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兮一笑》安旋

6、撑伞

　　“啊，你不是走了吗？”怎么还在这？
　　言绍顷微笑摇头，稍抬下巴，示意是雨天。我也注意到了，他双手空荡荡的，没有带伞。
　　我瞥了眼自己手中的伞，并没有很大。

　　“上哪？”他问。
　　我脑筋一转，道：“我下班了，你要是不介意，我这儿有伞。”
　　言绍顷看了眼我的伞，不带考虑地就说：“不用了。启伦没找着我，待会儿应该会过来。”
　　启伦估计就是那天我看到的司机。
　　应该？

　　我不死心地动了动伞说，“反正我家在附近，你上哪儿去？回家吧？”那时我压根没想到以言绍顷这种人，怎么可能向我一样朝九晚五，到时间就准时回家。
　　言绍顷没有说话。
　　我再往他靠近一点，甚至把伞都遮到了他头上。伞还是干着的，在屋檐下撑着的确有点怪。

　　“我听说你家就在附近，我家也是。既然顺路，就一起吧。”
　　我说得有点快，估计听起来有点急迫。
　　他再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有点让人招架不住。
　　如此如此安静的眼神，不透任何思想，竟然让人移不开视线。他又看了我的伞一眼，我开始悻悻地一寸寸缩回手。

　　此刻他却开口了。
　　“那，麻烦了。”

　　我握着伞的手有点抖。雨势很大，刚冲进雨帘我就起了几分悔意。倒不是因为要共伞而半个身子冒着雨，只是我那么热情洋溢地把人家邀到我伞下，却忽略了言绍顷没办法走这么快。
　　估计刚刚等到了司机，他应该就能好好地在车子里坐着。
　　想到这，我又努力把伞偏向他那里。可是我个子不高，要配合言绍顷标准的高度，让脚都有些疼。
　　“不必理我，你自己撑着。”
　　他低低地说，在雨幕中更显朦胧。

　　我脸红地发现我们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挨得极近了，于是迅速地拉开一段距离。只有手中的伞还坚持在他的头顶圆周上方。
　　我摇摇头，“没事。”
　　没想到他又坚持，是不苟同的表情，“你自己半个身子湿了。”

　　我愣了一下，低头看，果然，别说左肩，连包包都湿透了。
　　“我真的没什么。”
　　没事没事。我又不是娇生惯养，以前淋雨跑一段路也是常有的事儿。他可不一样。
　　可能是我太固执，还是怎么，他的脸色有点清冷起来。
　　一只手突然轻轻地掰开我的手，取代我红得发冻的手指撑在雨伞上。我讶异地看着他。
　　“我撑。”
　　言绍顷接过伞，一切突然顺畅许多。他个子高，轻而易举地就把雨挡在俩人的范围以外。而且他大可以控制自己的步伐，能多快就多快，不需要要我齐步齐岖地看他是不是没办法跟上。
　　而他走得确实挺快的，显得我刚刚故意放慢脚步的行径更可笑。

　　我默不作声地走在他身边，把包包紧紧拽在怀里。
　　“你住哪？”他突然问。
　　“我？”我连忙抱出新家地址。
　　“其实也不算顺路。”
　　我惊了一下，“没事没事。我下班后基本都没事。先把你送到家，我再回去。”
　　言绍顷默不作声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了。
　　我打定主意了不管怎么样，到了分岔路口我就是不回家。哪有给人撑伞，自己先回家的道理？

　　不料，言绍顷倒没有坚持。
　　杨阳也说得没错，他不过住在这附近，拐身进入一高档公寓。雨幕虽朦胧，我还是注意了方向，万一以后……
　　欧阳若涵，你想什么呢！

　　“我到了。”
　　言绍顷说了声，我才发现到了公寓的底层。管理层友好地笑道：“言先生，今天不坐车？”
　　“嗯。不坐车。”他礼貌地答。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都跟到家门口了，管理员看了言绍顷一眼，再看了我一眼，眼神有点怪异。
　　低头一看，上半身几乎湿了个透，还有水滴由袖子边滑下，有多难堪就多难堪。

　　言绍顷顺着视线看着我，在看到我左半身子时愣了一下。我立马侧身，不让他继续看。
　　“那……言先生，我先走了。”我说完，准备快闪。
　　现在一定好难看，还是不要让人看笑话了。我在心里憋屈。
　　动作一气呵成地把雨伞撑开，缓了一口气，准备重新冲回雨幕。
　　“等等！”

　　我愣了一下，回过身，才确定言绍顷在跟我说话。此刻他已在电梯内，手却按着电梯按钮，所以门依然是敞开着的。
　　“怎么了吗？”
　　他沉默地看着我，眼神很深，很深……

　　怎么了？
　　是叫我吗？怎么又不说话？
　　我眼珠子转了一下。
　　“上来冲个澡吧，湿成这样了。”
　　嗓音很低哑，不知是雨天，还是他自身音线的缘故。我脸颊顿时发烫，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头去看管理员，就怕他听到了。
　　不料那管理员低头刷刷地不知道在写什么，反正可能没听到，或者直接当做没听到。

　　我当时脑筋一转，想出了几个接口来应急。
　　第一、没事没事，我的家就在附近。
　　第二、不可以！我爸妈很封建的……
　　第三、我……还没上过男人家洗澡，不习惯……

　　唯一没想到会像现在这样，灰溜溜地跟着他在他身后，看着他利落地掏出钥匙，插进锁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