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迷踪蟹

6、第六章

　　最近的气象预报越发准确，先是暖如春日的高温，又经过接连几日湿冷的雨天，宋城终于迎来了飘雪。宋越暗暗觉得这大概是因为极端的天气总是比较好预测的缘故。前日去学校走了一趟，不免深深的感觉到来自开学的压力，说来可笑，本以为高中毕业后就再也不会为开学而担忧。事实是，自从大学毕业之后担任了教师工作，当每个工作日要到来时，常常紧张得同没写完作业的学生一样睡不好觉。教师群里也不时有年轻老师为此而哀嚎一阵子，尤其是开学前一晚，“不想上课！”的字样绝对能占据整个屏幕。老师学生常常是同样脸色发青的迎来开学第一天。
　　宋越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本想明日开学今晚早点休息，无奈丝毫睡意也无。幽蓝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尚且不到十点，索性开了盏灯坐了起来，他的脸庞在橘黄的灯光下泛出暖意，眼睛却透过窗帘的缝隙盯着窗外的纷纷扬扬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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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越，你一点没变。”

　　“雪太大，想必你看错了。”

　　“可你不管怎样，都是喜欢我的吧。”

　　宋越很想回他一句“发癔症呢吧你”但他根本无力反驳，哪怕就是一个“不”他也没有立场说出口。他现下没有恋人，唯一放在心上过的不就是只有肖容与一人吗，可悲的是他到现在都无法将肖容与放下。只好抬起头，做了一个嘲讽的表情，连之前略微空洞的眼神都透出不屑，感谢他丰富的面部表情，能够随心所欲的给他佩戴上各种面具，也算是弥补上了语言上的苍白。

　　肖容与的脸色阴晴不定的变换着，最终没有纠缠，在一个与今夜相似的雪夜里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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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越不确定肖容与是否已经离开宋城，也不想专门为这点小事打电话询问表哥，这样未免显得自己有些不大气了。可担心哪日在街上偶遇了徒生尴尬，这几日除了学校和咖啡馆他还真连门都不怎么出。但现在想起这些又有隐隐的怒气冒上心头，自己除了曾经爱慕过他，也不曾对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凭什么他宋越一见肖容与就得百般退让，全然不像个爷们，还为此去相亲证明自己性向。他就是个红旗下长大的正直异性恋好青年，何须什么证明。这样一通精神上的意淫帮助他散发了积压多日的郁闷之情，没坐多久宋越就欣欣然关灯入睡了。

　　苏妙妙走进书房的时候正看见苏齐盯着张照片出神，平日里冷峻的外表也被柔和取而代之，于是踮着脚尖走到了苏齐背后。
　　“哥，这清秀小哥谁呀，怪眼熟的。”

　　“同学而已，你怎么还不睡？”
　　其实苏齐差点被妹妹吓得把照片扔出去，好在心理素质过硬，还是面不改色的催促妹妹回房休息。

　　“嗯，过来拿份资料就去睡。”

　　“看一会就睡，别回去熬夜。”

　　“知道啦，你也是。”
　　苏妙妙对于兄长的脾气早就摸透，苏齐虽然表面看起来不好接近，实则是他自己言语有些木讷，为了伪装这一缺点，成日扮作言情小说里的冷酷总裁，其实十分好说话，对妹妹也非常宠溺。苏妙妙拿了份资料就离开了书房，又想着相片里的白衬衫小哥看起来跟宋越可真像。

　　苏齐怎么都没想到宋越会完全忘了他，相片里的少年还是青涩的初中生模样，眉眼里满是笑的拉着当时高中毕业的他在一中的林荫道上合影。
　　“苏齐我也会努力学习，去你的学校的。”
　　少年抬起头望着他胸有成竹的保证，炎热的夏季让他出了不少汗，眼眸却闪着坚定的光。

　　“你还早呢，初一学弟。”
　　苏齐也笑着看了看宋越，他想伸手摸摸少年的头，但手最终在只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虽然你来我也毕业了，但是无论如何，等你来。”
　　他只是一个不善言辞的学长，即使有再多的期望，他都习惯了一个人默默承受。
　　他想起初次见面的夏天，宋越一个人因为考砸了而低着头在学校的小树林里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高中部的边缘，然后在他身后用头顶了他一下。他一转身，宋越抬头望着他却先哭了出来，跟家里小学的妹妹一样让人不知所措啊。
　　“怎么了？”

　　宋越哭得更凶了，边哭边掏出自己不及格的试卷。

　　“因为这个吗？先别哭了，没事的。”
　　苏齐本急着上课，但面对这个因为撞了自己或者别的什么才开始哭泣的学弟实在不忍心就这样走开。

　　“以后来找我辅导吧，我是苏齐。”

　　宋越这才慢慢停止哭泣，哭泣并非他本意，但还有什么比一张不及格的试卷让一个从小得三好学生长大的孩子更值得哭泣的。

　　“以后去找我吧，高三五班。”

　　宋越朝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孩子现在还是什么都没变，在那么冷的日子里羊毛衫里仍旧穿着白衬衫，面对已经忘记了的自己还是显得那么疏远。本来偶然之间在妹妹房间里看见宋越的照片，在确定是他之后真想见见他现在的样子，没想到却是妹妹的一位相亲对象，原来宋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再后来在菜市场的偶遇，宋越忘记了他不说，更是把他当成了妙妙的男友，不知如何，想到对方并不喜欢妙妙自己却感到高兴。侄子回国后，自己身为长辈在国内安排他入学，没想到宋越刚好就是老师，在林荫道上还是没忍住想问宋越是否还记得他，宋越果然什么都不记得。
　　只是我等你那么久，为什么不来呢，真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忘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