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醉》此赋非歌

16、第六章 惊人身世（2）

　　算了喜儿，我和稷儿还有话要说。
　　文衍摆手，喜儿识趣地转身离开，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被文衍叫住。
　　去把铭儿找来，我有话对你们说。
　　主子，你是说我们？
　　喜儿不可置信地看着文衍，再三确认文衍说的是让自己留下后，雀跃着跑出去把路铭给带了进来。
　　你这老姑娘，这么大年纪了，却还如此——不知轻重。
　　文衍摇摇头，他是拿喜儿没办法了。这么多年过去，物是人非，他不再是那个八岁皇帝，那宫里住着的也不再是他宇文家的人。只有喜儿，尽管岁月仿佛把她变成了一个平凡无奇的中年女人，但是只有文衍知道，她还是当年那个十六岁的天真烂漫的姑娘。
　　爹爹这样说，喜儿姑姑可要不好意思了。
　　文稷掩面大笑不止，本以为爹爹会念她失了分寸，却不想文衍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爹爹怕是有什么要紧事要跟稷儿说吧。
　　文稷紧挨着文衍坐下来，大眼睛不停闪烁着，柔软的小手握住他粗糙的大掌，隔着老茧传来了些许若有似无的温度。
　　稷儿可知下午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稷儿不知，但那白胡子尖嘴狐腮的老头临走非要我叫他爷爷。
　　凭他，也配作我宇文家的人！
　　文衍倏地站起来，右眼下的那颗泪痣因愤怒而微微抖动着。
　　文稷被文衍的样子给吓坏了，她不解，父亲在说“我宇文家”？！宇文，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不是先朝北周的姓氏吗？难道——
　　爹爹，你是说我们姓宇文，还是你想说，我们是北周皇室？！
　　文稷是颤抖着说出这话的，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村里的人都是世代居住在这儿的，多少年来，这儿的人从来都是只出不进，只有他们一家是个例外。还有喜儿，家里没有别人的时候，她总是叫文衍主子。主子，这也不是寻常人家的奴仆对主人的称呼啊。
　　我的稷儿果然聪明。
　　文衍的表情缓和下来，轻轻地将文稷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正如你想的，我们本姓宇文，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爷爷，是北周先皇宇文赟。大成元年父皇禅位于我，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我这一生都不会好过了。九五之尊，孤家寡人。我做皇帝的时候，处处身不由己，就连我禅位于杨坚以后，杨坚那狗贼也不愿放过我。自古以来，皇帝都是身不由己的，我既已禅位，为的就是保我宇文族人的性命，可是那杨坚不守信用，灭我全族！
　　文衍说这话的时候，有意无意看了路铭一眼。路铭不解，隐隐约约却觉得，自己仿佛也非局外之人。
　　不对啊，今天那白胡子尖嘴狐腮的老头还自称宇文呢。
　　文稷努力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除了宇文述，还有他身边那个剑眉鹰目的少年，他们都姓宇文啊。
　　就凭他这个奴才，若非先祖赐姓，他也配姓宇文！小人如斯，连我进了棺材都不愿放过我，若不是我嫡母丽华，瞒天过海以性命为赌注，撒下这弥天大谎，我根本不可能活下来，而我活下来的使命，就是确保宇文一族有人可继。
　　所以爹爹才让稷儿……只可惜稷儿……是女儿身。

作者有话说

　　史上，宇文阐八岁就因朝代更迭而死，聪明莫若帝王，尊贵莫若帝王，无奈莫若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