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迷踪蟹

4、第四章

　　“阿越，我们好好谈谈好吗？”
　　肖容与放缓了语速，轻柔的语气像是海妖，用不可抗拒的声音蛊惑来往的水手，海面已经近在咫尺。宋越望着他的眼睛，似是失去了抵抗力，在幽深的海水里漂浮。

　　“滚蛋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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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与，我们好好谈谈好吗，肖容与？”
　　他整日整夜守在对方寝室楼下，用那样期待的语气去恳求对方给自己一个解释的机会。

　　“宋越，你一个男人别这么恶心成吗？”
　　肖容与身边向来不缺玩伴，即使他什么也不说，自然有人做恶人。大家不过都是一些象牙塔里的青涩少年，那时风气也不似现在开放。当发现身边的同伴竟然是同性恋，原来友好的伙伴往往显得比陌生人更加刻薄。

　　宋越并不是不在乎曾经的“朋友们”的看法，他只是更在乎肖容与。他紧紧的盯着朝自己走来的肖容与，周围的一切都不去看，都不去想，只要他走到自己面前就好。越走越近的肖容与终于停住了，他微微抬起的眼睛里满是嫌弃与厌恶，甚至后退一步来和他保持距离，然后转身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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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容与没料到宋越竟会如此回答，宋越一向是好脾气的，和宋越相识的几年，他从未对自己说过半句拒绝。仔细审视宋越，他已经和大学时期的少年完全两般模样了。眼前的青年脱下围裙后身上穿着贴身的羊绒衣和白衬衫，袖口和裤管熨得整整齐齐。青年有着修竹般的挺拔身姿，眉眼之间却俱是疏离之色。
　　“就像是你曾经对我避如蛇蝎一般，我也不想见到你，你不明白我原来的心意不要紧，请你务必收下我现在的心意。吃完这顿饭，出了我家门，就不要再见了。”

　　肖容与一见宋越就告诉沈瑜他们是故交，沈瑜虽然觉得纳闷，毕竟该先叙旧的是他们兄弟俩，但还是往窗户边一站自己看起了风景，给足了肖容与面子。
　　“表哥，我吹吹风。”
　　沈瑜一侧身便看见宋越已经站在身旁打开了窗。温暖的晚霞不知何时消散殆尽，只有寒风呼啸而过。宋越只开了小半扇窗，寒风却大把大把灌进来。沈瑜瞬间冷得一哆嗦，想起北方舒适的家里恒温二十度。没想到南方的表弟这么抗寒耐冻，真是少年人的体魄，满腔热血啊！
　　“表哥你先去餐厅里坐吧，就要开席了。”
　　“嗯，你也快点过去，别吹着凉了。”
　　宋越缓缓的转了个身，风从后脖颈处灌进衣领，背上的汗也干了大半，只是今天受到了好大一吓，自己说出那些话也有些逞能。一方面觉得对方如今不嫌弃他已经万幸，他却先出言不善有所愧疚，另一方面隐隐觉得如此甚好，断了所有念头免得日后相见。总之他现在没什么力气，索性松了领口的一粒纽扣就这么靠着窗口吹风，心里不住的盘算日后还是要积极相亲以绝后患。
　　肖容与在客厅的一角注视着宋越，好不容易和他重逢，本想和他好好谈谈把误会都解释清楚，没想到宋越态度这么坚决。他正靠在一面大大的玻璃幕墙上，身后是闪烁的灯光和霓虹，鼻尖上仍然挂着汗，他的眼睛低低垂着。肖容与看着这样的宋越竟觉得有些妖娆，也不觉得这样想有什么不对，毕竟肖容与自己是知道自己是同性恋。

　　饭桌上已摆满了丰盛的晚餐，因沈瑜和肖容与都还要回酒店，宋越家里也没人喝酒，大家也拒绝了果汁饮品，一桌的人都安静吃饭，气氛比预料的还要尴尬几分。周碧淑女士本想借沈瑜和肖容与的成功案例劝说宋越好好恋爱，早日成家立业，没成想沈瑜花名在外对内却和姑姑坚称没有合适对象，肖容与更是不懂脸色，当场表态大丈夫要先做出一番事业才可娶妻生子。宋越怕肖容与当场发难，不敢在饭桌上和母亲表露自己想要相亲的欲望，只是笔直的坐着神态自若的吃饭。同为男人的宋伯父也不发表立场，饭桌上男人的话本就没多少可信，干脆和儿子一样神态闲适的继续进食。真是气煞周女士！
　　照理吃了饭后该叙叙旧，说说话。然后就能推脱说天色已晚该离开，主人三五次挽留后就能顺理成章的离去。可该说的话早已说完，本就不熟，也无多少旧能叙。饭后更没什么消遣活动，一屋子的人来自天南地北，连麻将的玩法都各不相同，佳节刚过，过了瘾后大家也没什么玩牌的兴致。电视节目也略显无聊，周女士开了电视后就停留在正在播放某长篇家庭伦理剧的电台，几个男人也不换台，都装作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看着。
　　“妈，我不管他现在有没有钱，有没有车子，有没有房子，我爱他，我就要嫁给他。”
　　“女儿呀，没有物质的爱情就是一盘沙，不用风吹就能散哪。”
　　“孩子啊，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啊！”
　　“爸！”
　　宋伯父首先败下阵来，借口去倒水走进了书房后一直没出来。现在的电视可真是不着调，宋毅暗暗决定接下来要认真看几天新闻联播，以正视听。宋伯母则在厨房忙完出来一看，三个青年人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看电视，当下觉得有点对不住几个孩子。
　　“不然你们几个出去玩会？宋越你带他们看个电影唱会歌？”

　　宋越坐了一会仍是一点力气没有，更是打心眼里不想出去，但拒绝又显得太不识趣。只能含着几分忧伤的心情望着沈瑜。沈瑜当然看不出宋越的小心思，这个表弟从小就是个招大人疼的模范生，眼下正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他又怎么能忍心拒绝。

　　“不了，伯母。我们回去还有事，宋越像是有点感冒，还是好好休息吧。”
　　肖容与先一步站了起来拒绝，作势就准备穿外套离开，只是目光一直看着宋越。沈瑜也连忙站起来准备告辞。

　　宋越也起来送送他们，大概是之前出了汗又吹了风的缘故，当下就觉得可能是真感冒了。果然今天是受了太大一惊吓，好在这惊吓的源头现在已经准备走了。坐着一句话也不说看了近一小时电视的宋越也不吝啬自己的口舌了。原本疏远的脸上现在也挂上几分情真意切的不舍。
　　“那你们路上小心，有空再来。”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