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兮一笑》安旋

7、来访

　　钥匙转开时，那滴答一声打在心里，心里竟无限紧张起来。
　　为什么？我明明是心境很健康地来借个洗手间，感觉却跟偷鸡摸狗一样？！

　　“进来吧。”
　　言绍顷把钥匙随意放在鞋柜上，我闻声点头，乖乖地跟了进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这奢华的小公寓，好静谧，静谧得让现在的氛围有些诡异。
　　我不敢再动了，身上水珠太多，我怎么能把人家家给弄脏了。
　　言绍顷走到我跟前，弯腰把一双新的女式拖鞋放下。我脸即刻通红起来。杨阳说过他还没有成家立室，这鞋又是新的，代表，他或许是单身？
　　我心一跳，脸更红了。
　　这孤男寡女的……

　　言绍顷走了几步，回头看我还留在原地，不由问：“愣在那里做什么？”
　　我摇摇头，绞着手指低着头不说话。
　　他再看我一眼，顿了然。

　　“没事，钟点工明天会打扫。”
　　钟点工？
　　也是，这么套公寓，我完全不能想象言绍顷做家务的样子。
　　于是我亦步亦趋地往前走，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捧着衣袖，尽量不让水滑下太多。
　　终于到了浴室边，我的心跳猛地加速。怎么就演变成这个样子？
　　我的颜料、我的衣服、我的包包画画所有家当都还留在画廊！怎么就成了在他家洗澡的画面？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清一色都是浅灰色，完全是单身男人的生活环境。这样精致的居家，却也这样让人看不透。
　　不久，言绍顷回来了，手里抱着一件衣服。
　　“这运动服比较小号，你先将就一下。”
　　说完就把它放到我手里。
　　怎么是将就？是你将就把一个打掉你腿的罪魁祸首留在家里才对。
　　我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就那么僵在那边。

　　终于在花洒的水淋在脸上时，我才稍微有些清醒。
　　欧阳若涵，你撑伞撑到男人家里了……
　　因为家教甚严，跟江恒在一起的几年，我也从没上过他家。别说妈妈不允许，我自己也别扭。可今个儿怎么就这么地不矜持。
　　我自然是不敢用那浴缸的，但洗起热水澡来还是不由舒服地喟叹。
　　手撑在流苏洗手台边，用干净的毛巾擦了下脸，才发现浴室旁边摆着一个杯子。杯子里放着一支牙刷。孤零零的，什么衬托都没有。
　　我摩挲着杯身边沿，突然不知道他平时是怎么过下去的。

　　因为不敢在浴室逗留太久，我基本弄干净了就着上运动服。
　　衣袖太宽松，穿在身上都觉得有凉风阵阵迎来。根本也不想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一定好滑稽，好滑稽。
　　刚踏出洗手间，就听见一阵静谧。静得我连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欧阳若涵，你在一个男人的家，一个单身男人，还是一个仅一个眼神就可以把基本叫女人的动物都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
　　你怎么就怎么不自爱呢……
　　我压着胸口缓缓地沿着墙壁走着，基本环顾了周围一圈，屋里灯光微弱，却没有发现他的影子。
　　终于在转角处，让我听见了一阵悠悠的爵士曲子。
　　我方向一转，轻轻地往门口走去。门口是半敞着的，因而隐隐看得见里面的身影。他果然在这。
　　不知为什么，我居然松了一口气。

　　可是此刻的言绍顷却这么闭着眸，在躺椅上已一种极其舒服的姿态躺着，眉宇松展。
　　曲子轻而缓，他好像睡着了。
　　我缓缓地再往前，看着躺椅上的人，心中突然涌起一阵酸涩。
　　这张脸是这么这么优秀，不同六年前的他，褪了一身青涩，如今已蜕变成如此凌厉成熟的男人。这六年，于他，应该就像沧海桑田吧。
　　当时的他有着这世间最美好的时光，却被一个无关痛痒的陌生人——我，一瞬拿走了。

　　我缓缓蹲下来，看着他长而浓的睫毛，开始细细观赏起来。
　　是要有多强的基因，才生得跟外国人一样？
　　呼了一口气，我再抬起手，做贼似地探了俩下，缓缓地朝他的睫毛伸去。

　　终于快碰到了，那睫毛闪了一下，在我猝不及防中全然打开。
　　言绍顷就这样睁着眼睛盯着我。眼神里还有点刚睡醒的朦胧，隐约而不真实。我吓得差点没背过气，一紧张就退了好几步。
　　压根也没看见后面有个小茶几，身子一趔趄，撞到了桌上的茶杯。
　　那茶杯一滚，直接朝桌沿落去。
　　然而千钧一发间，一只手比我还快地接住了茶杯。

　　我回头，缓着气地拍着胸口，喘呼呼地叫着：“吓死我，吓死我了。”
　　言绍顷已经从椅子上缓缓坐起来，再把茶杯放回原位。然后双手随意地放在膝盖上，就这么盯着我看。
　　我一时头脑混乱，思绪纷飞。
　　天，他不会都知道我要干什么了吧？！

　　“我，我看你在睡觉，又不知道你是不是在睡觉，所以，所以……”
　　言绍顷抿着嘴，眼里的睡意仿佛已经在一点一点散去，然后意识在缓慢回笼。他视线转了一下，由上到下地看了我一回。
　　眼神很君子，我却极其不自在起来。
　　手抓着运动服道，语气紧张：“有点太大了，穿起来好怪。”
　　这话说完，他直接摇摇头，
　　“不会。”
　　呃？
　　“白色好看。”他说。

　　白色好看？
　　是说他的衣服好看，还是我穿着他的衣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