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笔记》纸花爱吃草

11、花巧之夜

　　马车顺利地出了皇宫。
　　暗卫在宫中的势力遍布，为了方便行事，总有些明面上的身份。即使在朝堂之上，也有不少官员是暗卫布下的暗桩。不知道这次出宫是假借了谁的名义？暗卫内部自有规矩，我也不便多问。宁皓看出了我的疑惑，似是随意地提及到，“新晋升的少将军蒋慎近来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蒋慎？那人是容麒的心腹之一，没想到暗卫隐藏得如此之深。我暗暗心惊，如此看来，暗卫系统已经俨然是个地下王朝了！不知容麒对此有没有察觉？
　　宁皓见我沉默，以为我有所不悦，便急忙解释，“未笙，我并无野心！你若安全，暗卫便不存在于世人眼前...”
　　我自是了解他的心性，淡笑着点头。
　　马车外吵闹了起来，想是到了闹市。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停了下来。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是一家规模颇大的成衣店，招牌上龙飞凤舞地写着“锦绣千里”四个大字。
　　“你的产业？”我挑眉问着身旁的人。他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说道，“进去吧。”
　　宁皓轻车熟路地进了店门。一进门就有小厮迎了上来，领着我们上了楼上的雅间。
　　不一会儿，有个管事打扮的妇人推门而入，盈盈拜倒在宁皓面前，恭敬地唤道，“主上。”
　　宁皓随意摆了摆手让她起来，吩咐道，“带这位姑娘去更衣。”
　　那妇人抬起头来看我，眼神中有几分诧异，但也没多问，站起身向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本不愿如此麻烦，但穿得如此正式的确有些不妥，于是便随妇人向门外走去。
　　“未笙---”宁皓突然在身后唤我。
　　“嗯？”我回头疑惑地看着他。
　　他欲言又止，最后才吐出一句，“我在这里等你。”
　　难得见他如此窘迫，我忍不住轻笑了出声，点了点头。
　　妇人领着我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内。房间装饰雅致，显示出主人品味的不俗。见我打量着这个房间，便出口介绍道，“这是主上亲自布置的，姑娘是第一个进入这个房间的客人。”
　　我颇为意外。平日里只知道他擅长舞刀弄枪，没想到他对此类风雅之事也甚有研究。
　　“姑娘请稍等。”那妇人沏了杯茶，退出房间。不多时，她领着一列侍女托着衣物首饰鱼贯而入。
　　妇人迎了上来，亲切地说道，“姑娘就叫我花姨吧！”随后又取出一袭水蓝色广袖长裙要为我换上。
　　“不必了。”我不习惯被陌生人服侍，下意识避开，见那妇人一脸尴尬，连忙说道，“我自己来吧。”
　　花姨讪讪地将裙子递到我的手上，又将更衣的地方指给我看。
　　我礼貌地谢过，走入屏风后。手中的裙子质地丝滑，触手沁凉，是难得一见的上等料子，款式也落落大方，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大概知道这是何人所挑的了，内心升起一分暖意。没再迟疑，我换下身上的正装，穿上长裙，从屏风后走出。
　　花姨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艳，赞叹道，“姑娘真是天生丽质，怪不得...”
　　“我们走吧。”我打断她接下去要说的话，准备离开房间，却被花姨拦住。
　　“姑娘等等。”她拖着我坐到铜镜前，为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又插上几枚梅花金钿，然后对着铜镜看了看，满意地说道，“如此便愈发动人了。”
　　我被她说得有些羞涩，匆忙离开房间，一出门却撞到正迎面走来的宁皓。
　　我不自然地捋了捋耳畔的碎发，微微低下头不去看他，余光却瞟到他愣住的身躯和眼里的浓情。
　　“未笙---”他哑着声音叫我，“我们走吧。”
　　我缓缓走到他的身边，他不容反抗地牵住我的手，领着我下了楼梯，向街上走去。
　　身后传来花姨的轻笑，我的耳根难以控制地红了起来，但不知为何却没有挣脱他的手。
　　繁盛的花巧之夜，终于开始了。
　　花巧节是民间的传统节日，参与的大多是年轻人。街坊之上张灯结彩，道路两旁商铺林立，小贩们兜售着些新奇有趣的玩意儿，时不时引来年轻男女驻足观看。自从成为国师之后，我已很久没参与这样的盛会了。
　　街上的游人来来往往，身侧的宁皓不动声色地为我隔开拥挤的人潮。他的这般体贴，让我愈发内疚起来，也许我这次对自己的纵容，会给他带来更大的伤害……
　　“笙儿，你看那边。”宁皓示意我看向一处。
　　他突然改变的称谓让我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但碍于情面没有发作。我定下心绪看向他所指之处，那边人潮涌动，定是有些特别之事发生。他领我上了一旁的酒楼，挑了窗边的一个位置坐下，从窗口望去，正好能够看见那处的情形。人群围着一个擂台，擂台上有一个中年人正在解说些什么。
　　“是叠巧碗的比赛。”宁皓向我解释道，“参赛者需手持红木，并在红木之上叠碗，又多又稳者胜。”
　　我饶有兴趣地撑着下巴看着擂台，擂台中央置着一张圆桌，桌上放着几个漆盘，盘里的应该就是这场比赛的奖品。倒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只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那对玉兔耳坠倒是喜人。”我随口说道。一旁的宁皓轻笑，“你若喜欢，我便帮你赢回来。”
　　我愣了愣，刚想说不必，他却已起身向楼下走去。我暗叹他的幼稚，心中却又多了几分涟漪。擂台上参赛的多是年轻男子，看来都是为了佳人的芳心而来。不多时，视野中就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抬头向我笑笑，我也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
　　锣鼓一响，比赛开始，其他参赛者都迫不及待地拿起红木开始向上叠碗，宁皓却不慌不忙地端详了那根木头，转了个角度，才将白色的瓷碗放于红木的上端。虽是个小小的游戏，却有不小的难度。无论是对腕力还是平衡力都是个考验。擂台上不时响起碗摔碎的声音和人们的唏嘘声，到最后台上只剩下三个人，而另外的两个人碗的数量远少于宁皓，看来这场比赛他是必赢无疑了。
　　“姑娘——”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我回头，却意外地看到花林内遇见的那人。此时是必不能承认身份的了，我面上装出一副疑惑的表情，“不知公子叫我何事？”
　　他倒是极有礼数，正正经经地向我拱了拱手，“在下柳彦，上次姑娘的指路之恩还未答谢，小生一直颇感遗憾，怎料今日竟在此处巧遇姑娘。”他笑着向前又迈了一步，“这可真是……”
　　“公子怕是弄错了。”我向后退了退，“小女子与公子素未谋面，又何来指路之说？”
　　那人自然不会轻信我这番说辞，笑的更加和煦，“姑娘说笑了。这不过是几天的事，小生的记性应当还不至于如此之差吧？再说，姑娘这般灵秀，世上找得出几个相似之人？”
　　我假装愠怒，低声呵斥道，“我道你衣冠楚楚，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竟和那些市井无赖一般虚伪，假借谢恩之由来调戏陌生女子！”
　　那人面色转红，似乎真有些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笙儿。”宁皓一副焦急之色匆匆赶来，“发生什么事了？”
　　“皓哥，这人…这人调戏我！”见宁皓回来，我也顺势装出委屈之色，藏到他身后。
　　那名自称柳彦的男子愈发百口莫辩，纵有再多的疑惑也无从出口，只好连声说着抱歉仓皇离开。见他离开，我从宁皓身后走出，看着他的背影，喃喃自语，“柳彦？”
　　宁皓明白我在想些什么，提示道，“昭国定国侯就姓柳。”
　　看来这是昭国的小侯爷了？这次事变看来昭国真出了不少力呀。我下意识地抚摩着桌上的茶盏，思考着容麒与昭国的关系。突然，手中的茶盏被人取走，手心被放入一样沁凉的什物。我展开手心看，正是那对玉兔耳坠。
　　“谢谢你，宁皓。”我抬头笑着望着对面的人。
　　“你喜欢就好。”他将茶盏送到嘴边，想挡住笑意，我也只当没看见。
　　“方才……你叫我什么？”平日里冷面无情的暗卫首领宁皓居然有些脸红。
　　“宁皓吶。”我歪头想了想，似乎没什么不妥。
　　“我说的不是刚刚。”宁皓将茶盏放下，有些心急，“我说的是之前，之前那男子……”末了，他还是未说出口，只是将茶盏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低着头不再说话。
　　我垂着眼睑，看着自己盏中沉浮的茶叶，许久，终是喊了一声，“皓哥。”
　　对面的人蓦地抬起头，眼底的光亮比星空还要闪亮。我被看得有些尴尬，啜了一口茶水，轻咳一声，说道，“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
　　“还是抓紧时间下去游玩吧！”宁皓打断我的话，兴致勃勃地拉上我的手下了酒楼。我感受着手腕处的温热，几次想要挣脱，但最终还是没有，只是告诉自己只此一次，只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