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月[圣斗士撒隆同人]》憔王爷

14、学着浪漫（下）

　　加隆像一头迷路的雄鹿般冲进洗手间——幸好洗手间里空无一人，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自己这样狂躁失态的表现了，加隆将冷水龙头打开到最大，雪白的水柱撞碎在洗手台坚硬的表面，飞溅出的水花将他薄薄的衬衣打湿了一片，冰凉刺骨。加隆颤抖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捧起冷水一次又一次地泼在自己的脸上。

　　当他感到自己激烈的情绪终于在那冰冷的刺激下得到了一些平复的时候，他抬起头，在水声中望向梳洗镜。镜中的自己憔悴而苍白，毫无生气，水淋淋的发丝凌乱地纠结在他瘦削的颊边，水滴顺着他脸庞的轮廓缓缓淌下，每一颗水滴上都映出了他扭曲而惊恐的眼睛。

　　刚才，他不是没看出拉达曼提斯竭力隐忍的愤怒，他也感到抱歉——他并不想伤害拉达曼提斯，他并不像他外表所表现的那样没心没肺，但那一瞬间，他控制不住。

　　撒加是个魔鬼！加隆紧握双拳，在心里怒吼着——在拉达曼提斯取出那只腕表的时候他就绝望地意识到了，撒加永远不会放过他——只是一只相似的腕表所带来的回忆，就能令他几乎失去自制，伤感、愤怒、仇恨、惊惧种种情绪潮水般席卷而来，即使撒加本人并不在他面前，甚至他们十年来见面的次数用不了一只手就能数清，撒加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在精神上折磨着他。那些年幼时晦暗陈旧的记忆轻而易举地揭开了尘封，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嘲笑着他的软弱和无知，加隆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永远无法从撒加的阴影中逃脱。

　　突然，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了，一张与他相同的脸远远地出现在了镜子中。“我得承认我很惊讶。”那人说道。

　　加隆猛地回头。撒加正交叉着双臂倚着门框，淡漠地望着他，“但这样的表情很适合你。”

　　加隆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用目光将撒加穿透。片刻后，他似乎勉强恢复了平静。“你怎么在这里？”加隆挺直了背脊，侧着身子冷冷地问道。

　　“并不只有你在享受情人节。”撒加的声音毫无波动：“只是，我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不过，想到你的那位‘伴侣’，这也变得顺理成章了，不是吗？”

　　“你抛下你可爱的女伴特意跟着我，不会只想说这些废话吧？”

　　撒加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把门关上，慢慢地向他走过来，步伐轻柔，“就在刚才，我看到一个异常熟悉的影子从我的包间门口一闪而过，所以我想，无论是不是你，我都该跟来看看。”

　　加隆关上水龙头，转过身来，戒备地望着他：“现在你看到了，然后呢？”

　　“我认为我们应该谈谈。”

　　“在这儿？”加隆嗤笑道，“撒加，你认真的吗？”

　　“谁让我根本找不到你呢。”撒加冰冷地微笑着：“打你电话不回，去你家找你没人，还有你那个小酒吧居然把我列入黑名单。你躲藏得很成功，加隆，你知道我总不能到拉达曼提斯家去堵着你。”

　　加隆挑了挑眉：“那你就在洗手间堵着我？”

　　“我希望，这只是个……巧合。”撒加靠近他，心平气和地说道，“加隆，听我说，关于我们上一次的见面，我很抱歉。虽然我的确想提醒你注意拉达曼提斯，但并不是以那种方法，我不知道我那天是怎么了——”

　　“真感人。”加隆冷冷地打断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加隆，我知道你一直都讨厌我，但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也未免有些过分了。”

　　“哈，”加隆大声地干笑了一声，“这真新鲜，在你眼里，我有什么所作所为是不过分的吗？”

　　“成熟一点，加隆，你已经不是十八岁了。”撒加微微皱眉，道：“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不能违心地说我有多么在乎你，但我们毕竟是兄弟，即使不能相互扶持，至少也不应该在背后捣鬼。难道兄弟两个字对你来说一文不值吗？“

　　加隆一言不发地打量了他一会儿，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你这种假惺惺的态度真让我作呕。不过我真没想到这种话会从你嘴里说出来，你是想说兄弟两个字对你竟然有什么意义吗？我可要洗耳恭听。”

　　“兄弟意味着一种责任，”撒加忽略了加隆听到这句话时无礼的喷笑，继续平静地说：“无论你我是否情愿，我们身上已经被一种特殊的纽带连结，我们之间的不和、不同的意见和生活方式都是可以容忍的，但我不能接受的是我们的敌对。”撒加双眉微蹙，双眼深邃地注视着加隆，“加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长久地纠结于过去那些不值一提的小事，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甚至到了为摧毁你的亲哥哥而帮助他的竞争对手。”

　　加隆抬起下巴看着撒加——不值一提的小事？他几乎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而那回荡在心中的笑声却酸涩而悲伤。他沉默了一会儿，脸上保持着一种高深莫测的神情，说道：“撒加，如果你的记性真的差到这种程度的话，我告诉你也没有意义，反正你马上又会忘记。”

　　“你这算是承认了吗，你和拉达曼提斯的谋划？”撒加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虽然他只是在发问，语声中却带着一种确定的意味，“因为某一个你不愿意告诉我的理由。”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你说什……”加隆难以置信地望了他一会儿，恨恨道：“你永远只听得到你想听的东西，我没有心情和你在这儿胡说八道！”加隆绕开他往门口走去，然而撒加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干什么！”加隆怒道。

　　撒加无视加隆的抗拒，抓着他的手腕逼近他，不容拒绝地注视着他的双眼说道：“拉达曼提斯与他的顶头上司此时此刻都在这家饭店里，同时还有你我，你是想说这真的只是个巧合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手！”加隆烦躁地甩手，而撒加的禁锢却铁石般坚固，他一时无法挣脱。突然，加隆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平静了下来。“拉达曼提斯的顶头上司？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人是？”他若有所思地问道。

　　撒加微一犹豫，答道：“潘多拉。”

　　加隆哈哈大笑，“撒加，你这个软弱的家伙，”他嘲笑道，“让我猜猜，你们之间的感情应该非常深厚吧？”

　　“这和你没有关系。”撒加淡淡地说。

　　“你觉得我和拉达曼提斯是为了在潘多拉和你面前公开我的身份才在今天到这儿来的？”

　　撒加略一沉默，“不止于此。但难道你们不是这么想的？”

　　加隆感到心中像是被针狠狠地刺了一下，他看着撒加，深海一般的双眼中迸射出愤怒和失望的火焰。接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反倒笑了出来，他闭上眼睛，自嘲般地摇了摇头说道：“看来信任真是世界上最难得到的东西。”

　　撒加毫不动容地说道：“信任是靠你自己争取的，也许你该想想为什么你难以得到信任。”

　　加隆冷笑道：“你口口声声兄弟情谊，而你对我的成见却还是一样深不见底，而更可笑的是你根本不知道那些在你心里根深蒂固的成见其实只是你自己给自己编的故事而已。”

　　“你这是什么意思？”撒加脸上微微变色。

　　加隆的嘴唇微微一动，但最后还是转化为一条傲慢的曲线。“算了，我已经厌倦了这场谈话。让我明确地回答那个你最关心的问题，撒加。”加隆以一种叙述的平稳语调地说道：“我不知道拉达曼提斯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但我没有和拉达曼提斯有过任何关于你的谈话，更不用提密谋。并且，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都不会试图陷害你，也不会帮助你，我对你的一切都没有兴趣，无论你是贫是富，是死是活都和我没有关系。这样够清楚了吗？”

　　两人都安静下来，加隆的这番话使本已沉重的空气变得更加凝滞。加隆注视着撒加，撒加仍旧优雅地站在原地，俊美的脸庞如神祗般平静，似乎丝毫没有受到这番话的影响。而在一瞬间，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具上却掠过了一丝迷茫和动摇。

　　“很好。”撒加终于缓缓点了点头，说道：“虽然我的理智告诉我这太冒险了，但我现在姑且相信你。”

　　加隆扯了扯嘴角：“真是伟大的尝试。”

　　“即使你今天又戏弄了我一次，我也不再追究，过往的事我们再也不提。不过，假如以后你再试图做什么手脚，我就不会再当你是我兄弟，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你明白了吗，加隆？”

　　“放心吧，我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加隆笑了笑，答非所问。他单手从怀里摸出烟盒打开，用嘴唇娴熟地叼出一根，而撒加似乎还没有放开他的打算，他只能再用同一只手取出打火机点燃了烟。他知道这里不允许吸烟，但他迫切地希望能有一些烟草来帮助他镇定情绪。

　　加隆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吐出，撒加的面容在这层薄薄的烟雾后似乎变得模糊起来。加隆闭上双眼——毕竟，像以往一样，我只是你的影子而已。我不能，也不配见任何人。“快走吧，过长的离开时间可不会给你的小姐留下好印象，特别是在洗手间。”加隆指尖夹着烟向他挥了挥手，笑了一下，说道。

　　“多谢提醒。”撒加在烟雾中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放开了他的手，同时扫了一眼他的手腕，“表不错，至少得六位数。”撒加的声音平静得毫无温度：“看来拉达曼提斯还真愿意在你身上下功夫。”

　　加隆猛地扭头紧盯着他，重获自由的手臂停顿在半空，一阵愤怒、震惊和悲伤的浪潮裹挟着他，他紧咬着下唇，似乎不这样做就会有什么惊人的语句脱口而出。

　　撒加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迟疑太久，便转头离开了洗手间。

　　眼看撒加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中，加隆脱力般地靠在洗手台边，在他眼前，世界天旋地转。他把手覆在眼睛上，一股金属的味道在他嘴里弥漫开来，他深深吸了口气，用烟草味覆盖住了血的味道。

　　——他不记得，他竟然装作不记得。

　　但这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加隆在心中对自己大吼，你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他那无情无义的虚伪和反复无常！无视这一切！就像每一次你该做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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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三四分钟，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无意地看了一眼站在洗手池边蓝色长发的男人——他相貌英俊，脸色有些苍白，脸上一片湿淋淋的水光，似乎刚刚洗过脸。蓝发的男人对着镜子，用洗手池边提供的毛巾把脸擦干，随后转过身来，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走出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