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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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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五年,他与她竟已成了这般陌路无声。
“晴儿,今日我再问你一句,当真不愿入宫与我相守?”湖边的少女纷纷提下水灯蹲下祈福,灯上的蜡烛就是无数双眼睛明灭不定的瞧着子晴。
两步上前看着对面湖畔飘来的荷花灯,俯身伸手又将它推到湖中心,神色凝重道:“十三岁与你相识,我便由阿沂口中得知你与三皇子是先帝最宠的儿子,虽太子之位是二皇子顶着,但以他的德行断是久不了,果然他被废除后你二人成了朝中热议的储君人选。”
微漾的湖边面上反射出道道银色月光,一片又一片波光粼粼,天空在这样的光芒中变的幽蓝,指尖触及冰凉的湖水子晴缩手慢慢起身,“十五岁生辰那年,你赠我白玉山茶花琪簪允诺我此生身旁唯我一人。我宁愿得你做一逍遥王也不想让你踏涉宫廷黑暗,你曾允此生唯我一人,可我也懂即便你愿嘉妃也不会允,王爷总归是比皇上好,总不至于三千佳丽。”
子晴素来是最敬汉女卓文君,更信守《白头吟》中的一句‘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语声带着沉重而果决他深深的望了眼天际,“坐上这位置虽做不到当初唯你一人的承诺,但我此生只爱你一人却是不变。”司空羡拉起子晴的手,眸瞳中的人影渐渐清晰,“你不知我多想当那司马相如多想就此弃了这身份与你天涯相随,只可惜有样东西只有这皇城高高在上的人才拿得到。”
“权利当真这么让你爱不释手?”子晴冷笑着抽出自己的手,司空羡方才的话如水纹般荡漾在她耳边,‘只可惜有样东西只有这皇城高高在上的人才拿得到’,是啊,民受官管,官由君治,只要坐上那位置有多少东西是得不到的。
司空羡叹了口气,解释的欲望在她冷冷笑颜下随之消隐,寒风穿进衣袖间直至刺入他的骨里,心下的落寞无处诉说,“罢了,天色不早,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匍一转身走了没几步便停了步子,子晴也立马站住似是随时留意着他的步伐。
远远看着他们的小倪子,见二人这情景便知是谈不下去了,心里的遗憾不比司空羡少,司空羡识得子晴多久他就跟在身边多久,自小便以为这二人是一对,后来子晴把簪子摔了他看着心疼的紧,那簪子可是之前出使穹顶国自个儿爷用最心爱的坐骑同花非皇子换来的。
还是想再争取一回,小倪子掏出怀中的小盒快步追上司空羡,“爷。”他小声喊道,将盒子仔细的呈到司空羡的面前,“可别忘了这。”说着他便将小盒打开,盈盈月华照着盒中的物什,细小的金光随着白玉的柔光发出浅浅荧光。
“若今夜是你我最后一次相约,那么当是看在我们那么多年的情分上,这簪子别再摔了,我能锲合一次却不能再修第二次。”动作柔和地将簪子轻轻插进她的发髻,依旧是白衣裙衫,依旧是冬至时节,只是他们却如陌路人今夜之后恐再无相守之日。
东篱居。
司空羡回到房里如何也睡不着,跟着小倪子絮叨了一夜,这世间有一样东西他必须得到,因为有一个人他要至死守护。
兰沁园。
陌奕望见子晴发髻上的簪子,愣住不知所以,依照子晴的性子断不会贸然答应司空羡与他回宫,他的妹妹是对情爱专一之人,她断容不下与她人分享丈夫更不会容得下三千佳丽。
望着镜中的自己,芙蓉面妆画三千,不敌江城落尽繁,不论如何他都比不得这江山的诱惑,缓缓拔下发簪,细密的镶金复修技术堪为天工,丝毫瞧不出半点碎裂的痕迹,反显得超凡中带着金贵。桃色贴红抿出的樱唇微微颤动,窗前月光铺撒抬头望月,子晴紧紧握着玉簪,“花颜易老,东日安在?”
梦里。
那一身紫衣的男子温柔殷勤地替自己拿花脂压唇,捧起自己的脸啧啧赞叹,似感叹似结论,“天下美人数之不尽,唯有一人令我倾心,她淡然聪敏,谨慎细致,娴静脱俗,才华堪绝,就连这女子用的胭脂也是自个酝制,她说,春用梅花夏用桃,好比香粉尽伤颜。”
子晴浅笑置开他的手,“这可算笑话我?”
还不等佯怒就见他已拿起眉笔扶脸替自己勾画眉目,那温柔如水小心专注的神情是他最爱的,他是陛下挚爱的十皇子,他行为虽不放荡却也乖张,初识之时他故意捉弄,相交之后待她掌上宝。“晴儿,日后成亲了我便可以每日给你画眉压唇,执你之手寻游天下,做个逍遥王爷。”
子晴抬眼望着他,落寞之色布满双瞳,“阿羡,太子不德断然长久不了,储君废立也是必然,你当真愿退出争斗只做个闲散王爷?”
司空羡一顿,继而画完眉尾,“其实四哥比我更适合当储君,他行事果断,才能俱佳,做事稳重体恤百姓……”不知如何,他竟也说不下去。
子晴知道,四皇子有能却多疑,果断却自大,有才却自负,且权利欲旺盛。若真说这天下谁主管还是属姜王尤菀沂最佳,只可惜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坐上王位,除非帝崩亲禅皇位或是弑君夺位。
转身搂住子晴,下颚抵住她的头嗅着发香闭眼沉迷道,“江山再美都敌不过你一方笑靥来的倾我心,晴儿与你携手共老岂不美哉。”司空羡松开子晴从怀中掏出锦盒,“这是我与你的承诺。”将盒中的白玉山茶花琪簪插入子晴的发髻,轻拂耳畔,“那日你赠我青雕凌霄花玉解我额娘之危,额娘欣喜事后又将那玉佩给我,几番辗转也算得你送我了,今日我向额娘讨要父皇赏的蜀国进贡的白玉山茶花琪簪,当是我予你的定礼。”
一转身,他已是黄袍加身,立于金銮殿成为一呼百拥的殿上君,三千佳人夜夜盼的男子。
湿了梨眸沾了枕巾,子晴不愿与那些女子一般每日过着那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的日子。侧头望着妆台上的簪子,窗台上红衣绿裳开的极好,菊香入室,窗扉半掩着院里的枯枝,总觉着哪里不对,梳妆后才查觉出不适,原是夜里没关上窗身子着了凉。
这一病便是半月不起,气候越发的凉,风寒又来得猛烈反反复复将子晴折磨得瘦了一大圈。
“今日胃口好了不好啊。”张绝舞又给子晴舀了碗粥,递给她,“这可是第三碗了呢,可慎着点吃别把肚皮撑破了。”
子晴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了,胃口好得紧,一口气喝了三碗粥,她放下勺子用帕子抹了嘴,嘴角笑意扬起,“牡丹的手艺可是越发精进了,这粥配着酸梅子汤可是让我胃口大开。”
牡丹听了喜得双眼眯成了弯月,乐得跟朵海棠花似的,“虽说晴小姐这般说是夸我,牡丹本该领受,只是,今日的并非牡丹做的,是小王妃见您身子好转,便做了这粥。”
“哦?”子晴笑意浅浅地望着张绝舞,“皮蛋配着细碎的瘦肉加上些干虾仁又掺了些碎青菜用上好的香米细熬了大半个时辰。”又端起碗里的酸梅子汤,“你可是在其中掺了梅花?”
“东苑的一株梅树开了花,我便采了一朵在熬酸梅子汤时加了进去。”如此再饮酸梅子汤时又可嗅到梅香,不但开了胃口也引了嗅觉怡人心情。
“东苑的梅树竟开了花?”如今并非是梅花开点,子晴也开了兴趣,与张绝舞约定了午饭后去东苑瞧瞧。
迈入园里,寒风吹来,子晴便闻见淡淡梅香,远远望见大片枝桠掩隐着一抹红,子晴心情尚好拉着张绝舞的手向前跑去,只见一树的梅花傲然怒放。枝头上,那红色的小花在斗寒争艳,为这个冬日增添了几分生机。
“这是何时开的,怎就单单一棵?”伸手抚上花枝轻折而下,枝断花瓣悉索落下,月白色的金丝菊绣履上画上了两瓣红梅,子晴放在鼻尖轻嗅,初冬已至梅上带着清冽的香气,沁人心脾。
伸手去接碰落的花瓣,张绝舞摇头一笑,“我也不知,这还是怜儿告知我的呢。”
子晴这几日都见不得怜儿,唯有牡丹跟在身旁便也多问了几回,张绝舞却说是怜儿替她回了汴京的绝华楼看情况了,只是不知怎会去了那般久。
大雪,王府里各个院子都进了羊肉,有清蒸油焖热锅辣炒更有红煮,唯独盼兮园清流。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小王妃不爱羊肉的膻腥味,虽说想吃却也不敢私灶小炉。牡丹就想了法子做了酸菜炖粉条,张绝舞尝着味好便让人端了些给旭箬和子晴。
后来一个面生的丫鬟端了碗羊肉汤说是老王妃给每家院子赏的,丫鬟送来时还特地放了句话,说是老王妃不希望有人辜负她的心意。
张绝舞示意下人将羹汤接下去,可丫环更得寸进尺让张绝舞最好是先喝了,让她回去好交差,虽说表面的礼数做的十足却不少威胁意味。
怜儿见她如此嚣张,上去便是给了一个瞪眼,声严音厉地叱道,“大胆,竟敢这般与王妃讲话,你当自己是谁!”
夜间,尤菀沂方忙完军务回府还未下马便听见管家来报,说是张绝舞晚间吐了血昏厥过去。
经神医老者诊断说是中了毒,还好中毒不深,于是尤菀沂唤来了怜儿等人查问,这才知晓了晚间母亲派人送来过羊羹汤。后经查看发现汤底有冬笋的残渣,顿时房内众人一惊,若非老者功力深厚鼻子灵敏恐难发现这其中暗藏的杀机。
拔出针袋,分别在几个要穴处施了针封住毒气以□□入心脉,“幸巧那汤喝得不多。”
“若非小姐自小不爱这羊膻味,怕是如今已中毒……”怜儿欲言又止地望着尤菀沂,见他眉头深锁的盯着桌上的羊羹汤,便不再言语。
“陌奕!”
听见牡丹的声音,子晴神色不佳地走到门口,却望见门外一身狼狈的兄长脸色苍白,见牡丹端着热水一脸担忧的望着身形略带摇晃的陌奕,子晴皱起眉头仓惶地走去,“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