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人决》芊芊帆过

27、边城

　　掌灯时分，我正在打座，那紫衣恶人又来破坏我的心情了。
　　喝退众人，他阴阴地道：你知道为什么留你在瑶台吗？
　　我根本不想与他讲话，只摇头。
　　他站起来走了两步，背对着我道：既然你已是我龙国的人，我不妨告诉你。瑶台是我龙国的边城，也是军事重地，这瑶宫便是我龙国的军事枢纽。母后让你处理瑶台的一切事务，其中也就包括了军事。
　　我突觉一股凉意从后背升起。
　　他复转过身来，冷笑道：不日泽国就要借机来犯瑶台，以平选妃落选之恨，若是你处理得当，瑶台及龙国的威严未损，我便风光将你迎回龙都。若是你处理不妥——
　　他声音变得凌厉：所有后果将由你和你的凤国来承担！
　　我呆住，他从怀中掏出一面金色令牌，朝桌上一拍：这是兵符，瑶台有十万精兵供你调谴，你若是连这点才能都没有，就自求多福吧。

　　他走后良久，我才恢复思想，慢慢走到桌前，拿起这面金色的兵符。
　　纯金的鼎形兵符，上面雕刻着龙国的徽章：两条张牙舞爪的龙纠缠在一起。
　　这就是十万精兵？
　　我平生第一次接触到权力和军事，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热浪。我把兵符握在手中，突然觉得自己应该长大了！

　　第二日清早，那紫衣恶人便带着自己的五百亲随返回龙都去了。
　　我赶到宫门时，他已然启程。
　　我看着那远去的阵阵马蹄扬起的灰尘，心里欢喜异常。这恶人一走，我便可随心所欲啦，何况天降大任于斯人也，泽国要是来犯龙国，我便把这场战争当做未来不可预知的战争的热身吧。
　　回到瀑玉宫，便让书蕙去天人宫把所有的兵书都搬过来，让小怜为我赶制几身劲装，让马所挑选最好的马送来。

　　午后，正当我埋首兵书的时候，宫女传报威武大将军求见。
　　我便在瀑玉宫的正殿里接见了这位曾经战功赫赫的威武大将军。这是位年逾花甲的老人，虽然气度威严还在，但明显已是风烛之相。
　　我尊称他为老将军，他居然也不气恼，笑道：久闻太子妃殿下天资过人，果然是名不虚传，难怪王后娘娘及太子殿下放心将瑶台交给了你。
　　我道：老将军过奖了，我不过区区一介小女子，哪里懂什么政事和军事？瑶台还要依仗老将军才能护得周全呢。
　　他道：王上念我旧功，才挂的这个虚名，老臣早已不能征战沙场了。
　　敢情这个威武大将军根本不愿意帮我？
　　我笑道：老将军若是想回乡享受天伦之乐也是未尝不可的事，待我回到龙都，便秉明王上，老将军必□□归故里。
　　他怔了怔，道：多谢太子妃殿下，殿下对这瑶台的军事设防若有不明之处，可随时召见老臣。
　　这老将军居然如此想解甲归田？难道他也和月清长老一样，嗅到了动乱的气息？

　　是夜，我埋首兵书不能自拨，因为揽月心经的第七重也有兵法阵式，我欣喜地发现原来揽月心经培养的不仅是盖世神功，还有盖世的谋略和兵法。
　　龙国的兵书虽然不如揽月心经里的精妙高深，但也可指点我入门的困惑，引领我融汇贯通。
　　我看完一本，便扔给小怜，道：看不明白就背下来，要一字不漏啊。
　　可怜的小怜只得干巴巴地背起了兵书。

　　五日之后，我通读了瑶宫里所有的兵书，便和小怜穿了劲装，去操场看练兵。
　　小怜居然把劲装做成了黑色，想来是怀念月神的练功服吧。
　　不过巧手的宫女们又在衣服的胸口绣上了金色的凤凰，在领口和袖口绣上了金色的如意云纹，本来简单飒爽的劲装居然也变得华贵起来。
　　马所给我送来两匹汗血宝马，我骑了通体毛发水亮雪白的那匹，并给它起了个可爱的名字：雪球。小怜的那匹是赭色的，我送了一个威武的名字给它：赤焰。

　　我骑着雪球冲进操场上飞驰，无数将士的目光跟随了过来。
　　我绕场一圈回到校练台前，校官喊话：太子妃殿下驾到！
　　巨大的操练场上顿时骚动起来，有人出列想看个究竟，还有人鼓噪起来，我略运内力，远远地传话出去：刚才注意到我的将士，出列往前走一百步。
　　将士们不明所以，半盏茶的功夫，约有一半的人往前走了一百步。
　　我沉声道：所有出列的将士，有衔的连降三级，无衔的罚三月俸银，有不服者，即刻杖刑一百谴回老家！
　　巨大的操场突然雅雀无声。
　　我厉声道：操场即战场，战场之上岂容你们分神？今日责罚愿你们能引以为诫！

　　第二日，我又让小怜骑着赤焰绕场一周，已无人分神观看。
　　于是我让小怜骑着赤焰冲进将士的方阵，赤焰所到之处，片刻之间阵形已七零八落。有人躲闪，也有人妄图制服赤焰，无奈赤焰天生神力，加之将士们观望心态居多，一柱香后，小怜和赤焰已冲出方阵，回到校练台前。
　　我平声道：十万精兵难道都制服不了一匹野马？
　　无人回应，我厉声道：操场即战场，若是一人一骑便能破阵，要你们何用？
　　操场上又是鸦雀无声，我道：方才出手者连升三级，观望者罚一月俸银，躲闪者一律谴回老家！有不服者，斩立决！

　　如此六日，将士们见我如见鬼魅，操场却是军纪严明，士气大振。
　　第七日大早，便有八百里加急密旨传到瀑玉宫，居然是那恶人将书蕙连降三级，另拨了二名年长的女官过来，并赐我面具一只。
　　我拿着那只金雕玉缕的面具，心底厌恶之极！这恶人也太小气了吧，居然不让将士们看见我的脸？！
　　可怜的书蕙眼泪汪汪地辞我而去，我努力微笑：保重，我定会再让你回来的。
　　那日我想去操场，那年长的女官便要将面具给我戴上，我心下别扭，只在宫里研讨兵书。临睡前我突发奇想，何不索性女扮男装？
　　于是唤过小怜，对女官们道：我要休息了，你们也歇了吧。
　　最年长的那个许女官居然斯条慢理地道：那就请太子妃殿下更衣吧，太子殿下有旨，我等须晚伺更衣，朝伺梳洗，寸步不得离开。
　　我愣住，原来我被监视了！
　　小怜上来与我更衣，我嘱她道：明日起我便要女扮男装，你去替我准备几身衣服。
　　又转头对女官们道：既然太子殿下不喜欢我以真面目示人，那我便扮做戴面具的假将军，太子殿必定心下无虑了，你们觉得如何？
　　两位女官面面相觑，道:还请太子妃殿下明示。
　　我笑道：从此太子妃不再去操场练兵，只是宫里突然派来了一位神秘的戴着面具的凤舞将军啊，一为练兵，二为保护太子妃回龙都，待太子妃一回龙都，这位凤舞将军也就消失啦！
　　小怜掩面轻笑。
　　两位女官也恍然大悟，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