼丽也没有。

　　但于曼丽觉得，自己已死过一回。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喜悦，让她心跳复苏，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扑向明台。

　　王天风根本就没准备要两人的命，但军人必须得不怕死。只有通过了这种濒死前的考验，才算一个合格的特工人员。往昔的学员在上这个训练课时，个个都吓得魂飞胆裂，明台是第一个站得笔直、枪不落地、魂魄俱在的人。这让王天风感到意外，更让他赞赏明台。

　　“每一个站着走出军校大门的战士，我都会让他们有一段回味无穷的经历。”王天风走过去，从明台手上取回枪，意味深长地说：“永生难忘吧？恭喜你，你毕业了。我教过你们很多，百炼成钢、死地求生，说到底其实就是一句话——舍得牺牲。”

　　明台很认真地听，他在解读王天风的话里渗透出来的信息，还有他的孤独与痛苦。

　　王天风转身，给手/枪装上弹夹，淡淡问道：“于曼丽，你觉得自己够资格做明台的生死搭档吗？”

　　于曼丽眼睛红红的，直直地看着明台，默默不语。

　　王天风冷漠地勾起嘴角，话语好似冰雪般倾覆下来，“你不回答，我替你回答，你没有资格！因为，你有心魔。仇恨让你咬牙活下来，但现在，仇恨只会毁掉你的未来。今天我给你机会，让你了却那个仇恨——带进来！”

　　食堂门被推开，一个人五花大绑着被押进来。于曼丽一眼看清了那人的面目，他正是自己的继父。霎时间，她气息不稳。

　　“我派人把他抓回来，就是为了除掉你的心魔。这是临别赠礼，你不用谢我。”王天风唇角上挑，语气亲和，眼眸却黑沉沉的，不见一丝笑意。他将手中的枪递给于曼丽，示意她解决掉眼前跪着的男人。

　　曼丽接过手/枪，大踏步走到继父的身前，将枪口对准了他的头颅。所有人都注视着曼丽的举动，等待着她的选择。于曼丽浑身都在剧烈颤抖，让旁观的明台心中十分不忍，可是他知晓她必须得淌过这条沟渠，才能到达新的天地。

　　“开枪啊！”王天风大声怒喝，眼中有意味不明的情绪，“为了杀他，你不惜让自己的生死搭档以身犯险，他现在就在你的面前，你为什么不开枪？你杀过不止一个人，你知道杀人是多么容易的事，现在只需要轻轻扣动扳机，你就可以堂堂正正地走出军校大门。杀了他，你才能忘记自己曾经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你才可以抛开过去和明台站在一起！你还等什么？开枪啊！”

　　虽然王天风清楚自己这样讲话很残酷，但他觉得如果自己不残酷，那么对于曼丽和明台的未来更加危险。他要用事实教育于曼丽，什么是冲动误事，什么是满盘皆输。

　　面对老师一连声的逼迫，曼丽的心却终于大彻大悟。

　　在香港看见这个狠心将推她入深渊的继父时，她愤恨，她痛苦。回忆像绝望的黑雾一样翻腾，刹那间把曼丽拖回了地狱，所以她不顾一切要手刃仇人。然而,当明台持刀冲向继父时，她的怒火却一下子熄灭了，只余留下痛苦和伤悲，惭愧自己被污秽的身体配不上明台的纯粹。可最终，明台温柔的拥抱，治愈了她心灵上的缺失。

　　这世上有一个人，会无条件的接受她、保护她、宠爱她，会时时刻刻与她共享喜怒哀乐，曼丽反而能够释怀了。因为有了更重要的人生信念，因为有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放手的爱情，因为有了舍生忘死也想守护恋人，所以她终于能够直面往事，对造成自己痛苦过去的罪魁祸首宽容。

　　明台对准自己太阳穴的一枪，是弥足珍贵的一枪——那一枪震荡了于曼丽的心魂，使得她超越了死亡，迈过了仇恨，完成了心灵价值的重建。

　　她冲着屋顶打光了子弹，随意丢掉手里的枪，猛然跪在地上大哭起来，满脸都是晶莹的泪水。

　　“把人送警察局。”王天风命令道，接着走到于曼丽身边蹲下，轻声说：“报仇容易，释恨难。恭喜你，你也毕业了。”

　　王天风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明台唤住。

　　“老师，那个人不能放。以他卑劣的性格，如果遭遇有心人盘问，很有可能会抖露出曼丽的身份。”明台的声音极为沉静。

　　——说什么也不能放过那个人渣，曼丽不收他的性命，自有人要收！

　　王天风的眼底闪过一晃而过的锐利光芒，似笑非笑地瞅着明台；而后者一副‘我是缜密思索后才提出公正建议，绝对没有丝毫徇私枉法’的模样，静静等待着老师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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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感谢亲们的各式打赏(╯3╰)么么哒~

　　今天的章节是原剧情，不喜可跳过别看，但我必须得写这一段。

　　我认为这是两人间的一段上升至灵魂的震荡，使得曼丽真正放下了过去，完成了心灵价值的重建，不能简单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