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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疗伤 ...

  •   竺梵音将一盆水递给郑妃,郑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愣愣地接过盆子,忽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梵音忙伸手扶住她,盆中的水已经洒了大半,梵音晃晃她的胳膊,把她摇醒了,问道:“怎么了?”
      郑妃脸色苍白地看着她,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轻轻摇摇头。
      梵音只好又打了一盆水,递过去,自己端起另外一盆水,两个人迈开步子,她边走边道:“不要想了,我们快点把水送过去,那边等着用呢。”她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不过没有多说罢了。
      走到帐前,帐外的一名士兵已经帮她们轻轻撩开青布帘子,她们径直走了进去。
      帐子里的人少了一些,刚才段韶和易简都在的,而现在大概先行离开了,军帐中只有两名军医,以及一直站在一边的相愿。她们把两盆水放在军医指定的位置,离床榻很近,隐隐地可以嗅到一股血腥的气息,郑妃脸色一白,几乎窒息地望向床榻上的人。
      梵音不动声色地悄悄扶住她,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他居然清醒着!虽然脸色苍白如纸,虽然伤口处仍汩汩涌出血,可是他仍然醒着,眼中不掩疲倦,眸子却依然明亮,眼眸直直地对上她们投去的目光,愣愣地注视了她们半晌,似乎确定了她们两个人一切安好,才缓缓把目光移开。
      不能再在这里呆下去。梵音忽然清醒地认识到这一点,小心地拉拉郑妃的衣袖,要把她往外拉。
      两个人举步正要走。
      一名军医在药箱中翻寻了一阵,忽然面露难色,道:“高将军,麻药用完了,一时没有调配出来,现在……”
      在场的人具是一愣,长恭的伤口被他们处理过了,突厥人凶残,一刀下去,深可见骨,刀口狭长,这样的伤口,不缝合是很难愈合的。但是,现在的难题是,没有麻药,这样生生地缝合伤口,他能受得了吗?
      长恭没有发话,而梵音与郑妃的脚步不禁又停下来了,相愿的声音响起,道:“没有其他可以替代的药物吗?”
      一名军医接口道:“在华佗配制出麻沸散前,据说古人在受伤需动手术时,要先捆起病人的手脚,或者用棍击、放血等方法使病人昏厥,然后再施行手术。”
      相愿一时没有接上话,梵音和郑妃听了一齐看向长恭。
      床榻上,他脸色苍白微微闭着眼睛,听了军医的话,仍然没有表情地闭着眼,淡淡地道:“那便直接缝合吧。”
      一句话,在场的人又是一愣,梵音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她知道他的堂弟琅琊王高俨被生生割去喉间息肉,而镇定自若,他现在也要试吗?呃,天,是他们高家的人都有超乎常人的忍耐,还是神经反应都比较迟钝呢?
      只见的那两名军医相互递了一下眼色,反身向相愿微微一揖,道:“请按住高将军身子,便于我们缝合伤口。”说着,微微皱了皱眉头,又与另外一名军医耳语几句,才将针线准备好了。
      梵音拉拉郑妃,要快点把她带走,这样的场面,她们两个未必能承受得了。而这时候,相愿喊住她们,把她们两个也叫到长恭身边,一人按住一边肩头,相愿将他的下身固定住。

      医药箱子打开着,只要微微一探头就可以看到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伤口已经洗净,一名军医取出一片薄而锋利的刀片,放在火上烤了烤,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向长恭,道:“将军忍一忍罢。”说完,目光落在他的伤口上,手法纯熟,落刀极轻极快,一刀刀剔除掉他伤口上的碎肉。
      而长恭两手握拳,牙关紧紧咬着,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伤口处一波波的痛楚,他硬生生忍了下来,嘴唇紧抿,绷成一种青白的颜色,额上涔涔冷汗,但他仍一声不吭,竭力把呻吟扼杀在喉间。
      梵音不忍地把目光转开,另一名军医正摆弄着羊肠线,细细长长的线条穿绕着细细长长的银针,她用力的把他紧绷的肩头压下去,向身边的郑妃瞄了一眼,正见她眼眶微红,贝齿紧紧咬着朱唇,脸色竟惨白地看着长恭,秀眉拧起,眉间拧起结。
      如果,她没有提出要到这里来,他便不会为护着她们而负伤吧!如果,不是她的好奇,她的任性,那么他就不会这样子躺在这里忍受苦楚吧!她心里不禁自责起来,是她的错,绝对是她的错,看着他绷紧的脸,她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下去,落在他肩头,与他身上的汗水融在了一起,手下微微一松,他的肩一抖,她竟然没有发觉。一只手忽然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手将他的肩又一次压了下去固定住,那只手虽然冰冷无力,却让她松了口气,至少,他现在还是清醒的。
      细细长长的银针,穿绕着细细长长的羊肠线,不知为何,军医执针的手微微的颤抖。
      军医深深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探手触了触他的伤口,长恭拳头一紧,仍然不发一声。军医略显担忧地看了长恭一眼,俯下身子,一层层密密缝起来。
      没有人知道针尖生生穿过皮肉是什么样的滋味。只是看长恭握紧双拳,紧抿嘴唇,双目紧闭,却把住了牙关,硬是不发出一声呻吟声,身上冷汗涔涔,头发已被汗水濡湿,贴在身上,所有人都颇感不忍。
      军医将线牢牢地打了个结,取过一旁调好的药膏,涂抹到伤口上,拉开一段绷带,层层缠在他腰间,在一盆水里将手清洗干净,取一块布,在另外一盆水里揉搓了下,轻轻拭去长恭身上冷汗,把薄被轻轻覆到他身上,示意相愿、郑妃和梵音可以将手松开。
      长恭微微睁开眼睛。
      军医迎上去,道:“将军感觉怎样?”
      长恭费力地摇了摇头,向郑妃和梵音站的方向看了一眼,缓缓道:“无碍。”
      军医福身一揖,道:“明日在下即来为将军换药,一会儿,将药煎好再送来。”
      长恭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道:“有劳了。”说着,眼前一黑,头一歪,便昏睡过去了。
      郑妃一急,握着梵音的手猛得一收紧,连梵音都被她握得为疼。
      “不碍事,刚才那么一折腾,劳累是难免的。”说着,一边收拾了药箱,向相愿作了一揖便要离开。
      梵音感觉身边郑妃这才算真真松了口气,却不料,她身子忽然一软,竟然往地上摊倒了下去,梵音急急忙忙地扶住她,竟对着刚刚要出帐子的军医喊:“医生,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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