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红衣》疯子不渣

38、第三十七章

　　今日是冬至，每个院子都赶出赶进地做着饺子，青菜猪肉馅的，萝卜牛肉馅的，蟹黄肉馅的，白菜咸肉馅的，冬菇馅肉馅的以及油豆腐荸荠饺子馅等等，花样百出口味与形状纷纷摆在张绝舞面前，据说今日子晴也让人送来了几个口味的饺子。
　　昨日听说尤菀沂真将府里的那几个妾侍打发出府，心情莫名的好，晚上连同怜儿和牡丹一起包起了饺子。今早空气闻着格外清甜，张绝舞和怜儿几人早早进了小厨灶烧起了热水下了饺子。
　　见怜儿胃口大开，牡丹打趣着怜儿要发福了，一下子将胃撑这般大若是日后没人要了可怎么好。怜儿不甘示弱的抢过一盘饺子一口一个的放在嘴里一边嚼一边含糊地说着，“牡丹这你便不懂了吧，《孝经纬》里说道，霜降后十五日，斗指乾，为立冬。冬者，终也，万物皆收藏也，这饺子啊吃得越多双耳越不着冻。”
　　“你每次贪吃都寻得到歪理，几年前中秋节你为了多吃几个月饼，还搬出了闲秦再思《洛中记闻》中，唐僖宗在中秋节日吃月饼的事例。”说着夹起筷子又给怜儿添了几个子晴送来的饺子，“喏，多给你夹几个油豆腐荸荠馅的饺子，你啊就别再给我买弄了。”
　　怜儿笑的花都要开了，夹起饺子便往口中塞，刚夹第二个时手一滞，欣喜道，“小姐你想起往事了啊？”
　　张绝舞笑容一滞放下给牡丹夹饺子的手望了眼摇了摇头苦笑，“只是有这感觉，但并没想起来。”说着便又将韭菜馅的夹入怜儿碗中，“这韭菜馅味道也好，多吃些。”见着怜儿将口中的饺子吐出来，一脸的难受望着自己，张绝舞狐疑道，“怎么了？”
　　怜儿望着张绝舞无奈地啐清嘴中的韭菜馅，又忙喝了大碗红枣茶漱口道，“小姐就没想起怜儿是最讨厌韭菜的吗？”
　　本以为尤菀沂今日是会来的，牡丹准备了这么多馅的饺子就是准备让尤菀沂来盼兮园时尝尝的，可谁想他竟是去了夕翠阁与王妃一起吃。子晴小姐没来也是因被请去夕翠阁吃饺子的，本来自家小姐也受了邀请却奈何被小姐推辞了，于是她这一桌的心思只能让怜儿果腹了。
　　下午，素菊也来了盼兮园尝了几个牡丹做的饺子，连连称赞，只是看向张绝舞时总觉得有些亏欠，对她的态度也较之以往客气，“小王妃，子晴姑娘给想了个有趣的法子，今夜大家一同将自个儿包的生饺子带去然后分批下锅，这样呢各种口味各种手艺的饺子都品得到，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听说做得好陛下还给赏呢。”
　　“赏？”听到这个字，牡丹水汪大眼都泛着星光赶忙凑上前好奇道，“素菊姑姑，陛下会赏什么啊会赏金子吗？”
　　还是皇子时司空羡以往常来府里住也着尤菀沂并住在东篱居，本要慎重安排的当地官员也特意将驿馆好好反修一番，可谁料司空羡却执意要住回原先那间房，说是回忆当年种种。
　　为了安全王府上下的警备也比平时都了三倍只是都是暗中护卫免得扰了兴趣，而司空羡随身的护卫也在王府四周潜藏而居，今夜月黄而半露地斜倚在槐树尖上，十一月的天带着寒气打磨着锅里的水饺所发散的热气。
　　宴席上，司空羡放下酒盏愁思了几下，无意提到风魇之事却引来张绝舞的注意，心中哀愁洋溢鼻尖，拿起酒杯便放不下了，怜儿看她如此蹙眉的点了几回她的背脊，张绝舞匍一抬头发现大家都纷纷将目光洒向自己，低头也不多说便推说身子不爽离去。
　　独自漫步在院中，看着深黑得天空，一轮弯月散发出淡淡的银光，并没有云雾的遮挡，于是显得越发明亮，宴未散子晴便也同推不适离席。席上那人的灼灼目光将她扰得心神不定，一桌饭食早消了食欲，唯唯敬了几杯酒。
　　拢了下衣衫，如今的气候越发的冷，方才吃了东西喈了几杯温酒倒不觉得寒，眼下出来走了会心口倒是舒服得多，但寒意却升了上来。
　　这几年本以为心绪淡了，即便是冬至她也可坦然面对，可偏今年的冬至那人来了府里，还乖巧点出要尝糖芋艿。望着天幕挂着的那轮月，愁绪随着些须酒意慢慢浮上心间，长闷了口气几次都吞吐不净，越想越烦便转身欲回。
　　背后那明紫的身影突然出现也叫她愣了片刻，福身道安便想离开，低头淡然的走过他身边他没拦住自己本是该松口气可心间的酸意竟似汹涌洪水逼得眼眶漫上水汽。
　　“明日我便启程，你若不嫌累便同我去街上逛几番吧。”不若前几日那凌然的语气，反倒带了丝哀求，见子晴又继续迈开步伐本负在背后的双手又紧握了几分，“陌奕方才与我要了个请，你若不想再见到我那我今生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我思忖着应了。”
　　她定了步伐许久不动，苦笑扬起嘴角慢慢走向她，司空羡整了衣衫，“晴儿，虽然我自私得想将你留在身边，可陌奕说得对，当初是我负了你，往后如何我都无权干涉你哪怕我是掌这天下的人。”
　　睫毛沾上泪珠在上下阖动的间上啪的掉在地上，鼻尖的酸楚就似被洋葱熏得源源不断的，怎么都摸不散这感觉，寒风吹过被几行苦泪擦过的皮肤有些冰凉，紧紧扣着指甲的手心传来的疼痛让她将身后的脚步声听得更清晰。
　　“七年前，你答应过不贪那位置，可才一年多你就改了主意让我随你进宫，哥哥说的不错，你有何资格再要我留你身旁。”子晴带着丝丝颤抖嗓音略哑地讲这番话隐忍说出，只是后续的话如何……眼角的余光瞥见明紫衣角低头不愿让他瞧见自己的懦弱。
　　远处，一排排红砖瓦房整齐的错落在街道旁，每户门前都挂上了灯笼，每年范阳在冬至这节气都会开个灯节，冬至也称下元节，乃二十四节气中最重要的一个，更是布施斋菜冥钱于亡人的节日，所以灯会上人们会放水灯祈福烧纸钱祭亲。
　　很多地方会吃狗肉御寒，而此地则兴吃饺子，据说有句歌谣：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身后的侍卫分散紧跟这二人，又不敢太过靠近扰了兴致，只好时刻保持谨惕，侧眼瞧着那几个熟悉的人影，嘴角划过一丝鄙笑。
　　从姜王府一路走上街，两人便间隔着一尺距离，子晴低着头莫名所以自己怎么就点头来了街市，耳边随热闹万分却怎也吵不进她心里，今夜许是最后一次与他并肩逛街了吧。
　　那次犯病，陌奕给她喂下断烟愁，可不也只许七八年嘛，何况即便再犯病她萧子晴也断不会服那断烟愁。眼看司空羡要开口，子晴快一步张口想着把能讲的话都说了也好，“四年前的今日也是在这街上，我拒了你，那日说的话我清晰在耳。”
　　司空羡静静地听她将着，眼前的景物瞬间回溯到五年前灯会。
　　五年前，他一如往常地陪着子晴逛街会，父皇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身旁的兄弟都蠢蠢欲动随时等着父皇殡天夺皇位，他承应过子晴断不会同他们争那皇位，只是父皇对自己的偏爱惹得那帮兄弟视自己为眼中钉，当年断烟愁赐了两颗给姜王府，还赐了颗给自己的额娘嘉妃，那日子晴突然犯病虽神医老者可用药缓解，但终归减不了她的痛苦，一念之私他偷了额娘的断烟愁投喂了子晴。
　　当年，子晴戴着自己赠她的白玉山茶花琪簪在人群中格外显眼，那簪子遇上月光便会发出浅浅荧光，虽有荧光却不显眼，反倒格外飘逸，那日她穿着一身白色梨花青双绣罗长裙外罩丁香色云紬妆花衫，妆容浅淡带着细细的芙蓉花香让子晴在人群中显得格外超脱。
　　只是自己将那已成定局的是告诉她后，她竟那般惊讶的退后，她强忍着愤懑郑重问了自己可不后悔，当初对自己的承诺当真比不上那龙椅？即便她会因此离开他也要争夺大位？司空羡仍记得，那刻的子晴眼圈红了又红却没滴泪，她冷笑着将髻上的白玉山茶花琪簪慢慢拔下，仿若下了很大决心，她说，你既做决定我自知也阻止不得，只是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若有违背便如此簪，说罢便将玉簪狠狠地摔在他面前。
　　乒噹一声，簪落心亦碎。