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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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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门外的动静尤菀沂方一走出便见那白衣血花斑驳气郁喷出,耳边只闻见子晴的惊呼,“哥!”他一个飞身上前扶住陌奕,只见他背后零星的洇出血点,身后是铜盆落地的声音。
子晴坐在榻边望着陌奕苍白的脸色蹙眉深思。全身经脉受损又不致命可见对方下手足握分寸,“哥哥功夫不弱,那人竟能凭一己之力将哥哥全身经脉打伤可见不容小觑。”抬手用绢子轻柔地擦去陌奕额上细密的汗珠。
“这是惹了什么高手么?”神医老者将针包解开用烛火将之过热,复而走至床在各处大穴下针,“今年梅花开得这般早?”
撰完药方给下人时,神医老者直腰负手望着窗外,淡淡地提了句,“今年梅花开得很好么?”似有意却又觉无意,撸着白须打趣道,“看来得去赏赏呢。”说罢便提脚出了房门。
牡丹见神医老者此刻还有如此好的兴致,不禁齿冷,“这还有两位病人,这老神医怎就跑去赏梅了呢!”说罢捏着陌奕的药方走去了厨房。
子晴侧首,突然双眸一闪直起身子望向窗外,脑海中满是几日前张绝舞带她去梅园的情景,那唯一一株起了花苞的梅树。转头向床上望去,此刻的张绝舞俨然虚弱如柳……
老王妃得知陌奕受了重伤也焦急探望,本让将陌奕带回自己房里,可怎奈经脉受损可大可小,神医老者吩咐莫让他再受过大动作,于是便在房里竖了屏风以成男女之防。
为此子晴也在偏间住下方便照顾,张绝舞身体无碍第二日午间遍转醒,只因吐了血身子虚得知陌奕的时候也惊诧询问,后知因果便将房间让了出来自己也住到了偏间。
“半月来,陌奕都只是忽睡忽醒,虽说性命无碍却也是大伤元气。”张绝舞望着一身疲惫的尤菀沂,黑色的鹿纹暗花缎袍衬得身子越发挺拔,自陌奕出事后,尤菀沂白日总不在府里唯有半夜才会疲惫的踏进自己的房里,每次都将动作尽量放缓放轻生怕吵醒自己。
可每次他回来她都醒着,每晚她都是听着他的呼吸声入眠,每晚她都觉察得出他有多累。
“怎么还不睡?”借着零星月光,尤菀沂向张绝舞走去,一把拥入怀中嗅着她周身发出的香味闭眼小憩。
张绝舞任他搂住,鼻尖溢进淡淡的土腥味,“给你备下了热水,好好洗个澡舒缓舒缓身子吧。”就似妻子等待劳作一天的丈夫回家后关切的语气——温柔,顺和,流转。
几片风干的花瓣随着蒸蒸热气飘到了尤菀沂的胸前,混合的花香盖过那浅淡的土腥,额上慢慢被施加力道只觉原先绷紧的神经开始松懈,“明日我还得去趟汴京,我不在你自己小心着点。”伸手抓住额上的手,转过身望着张绝舞淡漠的双眼,起身一把搂住她,“等陌奕好了,我带你去老宅住一段时间,毕竟还得给爹娘去上柱香。”
“你。”脸靠在他胸前,张绝舞从一旁拿起毛巾为他擦着背上的水珠,“这么大冷天你还不快些穿上衣服,若是着了凉谁知道你母亲要拿什么手段整治我。”推开他还滴着水的身子,粗略的擦了几下就将架上的衣服放到他手里转身出去。
脱去外衣放下帘子卧在里床,闭上眼却如何都不愿入睡,房内的烛光暗了下去,张绝舞又往里靠了靠,伸手将那人搭在胸前的手拿开。尤菀沂翻起身躺下,“你可知这个今日我在街上发现了个什么?”
见张绝舞只是望着自己不出声,尤菀沂笑着侧躺在她身旁抚着她的耳鬓,“今日我带着子晴出府在路边见着一啃着糖葫芦的孩子,本不觉着什么可他才舔了几口就跑到边上的面摊子上,对着还在母亲襁褓里的弟弟傻笑将糖葫芦塞在弟弟嘴边……”
看着张绝舞慢慢侧到一边的脸,尤菀沂无奈地拉住她的手,“你说若是我们也能生一个这么乖巧的男孩有多好,哦不,只要是我们的孩子,不论男女我都会仔细疼爱的。”
尤菀沂翻身将张绝舞压在身下,捧起她的下巴细声道:“为我生个小王爷可好?”说罢他便吻了下去,床上的张绝舞就这么闭上眼一动不动的任着他。
他掀开她的里衣,气息渐渐粗重,张绝舞望着他的样子嘴角的弧度却越发的飞扬,“你可还记得我曾说过的。”
“‘我与王爷没缘,更何况我也不愿,所以王爷还是别想了,若哪日不小心真有了孽胎,我定会亲手打了它。’王爷可是忘了这话,你要我做你的女人可以,但若要我为你生儿育女王爷恐怕是找错人了。”
尤菀沂脸色顿时转阴宛如布满阴狸的天际,“若是真怀了你也会打了他?”一把捏住张绝舞的脖子。
“是!”张绝舞眉毛一扬双眼如同被蒙上了细纱般空洞,她若是生下了尤菀沂的孩子,地下的银面岂不死不瞑目,再说即便是生下了他日后问起他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她要如何回答。
冷血无情的杀人凶手?
亦或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感觉到呼吸越发急促,张绝舞伸手握住那死死扣住自己脖子的手,“杀了我吧,反正我也只能活几年等待死亡倒不如现在早早让我解脱。”脖间的压力瞬间松散,尤菀沂似被戳中了伤心事,松开他的脖子坐在床上侧眼望着她。
断烟愁的事她听怜儿说了,父亲大仇还未报她不能死,于是在大婚前一夜她去找了神医老者,七八年对她来说足够,若是在这七八年里她都没法找出替父亲申冤的法子那么她也不必再在这姜王府里继续呆着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宫里剩下的断烟愁他都要得到,那颗传说能长生不死的元魂珠他也要得到即便不能真的长生不死那也可让断烟愁发挥最大功效。
“我若想死,你可阻止得了我?”
“别再一次挑战我,你可以死但你会放下手中的仇恨?”尤菀沂爬下床穿上衣服对这张绝舞望定,“你记住别说是没了记忆,就算是没了手脚没了这条命你都是张绝舞,张元钰之女!”
张绝舞只觉得胸中血气上涌,父母慈祥的笑声在耳旁想起,温柔的眉目在眼前不断重现最后却变成满天怨诉得的哀嚎与死后被雨水打湿模样凄凉的情景。
看着尤菀沂离去的背影,张绝舞再也忍不住眼角濒临的泪水,蜷缩在里床低泣。
第二日才起床就听说了陌奕苏醒的消息,知道陌奕的毒解了她便也放下了心,在小厨坊为陌奕熬了些补身子的汤品送去了兰沁园,匍一进门便见尤菀沂眉头深重的走出门,临走前也没望自己一眼,心里虽然不适表面也无恙。
陌奕对着自己的东西也没什么胃口,就将就喝了几口旭箬带来的清粥,望着对面下座的旭箬发愣。
见子晴她们脸色都不好,张绝舞疑惑道,“这是怎么了?”方才尤菀沂那般神色焦虑想必是出什么大事了,可是如今陌奕也醒了,府里也没听说发生什么大事,还能急成这般的也恐怕只有国家大事。
“哥哥中的是番邦的梅影十三针,那针细若发丝即便受了偷袭也不宜察觉,一旦压住静脉动用内力便会血脉涨裂,即便取出也是大伤。”
“这么利害?”怜儿听得都觉着背后阴冷后怕,不惊诧舌。
旭箬担忧地望着陌奕,“不是说过梅影十三针早已失传了麽,为何如今会出现?”自小饱读诗书,为了能给尤菀沂进绵薄之力她也对江湖中的大大小小事了解过一番,得知是那阴毒的梅影十三针时她落了杯盏惊吓了番。
“一切等阿沂回府在说。”子晴走到陌奕床边,盯着陌奕苍白的脸色叹气,“你如今要做的是将体内的余毒排清”,说罢便挡住了不远处旭箬的身影,端起陌奕的脸认真道,“若真如你所说,恐怕你要用更快的时间恢复了。”
尤菀沂一去便是七日,这七日里老王妃似乎将张绝舞给忘了,每日都带着旭箬与吴珊珊去寺庙祈福,子晴因着陌奕余毒未清每日亲自熬制清粥小菜,牡丹也常做些糕点汤品送至陌奕面前,而陌奕的身子也恢复得极快。
尤菀沂回府时身后跟着三十六位身着常服发髻高梳的男子,虽未带武器却各个行动有力。
张绝舞本在厨房同子晴学做着杭州极有名气的天下第一包,尤菀沂派人来找子晴时,二人正在商量是否要多加几个口味,子晴建议在陷里加梅花碎屑,而张绝舞则是认为放些水果在馅里似乎要更好些。
听完小人的话后,子晴放下手里的面团,去一旁的水盆里洗手,拭干后捏起放在碗里的梅花鼻尖轻嗅,“那就分别放吧。”于是便跟着仆人离去,走出盼兮园后子晴的眉头渐渐蹙起,“还来了什么人?”
“还来了约莫三四十人,大多素面生,但由几个倒是来过几次的。”下人回想着那几人的相貌,支吾了几下,“对了,是李陈刘云几位将军,那时候他们可还是穿着军装呢。”
看着子晴离去的身影,手中扔不停地捣着花瓣眼中的疑惑伴随着手上的力道慢慢加重,耳边却响起怜儿的嬉笑:“小姐若是想见王爷,就跟着去呗,您再捣啊,这罐子就穿底了。”边说边向自己的罐子里放水果继续捣。
牡丹将面团揉好按压成扁平状,时不时的偷笑,接过怜儿递来的水果捣的汁抹在面皮上,“我说啊,就算咱们王妃不去王爷夜里还是会过来的,我倒觉得还是不去的好,等着王爷过来总比自己找去的好。”
张绝舞虽并不似她们说的心思倒觉着这牡丹不但手艺好性子开还很懂缘故,细瞧瞧这牡丹倒不像是从小为奴的人,随意问道:“牡丹是何年进府的啊?”
“五年前的冬至。”牡丹似在回忆那日,“是陌奕公子带我进府的,那日我饿倒在王府后门,本来管家给了我碗饭便让我离去,可我知道一旦走了我又不知会饿昏在谁家门口,于是我求管家,可他做不了主。”她边说边笑,“那时陌奕公子听见吵闹便过来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