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迷踪蟹

14、第十四章

　　一场春雨淅淅沥沥的下到了三月底，松软湿润的草地上一片青绿，耳鼻间俱是新春的草木清香。自从上次和苏齐用过晚饭后，苏齐屡屡邀请宋越吃茶，宋越都以工作繁忙为由一一推掉了。暂且不论宋越与苏齐相比工作量孰多孰少，苏齐亲侄子就在宋越班上读书，班主任工作是否繁忙，朱琛也不会不知道。总之，宋越步步退让，不给苏齐和自己半点机会。

　　这日，阴霾了许久的天终于放晴，刚好又恰逢周末，宋越家对面的公园里悠悠的飘起几只鲜艳的风筝。被春雨拦在屋内多日的宋越，看着窗外澄净的天空和满枝桠的新绿，也打算去春风里走上一趟，这样一想，书房就再也待不住了了，于是起身拿了件羊绒开衫就往外面走去。

　　“宋越哥哥好。”

　　“你好。”
　　狭小的电梯里只有宋越和顾清搭乘。顾清向来对宋越很有好感，在电梯内相逢，身边又没有嘴碎的大妈阿姨，他是很乐意高高兴兴向宋越问声好的。顾清今天穿了件棉质白衬衫，领口的扣子没有系上，领子软软的搭在一边，露出他白皙的皮肤和好看的锁骨。宋越暗暗的打量着顾清，觉得这样漂亮乖巧的男孩子一定很受欢迎。

　　“今天天气很好，你要出去吗？”
　　顾清个子不高，比宋越矮了小半头，此刻微微抬着头望着宋越。

　　“嗯，楼下随便走走。”

　　电梯里的闲谈显然不能长久继续，出了电梯门两人就背向着走开。宋越知道对面公园内正有一片郁金香开得刚好，于是径直向公园走去。由于是周末，不少家长都带了孩子在公园内玩耍，剩下的也是成群结伴而来的学生之类，倒是他一个人从马路那头兴冲冲走来，显得有几分形单影只了。不过他个人是丝毫不介意的，宋越恨不得就这样一个人一直过到老，既不想耽误了别的姑娘，也不想因为出柜而受人非议。

　　“呀，你是宋越？”

　　“嗯，严峰？”
　　宋越仔细端详起面前的小学同学，要不是两人小学一直同桌，恐怕还真叫不出对方名字。

　　“哈！你还记得我，今天真是巧了在这儿碰上。赶紧的，把联系方式交出来，最近正要办同学会，我还愁怎么找你呢。”
　　严峰边说边朝宋越递了张名片，他现在正就职于本城的一家报业公司。宋城只是小城一座，市场本就不大，自然也没多少传媒公司，唯独对这一家的报纸宋城本地人极有感情，报纸销量也一直不错。

　　“嗯，要办同学会？大家好久没见了，也挺好。你今天来这儿拍郁金香的？”

　　“嗯，今天没什么事就跟出来看看花，看你在这立着就觉得特别像你。你说这事多巧，你是来这散步？”

　　“嗯，离得近就过来看看。”
　　宋越和严峰找了张长椅坐下，两个成年男性的话题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眼看着话题就要向“女朋友”迸发。

　　“宋越。”
　　只穿了一件棉衬衣的顾清在背后打断了谈话。

　　“我有事先走了，改天见。”

　　“行，改天见。”

　　其实宋越是有点开心顾清的出现的，但是无论出现谁他都会有点开心的。他暂时还没有想到能解释为什么不去找女朋友的借口。

　　“怎么了？”
　　在严峰走后，顾清自然的走到宋越身边自顾自坐下。

　　“麻烦送我一下了，我车这两天出了点问题，刚刚打车也半天打不到。”

　　“行，那走吧。”

　　顾清要去的地点是本城一处高档小区，地势枕山面水，环境颇为清幽。宋越也不好问顾清去那儿做什么，就安安静静的开车，也许是因为顾清时常造访，他们只做了简单的登记后就顺利进入了小区。

　　“好了，就在这儿停吧。谢谢你了。”

　　“嗯，再见。”
　　宋越先前坐着和严峰消磨了不少时间，又开了一段时间车。此时西方的天空已经渐渐昏暗下来，这小区内绿化做得十分不错，风一起就显出一番树影婆娑的景象。

　　正要驶出小区的宋越手机忽然响起，他瞄了眼来电显示，正是许久未曾联系的苏齐，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

　　“宋越，刹车吧。”

　　“嗯？”
　　说着，宋越缓缓踩了脚刹车。

　　“真巧。”
　　宋越望着已经站在他车边的苏齐面不改色的说道。

　　“嗯，巧。”
　　苏齐有些漫不经心的回应着，他背后是落日的余晖，一点点温暖的橘红色被幽深的蓝紫色所包围着，渐渐退入地平线以下。

　　之后是长久的无言，宋越下了车，穿着单薄的衬衣和开衫在风中站在苏齐边上，忽然想到顾清那孩子不知道现在加衣服了没，苏齐就那样一言不发的站着，门卫处的保安不时投来打量的视线。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家了。下次见。”
　　宋越终究受不住这早春的寒风，衬衣早就吹得冰凉，指尖的血色都褪了下去。

　　“宋越。”
　　苏齐忽然走到了他跟前，宋越这才发现苏齐一直站在风口，他这样一动，寒风便迎面吹来。宋越抬起头看了眼苏齐，似是跌进了一汪温柔的池水之中，苏齐又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了他身上，宋越听得苏齐清楚的说到。

　　“不要那么怕我，宋越。”

　　宋越在苏齐的眼中迷了方向，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才如梦初醒一般，看到手机上显示的正是父亲的名字，宋越没由来的冒了一身汗，急急忙忙扯下了身上的外套还给了苏齐后进了车。宋毅当然没什么神通能够知道儿子和苏齐偶遇，只是天色已晚，周碧淑就让他给儿子打个电话催他回家吃饭。

　　苏齐在宋越身上几乎要用尽了这辈子的耐心，可宋越却如同水中明月一碰就碎，容不得他半点亲近。他在寒风中站了许久，终是认命的回到车上驶向小区深处，他身后的晚霞俱已散去，只有蓝紫色的天空上点缀着细小的繁星。

　　宋越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泛白，他的额头仍覆着一层细汗。面前一辆高速行驶的车忽然急刹车，他急忙踩下刹车，而反光镜中后面的车却是全速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