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迷踪蟹

13、第十三章

　　苏妙妙没料到苏齐竟然转身就去撬了她的墙角，宋越也只是在电话里提了一声已经有约，她自然料不到那人是苏齐，只好将此事作罢。宋越这边挂了电话，没想到苏齐说要带他去一家川菜私房菜。宋城地处江南，连带着宋越口味也偏好清淡，平日里下馆子也多是一些本帮菜，他这人又没多少吃辣的本事，一想起要吃辣不禁暗暗皱眉。

　　“这家很好吃，别担心。”
　　苏齐没看漏他的表情，也猜想宋越这样冷淡的人兴许是青菜豆腐都能吃得欢心，却吃不惯浓油赤酱、毛热火辣。

　　“嗯，好吃就行，哪管那么多。”
　　这家店隐匿于一条幽深的巷子里，几多曲折才见着了店家，宋越硬着头皮跟在苏齐身后走进店里，嘴里的口腔溃疡隐隐作痛起来。

　　由于是私房菜的缘故，也不用点单，主人做什么便只能吃什么，苏齐以一副“我是熟客”的姿态，找着了位子便坐下，也不去同主人说话，过了一会又站起来进内堂另给宋越倒了壶茶。

　　宋越有些不解的看着苏齐，桌上本就摆着一壶香气浓郁的碧螺春，汤色碧绿清澈，倒是个中上品。苏齐重新给他倒了杯茶摆到他面前，满溢菊花清香。

　　“怕你上火，也是聊胜于无，你喝点吧。”

　　“多谢，劳烦你了。”
　　宋越喝了茶，这时天色尚早，离上菜也还有一段时间，两人就对坐着闲聊起来。

　　“你年前忙着相亲，成果可好？还是说，你没骗我，确是个同性恋？”

　　“成果是没有，同性恋一事还是不要再提。我原本那天是骗你来着，却是自己把自己绕了进去，家里人也希望我早日结婚生子，今天和你出来还借口说是办公室聚餐。”
　　宋越对苏齐打遇见那天起就奇异的毫无防备，在苏齐面前大哭一场。眼下更是大开心门，什么事都吐露出来。又觉得自己颇有些扫兴，尽说自己的糟心事，于是笑眯眯的逗起苏齐来。

　　“学长你呢，事业已成，何不立家？”

　　苏齐的眼神晦暗难明，脸色也不似先前愉快。宋越暗忖自己作死，问了不该问的，当下给苏齐脑补了好几个悲惨的爱情故事，故事的结尾都是苏齐无法和爱人相聚，日日夜夜饱受相思之苦。

　　“不过结婚大事也不急于一时半刻，慢慢来也不要紧。学长你也放宽心，你这样好，想必一定能和相爱的人白头到老的。”

　　苏齐听了他的鼓励心情也像是好了不少，伸手往宋越杯里续了次水后方开诚布公的说了一句。
　　“前几年我就向家里出柜了，同性恋者找伴侣是比寻常人麻烦，我也就只好耐着性子等等看，不过借你吉言了。”

　　他这话说得十分坦诚，毫无扭捏，承认自己的性向说得和说了“我喜欢吃白菜”一样随意。倒是坐在对面的宋越，一时间警铃大响，简直又要没骨气的想要撒腿就跑。好在仍尚存几分理智，知道以苏齐这样的身份，外面的男孩子要多少就能有多少，随便挑一个出来也比他年轻、好看、乖巧了去。即使这样，他仍是如坐针毡，好比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开开心心约了同性网友相见，却见着一个俊俏的小哥走来。正常人的同性朋友，最要好也不过是做了自己孩子的叔叔阿姨，可异性朋友，却是极容易成为孩子他爹妈的存在。假设宋越在同性恋的道上一条路走到黑，那苏齐同为一个同性恋者，两人关系也还尚可，是保不准将来发生什么的。现在宋越只好对着苏齐极没诚意的“呵呵呵”干笑了几声，觉着自己多说多错，干脆一言不发。

　　“因为我的坦白，所以以后要对我敬而远之了吗？像你之前忘记我一样。”
　　话已至此，苏齐再云淡风轻的语气也沾上了情意。可宋越刚刚一通思量，已经确定自己和苏齐并无多少发展的可能，对平日寡言少语的苏齐这一番话也愣是没察觉出什么不对来，内心的愧疚感经苏齐一提更又是潮水般涌来，连忙带了笑回答。

　　“不会啊，学长。”

　　苏齐的眼睛也含了笑，觉得外面的男孩子纵使有千般好也比不上眼前的宋越，可见少年初恋最是重要，多少人一辈子也只会循着当初的影子来回徘徊。

　　此时主人家的厨房里传来阵阵香气，麻辣鲜香的味道四散在空气里，几欲勾出食客的馋虫。第一道端上来的是麻辣兔头，宋越受了香气的勾引，也久闻麻辣兔头的大名，只是面对兔头实在下不了筷。

　　“不吃这个也没关系，等下道菜就好。”

　　“吃东西要讲究也不是我这么个讲究法，既然来了是怎么也要吃的，我没吃过这个，吃相可能不好，你也别看我，让我吃得尽兴些。”

　　“行。”
　　苏齐的笑意几乎要止不住，觉得宋越自有一番率真的可爱。

　　宋越自小有些怕辣，因此本地菜清鲜爽脆、淡雅典丽最是对他胃口，又觉得辣这一味过于霸道，常常盖住了食物本身的鲜美不说，更容易挡住其他调料的味道，于是向来对川菜也没多大兴趣，此番前来却是开阔了眼界。真是一道菜有一道菜的味道，复杂多变的调料相组合，体现出川菜“一菜一格，百菜百味”的特点，最后一道开水白菜更是颠覆了他之前对于川菜的认知，其味清鲜淡雅，其汤清亮如水，不负川菜经典美名。

　　但是不怎么能吃辣的宋越还是只能大杯大杯的喝水。

　　“没事吧，还是太辣吗？”

　　“没事没事，口腔溃疡。”

　　对面的苏齐放下了筷，脸色沉了下去。
　　“怎么不早说，我好带你去别处。”

　　“不用那样麻烦，都吃了一半了。”
　　宋越明白于他看来再价值不菲的一餐对于苏齐也没大不了，但口腔溃疡于他一个大男人而言实在不值一提。

　　“明天请你吃清淡的吧，作为补偿。”

　　宋越不知道苏齐的心思，但是他知道自己的情况。苏齐这样好，他自己却是奉陪不起，担心终到了，苏齐仍当他好朋友相待，自己却在他身上陷进去。他班里有不少学生爱看些不着调的小说，他自认没有小说主角的气运，觉得还是应该早早抽身去寻他的异性恋人。

　　“明天学校里有事，下次有空我请你好了。”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