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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卷 蛰伏眠 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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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冉揉着惺忪的眼睛也准备离开,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着实累人,腿都酸了,本想借机离开,可母亲与表姐交谈的甚愉快,中途插话也插不了,只能干站着。正想着自己柔软的大床,母亲却叫住了自己。
“坐下来,陪我喝一杯茶。”母亲又拿了个瓷杯,挽袖倒茶,还是刚才的顾渚紫笋。
长冉接过母亲递来的瓷杯,坐下来喝茶,却丝毫品不出茶的美味。
无人说话,空气似乎都凝滞了。
“喝完了吗,好好休息去吧。”母亲看了看空空的瓷杯,满意一笑,轻轻拥长冉入怀,手轻抚着长冉的秀发,却是剪下一截藏入手心中,长冉正受宠若惊,感觉不到这点动静。
顷刻,母亲又松了手,继续回到木椅上喝茶,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母亲也早早歇息吧,茶喝多了对睡眠不好。”长冉微微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也是母亲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对自己说过这么多话,自己也从没有关心过母亲,第一次难免会紧张。
母亲依旧喝着茶不抬头也不答话。
长冉作揖退下了。
回去的路上,要经过挂着串串紫藤花的长廊,长冉平时都会驻足欣赏半刻,如今却还沉浸在刚才的拥抱中不能自已,想起刚才母亲的话“好好休息”,是关心自己吗?可喝了茶不是更会睡不着?
至少母亲对于自己的离开,还是会有一丢丢不舍的吧,至少那个怀抱是温暖的,长冉之前一直不确定母亲是否爱她,现在看来还是有点点爱的吧,
那自己到底要不要去那个不熟悉的地方呢?
想到这,长冉摇了摇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了下来,觉得自己今天喝茶喝多了,都醉了,那地方不还是母亲要求自己去的,是她将自己送了人,会不舍?谁见过卖鱼的贩子会不舍被卖的鱼?还没睡着呢就做了梦,真是奇怪。
还是快快回屋睡觉的好,可刚迈出步子就发现走廊的另一端是疾步驶向书房的爹爹,长冉觉得还是去和爹爹道个晚安的好,便又返去了书房。爹爹在和母亲谈话,长冉又只能在门口蹲着,谈话的内容不想听也难,她觉得自己今天失尽了仙德。
“歆儿,你可是要将冉冉送去商家?”是爹爹的声音,声音里有疑惑,惊讶,也有一丝丝不满,看来爹爹也才知道长冉要走。
“那里对她来说才是最安全的。”母亲郑重的回答着。
“你可想好了”爹爹定是蹙眉了。
“长锦,我决定了,为了她一切都值得。只是还没来得及与你商量,你别怪我。”母亲应是仰头抚了抚爹爹微蹙的眉头。
“你也别什么事都硬撑着,你要顾着你的身体,你现在可是两个人了。茶也不能多喝,你不知道这对胎儿不好吗?怎么这么不听话。。”爹爹的语气不似先前的严厉,却是扰乱了长冉的心弦。
“以后我都听你的,不再贪饮就是了。”母亲打断了爹爹的啰唆。
大门外长冉脑子乱的像一锅粥,母亲怀孕?孩子?难怪母亲会发福,难怪长勺会为母亲特制膳食,难怪要送自己走,是妨碍到他们的生活吧,马上会又有一个孩子填满自己所不能给予的欢乐吧。
为了他一切都值得?刚才的幻想终是幻想,是自己的自作多情。
长冉出生时,没人说她像父亲母亲,因为爹爹是红鲤,母亲是青莲,自己却是不似木槿的木槿,说得好的是鱼族与花族联谊的又一境界,说的不好的是自己是母亲外搞出来了的,不是爹爹的孩子。
如今长冉自己也不相信自己是爹爹的孩子,爹爹竟也没有挽留自己。
长冉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屋子的,本以为今晚定是个不眠夜,恐似茶的后劲上来了,浑身乏力,脑袋一粘床就睡着了。
梦里,自己是条小鱼儿,没有同伴,独自游在广袤的大海中,突然电闪雷鸣,海面上掀起五丈高的巨浪,自己被浪潮打到岸上,没有水,自己呼吸急促,似乎到了死亡的边缘,一个长着爹爹模样的渔人讲自己捡起,放在一个大盆里,自己又获得了重生,渔人天天喂自己,与自己说悄悄话,很快乐。有一天渔人的妻子却持刀准备将自己去鳞,恐惧中渔人回来了,却帮着妻子磨刀,妻子接过刀背猛敲自己的头部。
长冉猛地从梦中警醒,透过窗看外面,天已大亮。守夜的仙婢慌慌张张的进来,“大小姐可是梦魇着了?”
“没事,现在几时了?”长冉惊得一身汗,反正是睡不着了,只得起床换衣。
“已经辰时了。”仙婢规规矩矩的回答着。
“母亲呢,如今在哪儿?”长冉觉得自己不能不明不白的离开,自己不主动跳出那被圈禁的鱼盆,终究会被动的为人吃食。
“姑姑一大早就出去了,去哪儿了奴婢也不知道。”仙婢怯怯的回答着,生怕长冉怪罪。
“知道了,你下去吧。”长冉翻箱倒柜收拾着衣服,不是今天走吗,东西还没收拾,头发还没梳,饭还没吃,长冉不习惯仙婢动她的东西,自然都得自己做,看来要做的事还很多。
待她收拾完却是巳时了,仙婢自觉的端了早饭进来,却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便问仙婢,“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湘姑姑带着一些人来找青姑姑,还有一个仙使,一个仙童也找姑姑,他们才说了几句就吵起来了。”
仙婢口中的湘姑姑该是长湘,她与长冉同辈,自是以年轻为荣,若被她听见自己被人叫姑姑,这仙婢该惨了,长湘的三寸不烂之舌定会说的他后悔在仙世呆着。这几年长湘为给淡淡树立淑女的形象,已好久没有与他人吵过架了,如今长冉定不能错过,便拿了根莲提玉米边啃边在门口观望着。
“令府的待人处事之道着实特别,不知这吃独食的味道如何?为何不与大家分杯羹呢?”长湘委婉求和,大家自是指长湘的那些有子的姊妹,长湘今日早晨才记起昨日之事,便拉了一堆姊妹前来助阵,好好的机会不能白搭了吧。
“在下只听主子的命令,主子未言,在下不敢妄言。”仙使不卑不亢的回答着。
“那你替我慰问慰问你们主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乐极生悲可不好。”长湘杏眼圆睁,两腮气得发红。
“主子向来虚怀若谷,俗话说善有善报,不知这乐极生悲一说作何解释?”仙使似乎是羞愧了,一直低头看向小仙童。
“树大招风,独占堂亭山这座宝地,就不怕引人觊觎?”长湘轻抚自己的水葱指甲,斜眼瞥向仙使。
“仙子说的是,刚才在下唐突了,那就请众仙童准备准备,明日一道去杻阳山的舫沁阁如何?”仙使笑的很真诚。
“杻阳山?”几位女眷脸颊微红。
商家是乌鸦一族的后裔,乌鸦可不是一只普通的仙鸟,那是只烧焦的凤凰,尽管是烧焦的说到底流着凤凰一族的血液,仅几百年与凤凰族攀亲戚,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地位也提上了好几个档次。那杻阳山便是攀龙附凤的成果。
那几位女眷怕不是不知杻阳山,只是羞涩于那杻阳山的鹿蜀。
那鹿蜀的皮披在身上却是可以多子多孙的,天界哪个婆婆不望自己多孙,都曾讨来过那鹿蜀皮做的衣衫,但这却是上不得台面的事。
拥有一件鹿蜀皮做的衣衫亦是不容易,圈养的温顺的鹿蜀就那么几只哪里够那么多需求,俗话说有需求就有市场,一些闲的蛋疼的仙者试图捉取那野生的凶残的鹿蜀,只取其皮毛再卖给有需求的人。
尽管鹿蜀的皮毛会重新长出来,但鹿蜀都是些爱美的仙兽,所以现在羞得无脸见其他仙兽,越来越难寻,一件鹿蜀皮衣反而愈加难求,而对于着鹿蜀皮衣所生的仙童,鹿蜀怎会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家孩子拿了它皮毛,如若相遇只怕新仇旧恨一起了了。
“怎么又不是堂亭山了?”长湘回过神来,反问道。
“仙子不知,最近堂亭山正在翻修,今日便是来禀报姑姑的,重迁杻阳山。邑儿,你先去禀报姑姑吧。”仙使转身对那个小仙童吩咐道。
“诺。”仙童声音沙哑,许是在换声期。
长冉将没啃干净的玉米棒子,塞给仙婢,急忙跟着小仙童寻母亲去了。她想跟着他便能寻到母亲吧,纵是这时也该回来了。
果然母亲在书房内,仙童直接推门入内,亦没有行礼,好大的架子。长冉立于侧门外偷听着。
“许久不见,姑姑可安好?”仙童慰问时的语气,颇有气势,与其小仙童的身份不符。
“你速速带人离开,我才安心。”长母的话却让长冉心凉了半截。
“姑姑不挂念否?”长冉与仙童有同样的疑惑,目的却各有不同。
“都收了礼,再多的挂念也该放下了。”长母语气平淡,如平静的湖面,长冉心中却荡起了层层涟漪。
“那魇珠姑姑可还满意?我可是费尽千险得来的,不知是作甚用?”仙童嘴角勾起,欲知下文。
“我也不知殿下费尽千险要小女去伴读是作甚”长母的一句反问止住的仙童的刨根问底。
“姑姑莫生气,我此次来可不是与姑姑争口舌,不知令女何时与我们前去?”仙童正经的问道。
“湘儿现在该是走了,你们快快离去吧,我就不去送了。”长母委婉将仙童赶出。
长廊的紫藤花已经及地,长冉蹲在其中藏住了自己。
她觉得很讽刺,好一个不送了,自己本还准备质问母亲到底自己算作什么,与珠子等价的物品?还是比珠子还不值钱的任人丢弃的玩偶?如此不送,免去了多少麻烦,落得自己却成了个玩笑。
恍惚之余,一缕光透了进来,长冉低下的双眸也感受到光线的跳动,抬眼看向前方,却是拨开紫藤花,站在长廊上的小仙童。
长冉觉得有一丝熟悉,却说不清道不明。
“冉姐姐可是被花香薰了眼?”声音又似一个孩童般清脆悦耳。
长冉觉得眼前朦胧一片,脸颊有略微的湿意,不知是什么时候哭了。
用衣袖拂去泪,看清了那个小仙童一身白缎,黑发全部绾了上去,露出洁白的额头,眸子清澈,眼角的泪痣若隐若现,该是个讨喜的孩子,却因刚才的对话给长冉留了个不好的印象,长冉起身,无视仙童,独自走出的紫藤花林。
“冉姐姐不记得我了吧?”仙童依着长廊的青墙轻声唤道。
长冉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那个矮自己一头的仙童。
“冉姐姐可记得救过一只喜鹊?”仙童再次给出提示。
长冉有印象了,确是救过一只一身黑的喜鹊,那是她准备拣紫藤花做紫藤糕给长勺治腹泻时拣的。
那时喜鹊与斑鸠一族有嫌隙,喜鹊一族常丢孩子,发现竟是斑鸠一族所为,两族冷战了好久,长冉对两族战事倒不关心,却是可怜那些小鹊仔,襁褓之中就远离父母,如今却发现一只被遗弃的小喜鹊,顿时善心大发,收养了起来。
那时他还为修的人形,也是藏在紫藤花中呻吟着,长冉拨开紫藤花发现了浑身哆嗦的他,便顺带捡起带进了厨房,却是将给长勺的紫藤糕吃个精光,长勺当时恨不能掐死他,长冉只能偷偷养它,之后不知什么原因就没了,也就这几年的事,长冉却是愧疚了好久。
难怪刚才会有一丝熟悉。
“确是比之前白了许多。”长冉由衷的评价道。
“那些日子多亏了冉姐姐的照顾。”仙童笑了笑,眼眸弯成一道弧。
“可惜,我的善心却是荒废了,道不同不相为谋。”长冉冷声道,她没想到自己救的鸟却是与自己母亲联合起来算计自己。
“冉姐姐,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可好走了?”仙童依旧笑着,长冉却沉默了。
走?是走是留,她先前犹豫过,不过现在想清楚了,是该走的,家里已经容不下她了,待着也是自讨没趣。家外的仙世她是几乎没去过的,自小被爹爹母亲锁在家中,能活动的范围也只有这四方的天地,能说得上话的除了长勺便是八卦的长啼君,偶尔遇到外仙串门,但都不是找自己的,只有淡淡来时可以逗逗解闷。综上所述,是留不得的了。
“走。”长冉轻声回应着,却是十足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